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一艘艘小船無聲無息的駛進島原彎,黑燈瞎火中迤邐靠岸。
岸邊上,天草四郎等人躲在暗處,看着點點火光靠岸的船,還是沒有敢馬上冒頭。
平三郎在他耳邊,低聲道:「天使,信號是燈亮三次,只要確定了,就沒問題。」
天草四郎現在是驚弓之鳥,卻又滿懷希冀的看着不遠處,口乾舌燥的點點頭,沒有說話。
這次護送物資來的是華山久,他除了護送,也是來探查路線的。
黑暗中,他觀察了一下地形,舉着燈籠,用黑布遮擋了三次。
天草四郎大喜,立即帶着人跑出來,直奔海邊。
「多謝!」天草四郎一個深深的鞠躬,道:「請代我向主教,向大明轉達最誠摯的感謝!」
華山久看着他,嘴角勾勒一絲冷笑,語氣溫和的道:「你們快搬運吧,抓緊時間,不能讓幕府發現。」
「是!」天草四郎壓着難抑的興奮,低聲應了句,一揮手,幾十個人推着車出來,旋即上船,開始搬東西。
天草四郎聽到兵器的晃動聲,看向華山久道:「這次,都是兵器嗎?」
華山久道「是的,我們的船小,又不能規模太大,所以這次都是武器,弓箭,刀槍,甲冑等等,對了,還有這本書,是關於軍隊的訓練,守城的要點,希望對你有幫助。」
天草四郎大喜,接過來,道:「多謝,我也有東西給你們。」
說着,他一揮手,幾個人推着大箱子走出來。
天草四郎道:「島原有一個銀礦,對我們來說沒有用處,外加我們收集的,總共五十萬兩,請代我交給主教。」
華山久雙眼一亮,沒想到,還有意外的好處,他立即道:「好!」多餘一個字廢話都沒有。
天草四郎對着華山久一躬身,上前查探兵器,看到那些刀兵,那些弓箭,甲冑,他情不自禁的摸了又摸。
他們都是農民出身,整個原城,一半以上的人是在拿鋤頭禦敵,有了這些,他的實力將大增,有足夠的信心撐過兩個月,等到開春!
華山久沒有多話,等他們將大箱子都搬上岸,說了一句便匆匆上船離開。
雖然松平信綱還沒有封鎖島原,但還是要儘可能隱蔽,如果被發現,就沒有下次了。
天草四郎等人押着兵器乘夜回城,心裏激動的無以復加。
另一面,海上的劉靖銘拿着望遠鏡,收到華山久的信號,心裏一松。
說到底,這裏還是松平信綱實力最強,如果他發現了,將原城給徹底圍住,他們還真不好辦。
陳志揚看了眼岸邊,道:「大人,監視我們的人越來越多了,看樣子,他們打算在岸邊佈置一條防線,防止我們登岸。」
「意料之中。」劉靖銘看着黑漆漆的對岸,道:「他們肯定還會有其他手段,咱們不管,讓艦隊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要大意分毫。」
陳志揚一怔,驚道:「大人,你是說,他們還敢打我們的主意不成?」
劉靖銘道:「小心無大錯,也不要過分緊張。」
陳志揚臉色微沉,會意的轉身去調配。
九國島上風起雲湧,各方都都在加緊忙碌着,一場大戰在向着更劇烈的方向醞釀。
板倉重昌帶着十幾位諸侯,近十萬大軍,在原城不遠佈陣,不斷的整肅,糅合,並且宣講着原城的各種情況。
各藩國隨幕府征戰幾乎是傳統,也沒有什麼不可接受,況且,他們都深知這些基督教徒對他們統治的危害與挑戰,紛紛加入其中,準備徹底剷除島原,這基督教徒最後一個據點。
第二天一大早,板倉重昌看着近在咫尺,卻牢不可破的原城,又看了眼停在海面上,如同巨獸盤踞的大明艦隊,眼神里都是冰冷之色。
到晚上,板倉重昌的人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來奏報道:「大殿,原城上多了很多人,他們穿着甲冑,手裏拿着刀兵,還有很多弓箭手,他們似乎在訓練……」
板倉重昌一愣,他對原城的情況很了解,武器這些奇缺,尤其是弓箭,這些是一次性損耗,原城沒有製作的能力。
他旋即心裏一驚,親自上前觀察,終於確定了。
他面色猙獰,雙眼通紅,恨的咬牙切齒。
「大殿!」一群人驚疑不定。
板倉重昌轉頭看向海面方向,道:「那是明人的裝備,他們昨晚一定趁着天黑,將這些兵器運進了原城!」
板倉重昌說着,心裏也是大恨,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只顧着防備,忽略了他們還可以支援原城兵器。
有了更多兵器的原城,如虎添翼,他們將更難剷平,付出的代價也會更大。
黑田道:「重昌殿,不能再等了,每拖一點時間,原城的士氣就更盛,我們必須儘快消滅他們!」
