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義成,三個家老,還有就是對馬藩的大小官員,知名武士,商人等人,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劉靖銘,面上都是變幻莫測,拘謹,忐忑,恐懼。
沒多久,陳志揚回來了,渾身都是血,還帶着濃重的殺氣,抬手向劉靖銘,道:「大人,名單上的人都殺了,幾個跑到了山里,三天內一定能找出來!」
劉靖銘不在意的擺手,看向宗義成,道:「宗國主,對馬藩去國號,加入我大明的文書,可寫好了?」
宗義成連忙將文書舉過頭頂,道:「寫好了,小人謹聽天使吩咐。」
劉靖銘接過來,看了眼,道:「好,朝廷很快會有詔令下來,你會是第一任知府。」
「是。」宗義成慌忙道。到了這個時候,一切都由不得他。
劉靖銘看着宗義成等人,又瞥了眼面帶興奮之色的,隸屬軍情處的那些人,心裏稍定,對馬藩到底是一個兩不靠的海島,人口稀少,一番殺戮後,剩下這些人基本不會再出么蛾子,這對馬藩,算是穩定了。
陳志揚倒是另一番想法,這一番殺戮,幾乎都遇到了反抗,名單上的那些人居然都沒有投降。他感覺,這些倭國武士偏執的厲害,命都不要,對馬藩,還得嚴加控制,不能大意。
等了一陣子,一個士兵進來,報道「大人,曹大人那邊已經接到信,一個時辰前就已經動身,很快就會到。大人要求,留一千人鎮守府中城,艦隊連夜開拔,前往島原半島,炮擊松平信綱,支援天草四郎!」
劉靖銘猛的站起來,一個軍禮,道「回信招討使,末將領命!」
「是!」士兵領命,匆匆離去。
劉靖銘站在最前面,居高臨下的俯瞰着這群人,道:「我大明皇帝陛下近臣,招討使曹變蛟曹總兵即將趕到,本將希望看到你們的誠心。我大明乃天朝上國,天地中心之地,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你們能成為我大明的邊角,應當萬分榮耀……」
以往他們確實羨慕大明的文化,日本的文化絕大部分也承襲自中原,但是一個侵略者這樣說出來,再自然的話也顯得分外彆扭。
宗義成等人不敢抬頭,只得悶悶的應着,心裏翻騰着,不知道這位招討使是否好說話。
他們彷徨無措,擔心會有第二份名單,名單里包括他們,那他們除了被殺,別無他路了。
劉靖銘與陳志揚看着這群人,暗自點頭,都還算配合,對馬藩能這麼迅速拿下,沒有多少反抗,這些人都是出了力的。
劉靖銘晚上擺宴,與這些人促膝長談,然後又與宗義成密談,許諾了眾多事項,這才讓他稍稍安心,臉色沒那麼僵硬,難看。
然後劉靖銘召見軍情處發展的那些商人,告訴他們朝廷很快會派人來,他們中會有人出任第一任的對馬府商會會長,掌管對馬府一切貿易,並且一些人會入官府做事,涉及對馬府方方面面,沒有在陸上那麼多規矩。
這些人大喜萬分,不枉他們拿身家性命賭這一次,眾人端着酒杯,拼命的要給劉靖銘敬酒。但劉靖銘都推了,他今夜要連夜出海,並請這些人看着對馬府,不要再出任何差池,最遲明天一早,曹變蛟的大軍就會到。
這些人自然是無比振奮,從藩廳出來,便如撒網穿梭各處,將一切禍患報給明軍以及投降的對馬藩武士,一個個隱患飛快被拔出,明軍的控制力不斷滲透,加強。
當夜,留下一千人,劉靖銘率領着十艘中艦,十五艘小艦,出了港,轉向肥前國。
對馬藩是在肥前國與朝鮮之間,而島原是一個半島,正好靠近海邊,適合海軍作戰。
劉靖銘大軍出發,直接奔向島原半島,船上有熟悉島原的商人,正在更詳細的給劉靖銘講述島原的情況。
「諸位大人,想要封鎖島原其實很難,島原是一個半島,三面環海,如果海上沒有封鎖,原城就很難攻破,並且想要支援原城,從海上就可以,九國島還沒有正規的海軍,他們的船普遍不大……」
「他們沒有火炮,火藥用的極少,那種所謂的鐵炮,雖然看似精緻,但射程,威力有限,嚇唬琉球還可以,在我天朝面前,定然不堪一擊……」
「松平信綱現在已經有六七萬人了,武士還在不斷的趕來,用不了多久就能破十萬,幕府對於島原之亂十分重視,正在用盡一切辦法想要消滅……」
「倭國其他地方已經封鎖了海,禁止百姓或者其他人出海,九國島這邊也在推行,他們似乎很害怕西夷人,禁止百姓與他們交往,嚴禁信仰基督教……」
