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道「呂宋,舊港的喻安性,楊嗣昌,遼東的熊廷弼,賀虎成,赤金衛的滿桂,泰寧衛的祖大壽,鐵甲騎兵的趙率教,朝鮮的秦翼明,外加多爾袞等人。」
朱栩含混的『嗯』了聲,道:「秦老將軍在宮裏還好吧?」
曹化淳道「一切安好,老將軍今日去了慈寧宮與仁壽殿,現在在房間裏休息,馬將軍夫婦出宮去遊玩了。」
朱栩招了招手,不遠處的宮女連忙又將溫茶拿過來,朱栩咕咚咕咚喝了半碗,這才舒爽一點,艱難爬起來,搖頭道:「喝酒誤事,今後還是要節制,行了,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吧。」
「是。」曹化淳應聲,剛要退走,連忙又道:「熊廷弼大人上奏,他希望指揮這次戰事。」
朱栩坐在那,揉着頭,道:「告訴他,別想了,給朕好好經營遼東,這一戰等『軍改』結束再說,所有人不得妄動。」
「遵旨。」曹化淳應聲,轉身出去。
朱栩勉強的醒了醒眉,然後看着張筠道「朕沒事了,回去休息吧,朕去暖閣看看。」
張筠還是有些擔心朱栩,讓人準備醒酒湯,又準備沐浴的熱水,忙活了好一陣子才離開。
朱栩一番折騰,神清氣爽的來到冬暖閣,喝了口茶,便翻起司禮監以及內閣寫的各種簡略,然後粗略的翻着堆積的奏本。
這些奏本都是各地省府以及各級有資格官員上奏的,一半是請示政務,另一半是『規勸彈劾』。
在政務上,內閣已經漸漸扛起大任,很多事情處理起來也讓朱栩順心,即便有些朱栩看不過去的,一個批示過去,也能改過來。
至於『規勸彈劾』,這是兩部分,一個是規勸天子,也就是寫給他的,屬於諫言,匡扶君上得失,是為臣第一本分,對於『新政』,對於他的言行等等,事無巨細,都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對於這些,朱栩向來是交給司禮監,好言好語的回覆。
另一個『彈劾』,這就是官員之間的相互揭發,攻訐,傾軋。這種『彈劾』,並沒有實質的證據,全部都是在道德層面,或者是『風評』。這種手段在過去非常有用,不知道扳倒了多少大佬,從嚴嵩之後的歷任輔臣,幾乎都是倒在文官的筆桿之下,哪怕強如張居正,最後的結局也不是一個『悽慘』能總結。
對於這類奏本,按照慣例,有明顯案件的,移交給刑部,道德層面的移交給督政院,涉及貪腐的,交給反貪局。
不過流程都是要在朱栩眼前走一遭,過過目。
票擬,批紅,一個是內閣,一個是司禮監,兩張紙條,朱栩挨個掃了一遍,讓人分別送走,該是誰的轉給誰。
接下來,就是政事的奏本,地方的很少,倒是內閣與六部的密密麻麻,堆積了幾十本。
朱栩接過來一看,全部都是涉及『新政』的,吏部的,戶部的,工部的,刑部的等等,事無巨細,一個個奏本都是一個,甚至是幾個新的政策,等着朱栩御批,然後頒佈出去。
『新政』已經進入新的階段,要開是推動落實了。
朱栩看着一道道奏本,心裏不禁有些躊躇。他的攤子鋪的太大,內閣現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駕馭。
「看來,必須使內閣儘快完善起來……」
朱栩自語幾句,將包括田畝,吏改,糧稅等相關奏本全數留中,只批了一些相對容易,簡單的。
內閣,還是需要他來把關,掌控節奏。
朱栩在批着奏本,一盞燈悄悄亮起,照亮冬暖閣。朱栩仿若未覺,繼續做的他習以為常的工作。
宮外有些靜悄悄的,雖然朱栩大婚,皇后入主坤寧宮,但皇宮裏的人卻是越來越少。
秦良玉在幾個內侍,宮女的陪同下,在宮內轉着,不時問幾句。
秦良玉耳邊白髮兩縷垂在身前,面上瘦削,目光炯炯,四處看着,道「宮裏一直都是這麼冷清嗎?」
