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永固直接來到內閣,向畢自嚴奏報。畢自嚴聽着鞏永固的話,也是徑直皺眉。
「你是說,倭國人全盤答應,絲毫猶豫都沒有?」畢自嚴看着鞏永固問道。
鞏永固道「是,沒有一點猶豫,下官覺得,倭國可能另有算盤,前線的軍隊萬不能大意。」
畢自嚴對倭國這個談判並不這麼上心,也沒有佔小便宜的意思,只要倭國低頭,大明完成華夷秩序,倭國不生禍亂,其他的都不怎麼重要。
但現在倭國這個態度,就讓他生疑了。
兵者無小事,畢自嚴沉吟一聲,道:「你去帥府走一趟,原話告訴他們,另外,請孫閣老儘快回來,倭國那邊不能出現變數。」
「是!」鞏永固不敢大意,剛要走,忽然又道:「大人,這件事,是否通報皇上?」
畢自嚴頓了下,道:「本官會讓人通知司禮監。」
「是。」鞏永固這才鬆口氣,轉身出了內閣。
畢自嚴不想倭國那邊再出亂子,思索一陣,還是叫來鄭友元,交代道:「你親自去一趟司禮監,告訴劉公公,倭國事態可能有變,請皇上示下。」
「是。」鄭友元應聲,親自上三樓,到劉時敏班房。
相對於沉默寡言,極少與外廷官員打交道的曹化淳,外廷的大人們更喜歡劉時敏,這一位史書滿腹的文人,儘管是內宦,但更像文臣,一舉一動都有儒雅之態。
內閣的話很快到了朱栩耳朵里,他放下手邊的議會審議的『景正田畝新法』,面帶沉吟。
倭國那邊確實不能不警惕,要是他們玩什麼把戲,讓曹變蛟陰溝裏翻船,那樂子就大了。
不過,這件事有孫承宗接手,朱栩也不擔心什麼,隨口看向劉時敏,道:「信王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信王是去年三月份從天津衛離開的,到現在已經快滿一年。
劉時敏道:「奏本並沒有,但有西夷人傳回來口信,說是信王的船隊在一個叫做好望角的海域遇到了大風暴,不得不在那邊暫避,根據西夷商人的話,船隊輕微受損,佛朗機人提供了幫助,相當友好。」
信王的船隊,幾乎是大明最強大的規模,洪武號在整個世界也是獨樹一幟,別說還沒有成長起來的殖民者,再過個一二十年,洪武號依舊是海上巨無霸級別,但凡有點眼力,都不會去招惹。
朱栩默默的算着時間,樂觀點,或許一兩個月後船隊就能抵達歐洲。
他點了點頭,道「嗯,去吧。對了,近來各種政策落地比較多,你盯着外廷一些,還有,地方上的反應也要及時報上來。」
現在改革越來越多,在朝野,在民間引起的各種反彈,各種亂象是繁雜多變,朝廷上下是目不暇接,應接不暇。
劉時敏沉默片刻,道:「皇上,江西一百八十士紳聯名彈劾當地知府,濫用職權,違法亂紀,貪贓枉法,禍害鄉里,證據確鑿,風雨漫天,引起了整個江西的震動。刑獄司,督政院,大理寺的告狀信已經收到數百封,當地為難,奏本已經到了內閣。」
朱栩坐在那,神情不動。
為難之處在於,這知府貪贓枉法是真,士紳反對『新政』也是真。處理了知府,『新政』必然受影響,各地群而效仿,必然會是一場大混亂,阻礙『新政』節奏。不處理,那就更有藉口,『新政』的合法性就大大降低,各地乘機生亂的人只怕會暴增,無休無止。
「內閣是什麼想法?」朱栩問道。
劉時敏道:「畢閣老壓了一下,似乎想要冷處理,將這個知府調職,等風波平了再處置。」
朱栩一擺手,直接道:「下旨給督政院,讓靖王親自去一趟江西,嚴肅查處,一應人等,絕不姑息!江西巡撫是樊一蘅吧?給他降一級留用,江西巡撫衙門其他上下人等一律降三級留用!以後應對這種事情,一定要果斷,及時,絕不能姑息養奸!反貪腐,肅清吏治,這也是『新政』的重要內容,並且要放在首位!一個連自己的一點貪慾都管不住的人,談什麼信任?給銀子不就行了?還能成什麼大事?!讓反貪局前後腳去,給朕在江西來一場反腐風暴,告訴所有人,朕眼裏不揉沙!朝廷對待『新政』的態度是堅定不移,不容任何挑戰,要有刮骨療毒的決心!」
劉時敏聽着,頓時會意過來,朱栩這分明是想借用這個機會,殺雞儆猴?