劉靖銘聽着,不遠處有書記官在記錄,這些都是重要的情報,要匯總,上報。
陳志揚聽着,看向劉靖銘道:「大人,看來咱們得在海上多待幾天,掩護薩摩藩對原城的支援……大人,你說,咱們要不要給他們幾門大炮,手榴彈什麼的,這東西要是突然來一下,准能嚇這幫土鱉一跳……」
劉靖銘瞥了他一眼,道:「這件事還要請示曹總兵,火炮,火器不能落在外人手裏,這是鐵規。若是原城被破,這些落到幕府手裏,讓他們仿製,將來再想收服倭國,付出的代價就大了,那時候,皇上,朝廷怪罪下來,你我的腦袋還不夠抵……」
陳志揚被他說的後背直冒冷氣,立即道:「是,那還是算了吧,給他們點普通就行。」
劉靖銘沒有說話,命船隊加速,趕往島原半島。
直到臨近天明,曹變蛟的船隊終於抵達對馬府,三千人上島,迅速充斥到各方面,彈壓一切可能的變亂,徹底對對馬島進行控制。
對馬島將是大明進入倭國最好的踏腳石,曹變蛟來這裏,除了更近一點觀察九國島,指揮作戰,還有就是要集中精力,好生經營,幾年後,這裏會是大明海軍北方最重要的基地之一!
與此同時,已經睡下的松平信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吵醒,他披着衣服從裏面出來,一臉冷幽的看着跑進來的人,沒有生氣,反而和善的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個武士舉着一封信,道:「回大殿,對馬藩來的急信,明人出兵對馬藩,現在可能已經佔領了,大軍正奔着九國島趕來。」
「你說什麼?」
松平信綱臉色微變,上前搶過信,連忙打開,匆匆看了眼,眉頭緊皺,目光閃爍,好一陣子,他神色恢復,淡淡道:「去請板倉重昌來我這裏,還有,三宅重利也請來。」
「是。」這個武士匆匆離去。
松平信綱拿着信,又看了眼,回屋換了件衣服,跪坐在小桌前,看着桌上的信,神色平靜,只是眼神深處,波瀾涌動。
最先來的是板倉重昌,他看着松平信綱,面露凝色,道:「信綱殿,聽說明人出兵對馬藩,已經成功了?」
松平信綱將信推過去,道「對馬藩沒有多少武士,失敗是可以預料的。現在明人已經奔着九國島來了,你有什麼看法?」
板倉重昌看着信,神色肅容,片刻後,沉聲道「信綱殿,我們要請示公方,另外,要分兵北上,準備迎敵!」
「明人不同於島原那些基督教徒,」松平信綱神色平靜從容,道:「若是他們真的大舉來犯,分兵是必須的,那你看,明人的兵力會有多少?」
這封信寫的十分匆忙,語焉不詳的說只有數千人,但到底多少,他們無從去猜。
板倉重昌想了一陣,道「這應該是明人的先鋒,他們不熟悉我們這裏,若是我們能埋伏起來,將他們全殲,明人一定會大吃一驚,不敢繼續來,我們就有時間,摸清楚情況,再做應對……」
松平信綱點頭,板倉重昌到底不是蠢貨,說的都有道理,但是,道理不在點子上。
松平信綱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這才道「我大軍現在已經抵達島原城下,想要迴轉已經來不及,並且沒有隻有數千人,他們不會深入。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分兵,是要將眼前的島原之亂剷除。沒有後顧之憂後,不管是明人,還是對馬藩,我們都能輕易戰勝、拿回。」
板倉重昌眉頭一皺,他有些不太同意松平信綱的話。若是明人利用這段時間站穩腳跟,打牢了基礎,他們想要再對付就沒那麼容易了。
「信綱殿,我請你回鹿島,居中指揮,這樣,既能看到島原情勢,也能應對明人,還請答應我!」板倉重昌一躬身,語氣萬分誠懇的道。
松平信綱哪裏不知道板倉重昌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親自平定島原之亂,保住他的小命。
但是這一戰將是松平信綱揚名,鞏固地位的好機會,怎麼可能會放棄!
他果斷搖頭,道:「不必了。你立即組織軍隊,我們不能再等了,隨時等候我進攻的命令,記住了,必須一戰而勝,我們沒有時間消磨了。」
板倉重昌見松平信綱咬着不放,心裏大恨,卻不敢造次,點頭道:「是!」
板倉重昌臉上平靜,帶着一肚子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