細山跟着道:「不錯,明人在這裏,我們如鯁在喉,先滅掉島原,只打敗明人,收付對馬!」
板倉重昌心裏同樣這麼想,但這件事由不得他來做主,他匆匆安撫了一下眾人,反身去找松平信綱。
松平信綱聽到板倉重昌的話,久久不語。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圍困原城,從海上到岸上全部封鎖,用一個月的時間逼迫原城自敗。但有了明人的干預,這封鎖之策無法實施,作戰方法就要改變。
三宅重利這次沒有隱藏,坐在兩人中間,道「對馬藩那邊查探清楚了,只有三千明人,濟州島那邊也沒有多少。」
松平信綱端着茶杯,默默的喝着。
板倉重昌聽着,眉頭緊皺,道:「信綱殿,你有沒有覺得,明人的動作很不尋常,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不管他們要做什麼,剷平島原之亂是我們的當務之急。」松平信綱神色果斷,道:「不能再等了,重昌,明天就進攻吧,公方那邊已經來信,要我們不理會明朝,儘快解決島原之亂。」
板倉重昌神色微變,立即道:「是!」
顯然,明朝給原城的援助,讓松平信綱有了危機感,不能繼續等下去。
松平信綱又說了幾句,送走板倉重昌,跪坐在小桌前,神色冷清如鐵。
明朝的干預,打破了他的計劃,現在還看不透的明人的目的,他需要與明人搶時間!
三宅重利沉吟着,道:「殿,原城雖然不好破,但我們只要圍起來,就是時間問題。現在重點是對馬藩,明人的目的很明顯,以對馬藩眺望九國島,不能小視。」
松平信綱道:「嗯,現在各大名已經差不多都到了。還有,船隻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三宅重利道:「兩百艘船,隨時可以用。」
松平信綱聞言,又拿起茶杯,心裏飛速斟酌。
明人的實力他已經估摸的差不多,現在就是怎麼作戰。
對馬藩離肥前國並不遠,只要他無後顧之憂,明人那點人根本攔不住他。
問題的關鍵是,明人的陰謀在哪裏,他們為什麼幾千人就敢明目張胆的對他們倭國出手,明人忘記了六十年前,豐臣秀吉是怎麼打的他們滿地找牙的了嗎?
松平信綱心裏驚疑不定,還是決定按照他的既定計劃走,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他都佔據絕對的優勢!
松平信綱安撫他的內心,又對三宅重利道:「這件事先保密,你繼續盯着明人的動向,還有……朝鮮的。」
三宅重利神色微變,旋即醒悟,對馬藩離朝鮮……太近了。
「是。」三宅重利。
第二天一大早,島原上空無聲的烏雲密佈,若有若無的悶雷響起。
整個島原半島莫名的壓抑起來,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仿佛有大事要發生。
天草四郎站在城頭,面色凝重。
平三郎道:「天使,看來,板倉重昌不願意再等了。」
天草四郎心裏輕嘆,他到底是心急,將這些甲冑給暴露,激怒了幕府。
但是有了這些甲冑,刀兵,他的信心十足,沒有接下來的援助,他們也能戰勝松平信綱與板倉重昌!
「傳令,除了後備,所有人拿好兵器上樓,弓箭手在前,刀斧手在後!」
天草四郎沉聲道。他徹夜看了那本小冊子,學到了很多東西,現在指揮起來更有章法。
「是!」平三郎道。
原城迅速動了起來,城樓上都是人,肅殺之氣瀰漫。
原城不遠處,板倉重昌帶着家臣,各大名等驅趕着軍隊,在原城下,眺望着不遠處,隨時都會開戰。
原城四周,似乎進入了凝固狀態,所有人都在聽心跳聲。
海面上,劉靖銘的船上升起兩個大籃子,眺望着岸上,沒多久,旗語傳下來。
陳志揚搖頭,道:「大人,這天草四郎到底還是年輕,心性差了些,不夠穩重,若是他能再按耐一些,局面不會壞的這麼快。」
劉靖銘心裏也贊同,道:「帥府那邊對這個天草四郎頗為讚賞,如果有可能,還是要將他帶回去,培養一下,說不定是個將才。」
陳志揚眉頭一挑,不置可否的道:「他是狂熱的基督教徒,未必會聽我們的吧?」
劉靖銘道:「我聽說在神龍府那邊有一座很大的基督會教堂,到時候可以將他送過去,好好學學,能用最好,不能用……也有不能用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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