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度的科舉,在以往對大明來說相當重要,是一等一的大事。x23us.com更新最快
但是這一次,不管是朝廷,還是科舉的士子,亦或者士林間都顯得的有些『安靜』,沒有過去那種勝過一切,全民關注的熱切與重視。
耗時六七個月的內閣,大元帥府兩座大殿終於建成了。
大元帥府的九處二局正從武成閣搬到建好的大殿,所有人都忙碌不休,同時頗為興奮。
新建成的大元帥府大殿,有三層,高大宏偉,處處都是大理石磚,黑白相間,給人威嚴,霸道,不可攀越的巍峨之感。
內閣的孫傳庭也正忙着人指揮,從文昭閣搬到新建好的內閣大殿。
這座大殿沒有大元帥府的那種『堅強』感,更多的是『文人』氣息,上下三層,亭台樓閣,紋刻配飾,雕樑畫棟,既不奢華也不低調。
鄭友元忙的是里里外外,好一陣子跑過來,道「大人,最上面的是皇上,司禮監以及其他內司監的,中間是要做大議開會時用,第一層是給我們內閣的,現在諸位閣老的班房,用具,人手等都差不多配齊,可以通知司禮監那邊開始搬了。」
孫傳庭站在殿外,看着這座內閣大殿,又瞥了眼不遠處的大元帥府,這一府一殿,將握有大明所有的權利!
而權力集中背後,折射的就是乾清宮!
很多事情孫傳庭看的透亮,心裏思忖着,與鄭友元道:「恩,你通知司禮監那邊吧,再給外面發消息,讓六部尚書,侍郎等來認認門。」
鄭友元應聲,轉身又忙去了。
此刻,司禮監,乾清宮等內監機構,同樣也在收拾。
「三樓,看好門牌,這些奏本,文檔不容有失,小心,不要散落!」
「這些用具是皇上的,那邊也有小客廳,不要放反了……」
「不要宮女,要什麼宮女,皇上不需要……」
「給我小心點,那是皇上最喜歡的小爐子,弄壞了我剝了你的皮!」
司禮監內的一些主事,急急吼吼的叫嚷着,他們也要搬到內閣大殿的最上那層。
曹化淳,劉時敏兩人抱手,在一旁看着,或許是鍛煉出來,面色平靜,一點多餘情緒都沒有。
好一陣子,劉時敏瞥了眼曹化淳,道:「外廷有些傳言,要廢除司禮監,或與內閣合併為一,可有聽聞?」
曹化淳轉頭看了他一眼,道:「宮裏的事情,外廷還插不了手。」
現在的司禮監,早已經不復當初的『小內閣』盛況,儼然是『聊勝於無』,在大明整個朝野內外日漸透明。這也是外廷的大人們上奏裁撤司禮監的原因之一。
自然,大明從建國之初就對太監做了嚴苛的規定,尤其是經歷了土木堡,朝野對內監壓制的相當厲害,深惡痛絕的不將他們當做人看。文官從骨子裏痛恨內監,這是根本原因。
劉時敏見曹化淳說的還比較輕鬆,便點頭道:「近來內廷有些不平靜,要做些安撫。」
曹化淳做為大內總管,自然是知曉的,道:「嗯……皇上有意將內廷的內監遷出大部分,放到外廷做事,等他們年紀到了就外放出去,以後內廷也不再進內監。」
這件事劉時敏早就知道,朱栩登基之初就停了閹割,這八年來就沒有新的進來,這一次也不過是正式的決定。
劉時敏想着其中的影響以及可能出現的弊端,道「還是要慢慢來,外廷現在風聲鶴唳,不能刺激他們。」
曹化淳看着忙忙碌碌的內監,道:「這件事你看着辦,關於科舉,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這件事外表看着平靜,不知為何,曹化淳總覺得有些不安。
劉時敏搖頭,道:「只要秦淮河上平靜,其他地方就不會出亂子,這一次報名入試的,大部分是政院出來或者應試的,應當無憂。」
曹化淳若有所思,南直隸這次殺的夠多夠狠,已經沒有幾個人能再跳出來,倒是給了科舉一個平靜的空間。
在內廷外廷轉去新建的兩座大殿的時候,科舉也恰恰在如火如荼的進行。
皇家政院,幾座教學樓等被封禁,課堂里坐滿了今科士子。
這次的科舉考試的方式不同以往,考試的試題也完全不同。皇家政院的生員是奮筆疾風,下筆如有神。但是皇家政院外的士子們,看着考卷,一臉懵逼。
