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栩泡澡的時候,西華門前,一群宮女與守門禁衛發生了衝突。
宮女有六個,擠成一團,與前面的五個禁衛對峙在們樓下。
領頭的宮女明顯出自慈寧宮,一身青色襖衣,包裹的相當肥胖,她神色冷肅,看着領頭的禁衛道:「我們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出宮辦事,這是腰牌。」
禁衛看都沒看,直接道:「不行!」
領頭的宮女立即沉着臉,道:「我們是慈寧宮,是太后娘娘的人,難道你就不怕娘娘怪罪嗎?」
「不怕!」禁衛擋在正中,神色淡漠,語氣簡潔有力。
領頭的宮女被噎了下,眉頭皺起,旋即猛的一挺胸,冷哼道:「哼,那你就不怕皇上怪罪,皇上都聽我們娘娘的!」
禁衛這次乾脆不說話了,直接冷眼相對。
領頭的宮女神情變了變,有些畏縮,旋即又一抬頭,梗着脖子道:「那我們硬闖,你能把我們怎麼辦?」
領頭的禁衛神色像似不耐又仿佛煩躁,嘴角動了動,道「全部押下,送統領大人處置!」
一群宮女臉上都變了下,目光閃爍,然後轉頭看來看去,還小聲嘀咕。
好一陣子,領頭的宮女僵硬的轉身,不忘放狠話,道「你們等着,我們這就去稟報太后娘娘,看皇上如何收拾你們!」
六個宮女說着,依舊擠在一起,晃晃悠悠的向遠處走去。
看見人總算走了,領頭的禁衛面上明顯一松。
邊上一個下屬,道:「隊長,不用向統領稟報嗎?」
禁衛小隊長搖頭,道「既然西華門都來了,估計上面早就知道,咱們看好門不出差錯,其他的不要多嘴。」
一群人都點頭,旋即各自站位,不再多言。
另一邊,六個宮女眼見出了禁衛的視線,立即躲到一顆大樹後,小永寧從六人中間冒出頭來,背着手站在那,蹙着眉頭,一臉的不高興。
領頭的宮女瞥了眼四周,低聲道:「公主,這裏也行,要不,咱們回去吧,被娘娘發現了我們都要受處罰的。」
小永寧立即學着朱栩揮了揮小手,道:「不用擔心,母后現在忙着皇叔的事情,經常不在宮裏,出去半天不會有事。就算有事,本公主也一個人扛,放心!」
幾個宮女顯然都是小丫頭招攬的『心腹』,或許是她過往信譽比較良好,一群人都看着她,沒有再說話。
小丫頭站在當中,小眉頭皺來皺去,不斷的思索。
很顯然,剛才她們是被禁衛看破了,不能再去,前面的幾個地方也肯定不行,得另想出路。
小丫頭冥思苦想,突然道:「對了,我們翻牆吧,拿個梯子,翻過去,再翻回來……」
領頭的宮女連忙道:「公主不行,城樓上都有人巡查,要是被誤會,他們會射箭的。」
小丫頭看了她一眼,小不滿,嘀咕道:「那怎麼辦,今天我一定出去……」
忽然間小丫頭雙眼一睜,道:「快,去東華門,走!」說着就飛快向東華門跑去,也不再遮掩。
領頭的宮女一驚,道:「公主,西華門不行,東華門肯定也不行,要是被人發現你偷跑出來,咱們都會被抓回去的……」
小丫頭跑在最前面,很是急切的道:「快跑,皇叔一定已經知道我跑出來了,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領頭的宮女跟在她身後,更加不安的道:「公主,皇上要是發現了就回去吧,不然被抓到,我們就要去煤山種地了。」
小永寧很急切,更興奮,道「不用怕,我有辦法,皇叔肯定不會罰你們的。」她說着就抱着肚子,裏面鼓鼓囊囊,顯然藏了東西。
領頭的宮女生怕小永寧摔倒,小心跟在身邊,一臉疑惑,不知道公主殿下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小永寧飛快的到了東華門,整理一番,安排好幾人的表情,大模大樣的走向東華門。