她身前打着燈籠的一個三十多歲內監道「倒也不是,皇上登基以前很熱鬧,後來朝廷國庫緊張,皇上的內帑也都用完了,不得以就裁減宮中用度,這些年,除了各地送進來宮女,沒有新的內侍入宮,難免有些冷清。」
秦良玉點頭,道:「宮裏的膳食一直是這樣嗎?」她待了一天,發現宮裏的膳食相當普通,絲毫沒有預想中的奢靡。
內監一步走一邊道「我們皇上全心都在政務上,這些小節從來不在意,只要送到嘴邊的,都能吃的下。太妃,太后,皇后,李娘娘,海娘娘都不是奢侈的人,加上國庫緊張,宮裏的膳食已經好些年都是如此,沒變過……」
秦良玉深情微動,來到了乾清宮,見裏面黑漆漆的,不由得一怔。
這裏是皇帝的居所,哪怕是睡下了,也不應該這般漆黑與安靜。
內監似乎看得出秦良玉的疑惑,低聲道:「別看裏面安靜,皇上多半在冬暖閣沒有休息,以前在御書房也是這樣。」
秦良玉神色不動,靜靜的看着黑漆漆的乾清宮。
但凡能臣,無不盼有明君坐堂。
「這就是明君。」秦良玉低聲自語,神色堅定。
內監沒有聽清,站在她前面,道:「將軍,要不要去御花園走走,皇上每次遇到難事,心煩了,都喜歡去坐坐,吹吹風。」
秦良玉收回目光,道:「不必了,回去吧,明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好。」內監沒有異議,帶着秦良玉轉身又走回去。
馬祥麟,張鳳儀夫婦的房間裏,兩人正在熱切的討論着今天在宮外的見聞。
「不愧是天下首善之地,繁花似錦,無出其右……」馬祥麟頗為感慨,仿佛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張鳳儀出身書香門第,倒是見的多些,輕聲笑着道:「今天還是走了一小半,明天若是得空,咱們再走走城南,聽說那裏最是熱鬧……」
馬祥麟今天吃了不少,聞言雙眼發亮,道:「好,咱們再吃一次,這京城的口味雖然不同四川,綿細中還是別有風味……」
馬家家教極嚴,秦良玉一絲不苟,馬祥麟從小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雖然四十歲了,可有三十年在行伍中,確實對外面花花世界不甚了解。今日見了,難免有些心馳神往。
張鳳儀看着,笑着不語。他們入京也就是陪秦良玉,若是得空,走一走,看一看也無妨。
孫承宗,申用懋,盧象升等人忙的焦頭爛額,反覆的向着進京的各地總兵介紹着他們的『軍改』計劃,但應和的人,寥寥無幾。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們才會體悟到,當今的景正皇帝手腕多麼厲害,這些遠離京城的各地總兵,在他沒有點頭的情況下,根本不敢胡亂表態。
兵部。
孫承宗,申用懋,左侍郎盧象升,右侍郎郭廣新四人從外面進來,來到裏間,不等就坐,都是皺眉,一臉凝色。
申用懋一坐下,就向着孫承宗道:「閣老,這件事還需要三個人點頭,方能成事。」
「哪三人?」孫承宗不及喝茶便道。
申用懋看了眼盧象升,郭廣新,道:「秦良玉,熊廷弼,曹文詔。」
秦良玉執掌陝甘川貴等六省兵權,也就是說,她一個人相當於六個總兵,熊廷弼在軍中的資歷極深,又是朱栩潛邸老人,能影響遼東等數個總兵,曹文詔就更別提,他是公認的,當今皇帝的第一心腹,他若是開口,望風而動者將有大半!
孫承宗聽着,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的端起茶杯。
盧象升,郭廣新同樣面色微沉,申用懋的話是沒錯,可這三人哪一個不是皇帝的親信,皇帝若不開口,他們怎敢說話?
盧象升相對來說是最為『靈活』的一個人,入京不算久,在京城的官場浸淫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