『貪腐』雖然主體是官員,但行賄的不是普通百姓,真要嚴查,一個貪腐的知府,起碼牽扯十幾二十個士紳大戶,一場風暴,不知道要拿下多少土豪劣紳。
劉時敏應了一聲,悄悄退下。
很顯然,一些人是打錯了算盤,朝廷這次順水推舟,還不知道江西會有多少人倒霉,『新政』勢必藉此機會大進一步。
朱栩對朝局,對整個大明有絕對的把控,沒有多言,繼續看他的奏本,神情專注,認真。
現在的大明,已經不是朱栩動動嘴皮就能處理的時候了,太多複雜的東西不斷的浮現,過去,現在,未來,朱栩已經感覺他的腦子不夠用,在一邊專研一邊前進。
鞏永固去了帥府,與參謀處主事交談了一陣,便迅速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座大殿裏,他極其不適應,想要儘快逃離。
孫承宗在視察城外的軍器局,沒有多久變匆匆回來,聽着參謀處等人的匯報,陷入沉思。
孫承宗沉吟半晌,道「曹變蛟那邊有什麼情況嗎?」
錢瑾孝道:「軍情處那邊通報,劉靖銘的艦隊已經撤回到對馬島,但關門海峽都是水雷,暫時還不能通行,劉靖銘的艦隊很快會再次返回,曹總兵那邊沒有異象」
孫承宗聽完,直接道「命令朝鮮,琉球,海軍的所有軍隊、基地,一級戰備!命令曹變蛟撤回到濟州島,協調所有軍隊,以策萬全。命蝦夷,鹿兒島,對馬島等地嚴加戒備,不得放鬆。軍情處密切關注倭國的一切動向,一些暗樁可以啟用,不能讓倭國有一絲翻盤的機會!」
「是!」錢瑾孝等人沉聲應道。現在的局勢自然是大明完全佔據上風,孫承宗這麼做,就是不給倭國絲毫可能的機會!
孫承宗看向錢瑾孝,道:「派人告訴駙馬,讓他儘快擬定好條約,條件再苛刻一些,態度更加強硬!讓軍情處留意他們的動向,如果他們傳什麼回去,不要阻攔,我要看青山忠俊的態度,也要摸摸德川家光的底!」
錢瑾孝抬手,肅然道:「下官遵命!」
孫承宗坐在椅子上,面上堅毅如鐵。他心裏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不管這次談判如何,帥府都要加強對倭國的監視,吞併倭國是大明朝廷上下的共識,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間罷了。
這件事,倭國也不會不清楚,接下來的幾年,德川家光必然會窮兵黷武,倭國與明朝,都將在等一個共同的時間。
鞏永固接到了孫承宗的命令,不敢怠慢,外事局迅速厘定條約內容,林林總總多達一百三十條,並且將之前談判的條件提升了好幾倍,更加苛刻,甚至是無法接受的地步。
比如,明朝拒絕了倭國提出的開放貿易,解除海貿限制,派遣生員來大明學習等等,幾乎所有要求都被統統拒絕。對倭國的限制,比如兵力,駐紮的規模、地點,船艦的大小進一步壓縮,對明朝的供奉直接提升到了每年白銀二百萬兩,糧食一百萬石,其他大大小小,多多少少不計,加起來也高達一百萬白銀!
青山忠俊看着手裏的這份條約,面無表情,默默放到一邊,什麼也沒說。
他身旁的松平信綱拿過來,靜靜的看着,臉上同樣看不出任何表情,沒有憤怒,嘲笑,怨恨,一絲都沒有。
鞏永固看着兩人的表情,心裏越發不安。這兩人的做為,分明就直接告訴他,我們另有打算!
但不等他說什麼,青山忠俊忽然開口道「天使,我對這份條約沒有異議,我需要帶着回去,交給天皇,幕府將軍來決斷。我們兩個月後,在對馬府再做商討,可否?」
鞏永固道:「可以。」
明朝也想看看,倭國到底在打什麼算盤,有什麼陰謀!?
鞏永固離開後,青山忠俊,松平信綱對坐,兩人不急不緩的喝着茶,驛館房間裏安靜的可怕。
好一陣子,青山忠俊淡淡的道:「伊豆守,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松平信綱對青山忠俊還是頗為尊敬的,躬着身,道:「我很清楚。忠俊殿,明人分明在試探他們,為什麼您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青山忠俊放下茶杯,道:「伊豆守,我們需要時間,明人這些要求,我們不會真的答應。」
松平信綱立即明白了,這不過是時間拖延之策,明人的那些要求,絕大部分不會兌現。
「是,我們需要儘快回去。」松平信綱道。他看到了太多事情,需要回去後向德川家光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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