禁衛遠遠的看着永寧公主過來,神色都是一緊,悄悄堵住門,嚴陣以待。
宮裏,尤其是守門的都知道,這位公主殿下是宮裏的混世魔王,絕不能大意,她要是出了宮,他們肯定倒霉。
「公主。」負責的小隊長快速上前幾步,恭恭敬敬的行禮。同時將永寧等人遠遠的擋在門外,不給她們絲毫機會。
小永寧學着朱栩背着手,一臉傲色道「本公主奉皇上之命出宮,你們都讓開。」
禁衛臉角動了動,這已經是爛透了的開場白,他依舊笑着道「是,公主請出示要牌,我們也好記錄一下,並派人保護公主。」
小永寧冷哼一聲,板着小臉道「你是質疑本公主,還是質疑皇叔?」
小隊長被懟的接不上話,一口去憋在胸口很是難受。
旋即小丫頭擺了擺手,道:「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
說着,她費力的從衣服里掏出一個錦盒,然後又從身後的宮女手裏拿過慈寧宮的腰牌,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道:「這是皇叔讓本公主送人的,這是我母后的要牌,小心點看,要是弄壞了,皇叔會砍了你們的腦袋的。」
小隊長神色微驚,只是看着,沒敢接。錦盒確實是乾清宮的樣式,並且上面的徽記都是皇帝專屬,假不了,腰牌也是真的,他不會看錯。
小隊長看着兩樣東西,再看看永寧公主,目光將信將疑。
小丫頭收回來,遞給身後的宮女,淡淡道:「行了,有什麼不相信的,去乾清宮問,別擋着本公主的道。」說着,小丫頭就推開他,大模大樣的向前走去。
六個宮女自然都跟着,小心翼翼,屏氣凝神。
小隊長看着永寧的模樣,判斷不出真假,跟在她身後,等一群人出了宮,對着一個禁衛低聲道:「快去通知統領……」
結果還沒說完,就看到剛剛走出宮門沒多遠的永寧公主,撒丫子飛奔,同時還大叫道:「快跑,不要被他們抓到……」
小隊長本來還有一分相信的,立即被嚇了一大跳,急聲道:「快通知統領,你你,你,還有你們,都跟着我保護公主……」
東華門前一陣雞飛狗跳,小丫頭更是飛奔亂串,一群禁衛也不敢怎麼樣,堵不住,只能跟着四處瞎跑。
這會兒朱栩已經出了溫泉房,劉時敏急匆匆的過來,道「皇上,永寧公主拿了您給皇后娘娘的錦盒,騙出宮了。」
朱栩擦着頭髮,手一頓,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是剛才,公主拿着慈寧宮的腰牌,西華門沒出去,從東華門出的,守門的禁衛六七個已經跟出去,但是時間太急,沒有着便裝。」劉時敏道。
朱栩甩了甩頭髮,心裏琢磨着找機會一定要剪掉,太麻煩了。隨即又不假思索的道「那讓換了裝的禁衛去看着,其他人撤回來,永寧今天要幹什麼都別攔着。」
劉時敏一怔,想到那個錦盒,猶豫着道「皇上,公主拿了兩個錦盒。」
朱栩嘴角不自覺的動了下,他期初打造了三根項鍊,分別是給張筠,李解語,海蘭珠準備的,後來又追加一條,是準備賞賜給布木布泰的。如果小丫頭將兩個錦盒都給了張筠,在他們還沒有大婚,成親之前,可就尷尬了。
想想那個畫面,朱栩立刻道:「拿便裝來,對了,再拿一根繩子!」
劉時敏感覺出朱栩話語裏的『殺氣騰騰』,連忙讓人準備。
曹文詔還站在朱栩身後,有些疑惑的道:「皇上,什麼錦盒,需要臣去嗎?正好有些小傢伙可以用上。」
這種尬事朱栩自然不會外泄,道:「沒什麼事情,朕去處理下家事,你去忙吧,對了,走之前與孫閣老再商量商量,有些事情朕不好開口。」
曹文詔明白朱栩的意思,道:「是,臣待會兒就去內閣。」
朱栩幾乎沒有在意,揉着頭髮就回乾清宮,他已經決定了,永寧這丫頭要是將兩個都送出去了,他就將她吊在暖閣半個月,直到大婚!