這裏沒有考策問,沒有經義,也沒有詩詞歌賦,更多的『理工科』上面的,對自然科學的理解與解析,還有一些淺顯的政務知識,經濟規律等。
皇家政院的生員自然是得心應手,埋頭答題,但有一部分外面的人,就完全無法作答。
哪怕一些人看了不少雜書,能一知半解,還是無法答題,拿在手裏的毛筆,遲遲不能落下。
「這是什麼題……」忽然間,有一個年輕人大汗淋漓,苦笑着道。他辛辛苦苦讀了十幾年,就等這一次,卻沒想到會是這樣,滿心苦澀。
他本來就是一種絕望的自嘲,但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鳴。一個士子猛的一扔筆,站起來大叫道「這是什麼題,分明是糊弄我們!歷朝歷代,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考題!」
「沒錯!朝廷糊弄我們,不考了!」
「不考了!」
「不考了!」
有的士子扔掉筆,有的人踢倒椅子,有的直接掀翻桌子,大吵大叫起來。
監考是皇家政院的教授,絲毫不着急,不亂,看着五六個人在那吵鬧,立即搖了下桌上的鈴鐺。
實則上他還沒有搖,一隊守衛皇家政院的衛兵進來,領頭的隊長環顧一圈,冷聲道:「你們違反考試規定,現在跟我們走!」
說着一隊士兵衝進去,手握腰刀,殺氣凜凜。
這些鬧事的士子怒氣沖沖,哪管士兵,更加大叫:「這是什麼試題,分明是給他們準備的……為什麼我們不會,他們會!」
「這是徇私舞弊,是官官相護,你們都是一夥的!」
「什麼公平,什麼公正,都是假的,還是不准我們考,還是要趕絕我們!」
小隊長不會聽他們廢話,淡淡道:「都帶走,交給吏部主考處置。」
這隊士兵如狼似虎,撲了過去,凡是搗亂的全都被按倒,旋即硬生生拖出去,不管他們如何大呼小叫,呼天搶地。
都被拉走了,考場平靜下來,剩下的人卻是面面相覷,有些很不自然。
監考的教授站在台上,安撫道:「任何人都要遵守監考秩序,不得生亂,否則取消考試資格,交由吏部主考處理。繼續考試吧。」
考試的士子們這才神色放鬆,再次埋頭答題。
一幢樓總共有四十間教室在考試,不時有房間裏被帶出人來,然後押着走出,送往主樓,吏部主考的臨時班房。
「惡意詆毀朝廷,不遵考試紀律,無品無德,這樣的人如何入朝為官,為民請命?全部記錄在案,禁考三年,以觀後效!」
吏部主考拍案而決,告示直接貼到了皇家政院大門外,那些被禁考的士子統統被趕了出去。
這些士子本就憤怒,現在是越發怒不可遏。
「我呸!分民就是耍我們,早就內定好了!」
「沒錯!什麼考題,全都是莫名其妙,泄題!一定泄題了!」
「賣官鬻爵!朝廷這麼幹也不是第一次了!什麼『新政』,什麼『新科舉』,都是假的,糊弄我們的!」
「不考了,我這輩子也不考了!」
「我們也不考了,回家回家,我們就看看,這個朝廷能到什麼!」
「祖制不存,萬道崩壞,嗚呼,太祖太宗在天之靈何等悲痛!」
趙晗此刻就在皇家政院,身旁站着宋應星,兩人看着大門口的吵吵嚷嚷,神色各異。
等他們都被衛兵驅趕走了,趙晗才搖頭道:「百舸爭流,大浪淘沙,去腐存清,不外如是。」
宋應星對『科學』研究最多,更為理智一點,道:「大人說的是。只希望他們這三年能有所醒悟,現在年紀不大,還來得及。」
趙晗做為吏部尚書,從小在官宦之家長大,對士林家族最為清楚不過,直接否定道:「怕是難。事情並非他們自己所決定的,整個大明都是如此,想要扭轉,非一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之功。」
宋應星心下也是瞭然,道:「皇上曾言『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若想實現我大明無人不多書,無人不識字,天下無寒士的宏願,還得我等秉持不懈,毫不動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