李休和魏徵對華夷身份上的認識有着根本的分岐,所以才會導致他們有不同的選擇,魏徵想把突厥人遷到河南一帶,是真正的想讓突厥人融入到漢族之中,而李休想把突厥人遷到南方,卻是把突厥人當成開荒的牲口。 .
換句話說,李休根本不在乎突厥人的死活,也許以後他們會真正的融入到漢族,但這並不是李休想要的結果,他最終的目的只是讓突厥人徹底的失去反抗的實力,順便再收穫南方開墾的荒地罷了。
想到上面這些,李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服魏徵,幸好這時天色已經晚了,而且這裏也不是詳談的地方,當下李休靈機一動道:「魏左丞,對突厥人的安置問題關係重大,絕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的,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坐一下詳談如何?」
「甚好,不過這宮裏已經喝得一塌糊塗,我聽說西市那裏徹夜不休,咱們可以去那裏坐坐如何?」魏徵聽到李休的提議也立刻贊同道,長安雖然有宵禁,但只是主要幹道上不允許百姓走動,坊市內還是比較自由的,這也使得每當坊門關閉,坊市內就會出現一些夜生活的場合開始營業。
李休聽到這裏自然也立刻贊同,當下兩人出了皇宮,直接乘着馬車來到西市,雖然街道上依然處於宵禁之中,但是因為大勝突厥的這個好消息,使得宵禁也不是很嚴,甚至還有白天慶祝時喝得太多的醉鬼在街上,巡邏的金吾衛遇到他們時,也只是把他們架到衙門裏關上一夜,第二天該去哪就去哪,不像平時都得挨板子。
西市的坊門早就鎖上了,不過李休和魏徵卻還是很容易叫開坊門,等到進去之後,發現西市里依然是燈火輝煌,街道上的行人比白天倒是少了許多,不過兩側的酒樓卻是熱鬧非凡,不時就能看到有人忽然從酒樓里衝出來,然後衝到角落裏大吐特吐,吐完之後卻還會回去接着喝,如果仔細傾聽的話,還可以發現無論是行人還是酒樓里的客人,討論最多的就是大唐這次的滅突厥之戰。
「還真是熱鬧,雖然有些不成提統,不過頡利被押送回京也算是天大的喜事,難得百姓們都這麼高興!」李休饒有興趣的打量着西市的景象,隨後這才笑呵呵的道,其實這幾天長安城幾乎都陷入到一種狂歡之中,白天的景象比現在更加熱鬧。
「呵呵,駙馬有所不知,這還不是最熱鬧的時候,當初你們在草原上大敗突厥,並且將頡利活捉的消息剛剛傳到長安時,那時的長安城才是真正的熱鬧,甚至可以用瘋狂來形容,據金吾衛說,無論白天黑夜,街頭全都是喝得爛醉的百姓,甚至因飲酒過度喝死的人都有不少。」魏徵說到之前那場狂歡時,臉上也不由得露出無奈的表情,雖然他可以理解百姓們的喜悅,但把喜事變成喪事就有些太過了。
正在說話的時候,李休忽然看到前面有座茶樓,現在隨着茶葉的推廣,長安城中終於出現了以飲茶為主的茶樓,裏面除了提供茶水之外,還有各色點心,唯一和後世茶樓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這裏除了炒茶之外,竟然還有之前只要貴族間流行的茶餅,也就是煎茶,不過相比炒茶,煎茶不但麻煩,而且價格也昂貴,一般人很少問津。
李休不喝酒,魏徵之前在酒宴上也喝得差不多了,所以兩人商量了一下直接上了茶樓,然後叫上一壺好茶,再加幾樣精緻的小點心,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邊品茶邊聊天。
「駙馬,我知道你和許多人一樣,都對突厥人十分的痛恨,不過現在突厥已經滅了,頡利也已經被擒,實在沒必要再將這種仇恨延續下去,而且突厥人數眾多,哪怕現在恐怕也有不下百萬的突厥人,咱們不可能將他們完全消滅掉,唯一的辦法就將儘量的將他們同化為漢人,這樣一來化解了兩族之間的仇恨,二來也增加了咱們大唐的人口。」
說到這裏時,只見魏徵頓了一下接着又道:「至於駙馬將突厥人遷到南方開荒,也許剛開始還能騙一些突厥人前去,可是等到他們去了南方,發現那裏環境惡劣,肯定會心生不滿,從而引發更大的仇恨,這如何讓突厥人真正的歸心?」
李休聽到這裏卻是暗自苦笑,魏徵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但要得到突厥人的身體,還要得到突厥人的心,可是李休卻只需要突厥人的身體就夠了,至於心這東西太過複雜,而且李休堅信從身體上消滅敵人遠比從心靈上摧毀敵人要簡單得多,說不定效果還會更好。
幸好李休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到了對策,當下沉默了片刻這才開口道:「魏左丞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一下魏左丞,你覺得咱們大唐的國土夠大嗎?」
「這個自然,普天之下,基非王土,我大唐富有天下,國土更是遼闊無際,不知駙馬為何如此問?」魏徵聽到李休的問題明顯一愣,不過還是開口回答道。
「呵呵,魏左丞說的不錯,我大唐的確是國土遼闊,但是左丞想一想,我大唐真正能夠耕種的土地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是真正的良田,而這些良田的產量又有多少,靠着這些田地,咱們大唐又能養活多少人口?」李休先是淡定的一笑,隨後就提出一連串的問題道。
「這個……」魏徵雖然身為大唐的重臣,對田地問題也有些了解,但李休一下子提出這麼多的問題,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另外他也不知道李休問這些到底是想說什麼?
看到魏徵不開口,李休則是淡然的一笑道:「左丞不說話,那我就替你回答,我大唐雖然國土遼闊,但真正能耕種的土地其實並不多,其中真正的良田更少,而且這些田地還有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不知左丞可知道?」
第六百五十一章 西市夜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