小永寧出了宮就有恃無恐了,身後的禁衛不敢動粗,只得不遠不近的跟着。
她身後的宮女看着四周『不懷好意』的目光,面上擔憂,俯身低聲道:「公主,咱們回去吧,禁衛這樣跟着,奴婢怕出事。」
小丫頭倒是無懼無畏,抱着一個錦盒道「放心放心,有本公主在,不會有事,走,咱們先去買東西,待會兒去燈市,然後再去小嬸那,晚上再逛廟會,我聽說了,現在可熱鬧了……」
這宮女聽的嚇了大跳,連忙道:「公主,不是說去皇后娘娘那坐一會兒嗎,這要是待久了,太后會發脾氣的。」
小丫頭本來就只是想出來,才不會管那麼多,直接道:「沒事沒事,有本公主在,不會有事的。」
宮女嚇的不輕,這要是出點事情,她們非得被打死,好在身後還有禁衛跟着,安心一點。
小永寧還是第一次一個人出來,興奮無比,左看看右瞅瞅,不一會兒買點這個,又買點那個,當真的自由的不得了。
幾個宮女手裏都提滿了東西,眼見永寧從兜里有掏出一疊銀票,連忙低聲道:「公主,不能再買了,再買就拿不了了。」
小永寧正在興頭上,眼見幾個人都累的滿頭大汗,很是體恤的點頭,道:「嗯,那就休息一會兒,走,咱們喝茶去!」
她說着就走向不遠處的一個茶樓,將一張一兩銀子的銀票拍在桌上,脆聲聲的道:「來一壺好茶!」
小二眼尖,看着小永寧就知道是大家出來的,連忙招呼道:「這位小姐請,二樓有好位置,專門給您留着的。」
小永寧雖然知道是假話,還是很高興,領着一群人就上了二樓。
「您稍等,好茶馬上就來,您還要點什麼,咱們這裏吃的喝的,雅間,客房都有……」小二擦着桌子,看着小永寧熱切的說道。
小永寧雖然出過幾次宮,可從來沒有點過菜,宮裏的肯定不行,想了一陣,還是轉頭看向邊上的宮女。
宮女倒是有些閱歷,看着小二道:「上你們的招牌菜,三個就行。」
小永寧一聽,很是大氣的道:「多上幾個,你們都坐下坐下,一起吃……」
「好嘞,小姐稍等,馬上就來。」小二眼力見活挑,應了一聲,飛快的下樓。
宮女哪裏敢,湊近低聲道:「公主,休息一會兒就行了,咱們早點回宮吧,太后肯定已經急了。」
小丫頭的交際圈很小,這齣來一舉一動都是學的朱栩,坐在那,挺着小身板,大聲道:「讓你們坐就坐,本小姐今天請客!」
六個宮女面面相窺,最後還是坐下,很是拘謹,大氣不敢喘。
小丫頭第一次這麼自由,所有都很新奇,轉來轉去的看,要不是有人在,她還想趴在欄杆上到處看看。
很快菜就上來了,小丫頭難得自在,吃的可開心了,甚至還嘗了幾口酒。
小丫頭臉色紅彤彤的,開心的不得了,哪怕菜都吃完了,筷子還戳來戳去。
宮女見她的模樣,擔心的道「公主,咱們還要去張家,不能再吃了。」
小丫頭倒是還很清醒,又抱着茶喝了幾口,揉了揉臉,道:「嗯,不吃了,還要買燈籠,先給小嬸買,再給母后,皇叔,慈燁……」
小永寧說着,一個宮女從欄杆處走過來,低聲道「公主,下面都是禁衛,便衣的。」
小丫頭雙眼一睜,有些迷糊是神情冷靜下來,眨了眨眼道「皇叔是不是來了?」
宮女搖頭,低聲道:「沒有看到皇上。」
小丫頭鬆口氣,道「快,咱們從後門走,皇叔肯定來抓我了。」
宮女倒是希望永寧公主被朱栩抓到,但只得跟着她,小心的看着,其中一個不動聲色的給下面的禁衛發了個暗號。
小丫頭剛走幾步,樓梯口衝出來幾個人,撞了上小丫頭。
「八嘎!」
一個矮小,粗壯的男子厲色大喝,抬掌就要打向永寧。
小永寧一退就躲開了,登時雙眼大睜,漲紅着臉,仰着頭,怒聲道:「你要打我?」
她是誰,當今宮裏的唯一公主,跟當朝太后鬥法,連皇帝叔叔平時都寵溺三分,誰動手打過她?
「八嘎!」
明顯是倭國之人,怪異的腔調,冷聲說着又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