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永遠不會隨着規劃一步步來,左良玉在薩摩藩誓師,青山忠俊已經跨過了關門海峽,到島原城三十里的黑雲城。
板倉重昌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島原城,眼神里一片冰冷。
青山忠俊臉色如鐵,目光如鷹,放下手裏的望遠鏡,道「我手裏總共有十二萬武士,還要七萬防備鹿兒島,我只給你五天時間,五天若拿不下島原,你剖腹吧。」
板倉重昌早已經沒有退路,道「是!」
青山忠俊沒有再說話,轉身進了陣屋。
板倉重昌帶着數十藩國藩主,五萬大軍,直逼島原城。
島原城上早就風聲鶴唳,嚴陣以待。
天草四郎已經十八歲,一身紅色主教長炮,握着一根銀杖,佩戴着豬腳銘牌,面色平靜的站在城頭,迎風而立。
他身上的主教紅袍,胸口的銘牌,手裏的銀杖皆不是歐洲的樣式,也不是來自教廷,而是明朝神龍府的光明大教堂。
平三郎從樓下上來,臉上帶着喜色,道「天使,我們準備好了。」
天草四郎微微抬頭,道「從今天起,叫我主教。」
平三郎沒有在意,笑着道「是,主教。天朝那邊的援助我已經下發下去,我們的工事,糧草早就準備好了,就算幕府圍困我們兩三年都能撐得住!」
島原之戰已經過去兩三年,島原半島都歸了天草四郎,地盤大了,人口多了,近年他發展的教徒多達三萬!
這些人,都會為保護島原這座上帝之城而拼命!
何況,倭國其他各處的教徒早就被屠殺殆盡,他們為了活命也得與幕府拼死一戰。
天草四郎知道幕府會去而復返,這些年一直在準備,外加明朝的扶助,島原半島積累了頗為厚實的實力,尤其是在守城方面!
天草四郎望着遠處黑壓壓的山頭,仿佛看見了幕府大軍,神情從容平淡,道「明天,大炮,箭炮,投擲手上去一半,先給他們當頭一擊,奠定一下士氣。」
天草四郎在上次與幕府一戰中展現了驚人的能力,平三郎等人十分信任,道「是。天使,幕府那邊還派人來議和,咱們怎麼談?」
天草四郎剛才還慈悲的眼神里露出濃濃的殺意,冷聲道「他們殺了我們那麼多姐妹,將人頭送回去!」
平三郎頓時面帶怒色,道「是。」
天草四郎看了眼高大的城牆,城牆上一門門黑洞洞的大炮,心裏底氣十足,道「再查一下,城內絕對不能有奸細!」
「是!」平三郎應聲,大步離去。
第二天一大早,板倉重昌的軍隊就到了島原城不遠處,這次沒有圍城,只是不遠不近的眺望。
他身旁是他的家臣,毛利忠恭,身形瘦弱的如同一根竹竿。
板倉重昌對島原城恨之入骨,眼神里盡皆是殺意。
毛利忠恭很會察言觀色,道「殿,等我們破城,一定要將這些異端盡數屠滅,以解心頭之恨!」
板倉重昌不逞口舌之利,道「你有什麼辦法,在五天之內拿下島原城?」
他們之前早已經商議過,板倉重昌這麼問,顯然是要更好的辦法。
毛利忠恭走近,道「殿,我已經在裏面藏了好些人,在關鍵時刻,他們可以打開城門,天草四郎他們絕對找不出。到時候,我們一擁而入,殺光所有人。」
板倉重昌道「你調小看天草四郎了,這種方法,對付不了他。」
毛利忠恭道「那就引水灌城,島原城地處窪地,只要引來足夠的水,就能淹了這島原城!」
板倉重昌指着前面,道「天草四郎早有準備,看到那個了嗎?明人叫做護城河,就是為了防備大水淹城。」
毛利忠恭神色有些為難,道「殿,如此一來,那就只有強攻一途了。」
板倉重昌瞥了眼其他藩主,道「去,帶兩百人,從東西兩側挖地道。」
毛利忠恭一愣,道「殿,這裏是環山而建,四處都是山石,根本挖不通,而且這很難不被察覺,完全是……」
毛利忠恭沒有說完,意思很明白,這個辦法,完全是無用功。
板倉重昌冷笑一聲,道「都這樣想才能出其不意,你放心,我帶了從西夷那買來的佛朗機炮,遇石炸石,遇山開山,我會給你打好掩護。」
毛利忠恭明白板倉重昌的意思了,道「是!」
板倉重昌的勝敗就壓在這個上面,交代完,心頭怒氣涌動,望着旗幟飄飄的島原城頭,目光冰寒如深潭,沉聲道「半個小時後,進攻!」
「是!」一群人大喝應是。
天草四郎一直站在城頭,平靜的眼神里多了凝重。
平三郎道「主教,幕府的軍隊不圍城,不進攻,這是要幹什麼?」
天草四郎道「教眾是不是有些不穩?」
平三郎道「是,已經緊張很久了,我在盡力安撫。」
天草四郎道「這就是他們的陰謀,告訴教眾,不要放鬆,也不要過度緊張,安心等着就是。」
「是。」平三郎道。他沒有穿教袍,而是一身明式的甲冑,手裏的武器也是明式的長刀。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士氣仿佛在轉移,但雙方的緊張氣氛不斷凝結,仿佛下一刻大戰就會開始!
終於,隨着板倉重昌一聲令下,倭國從歐洲偷渡買回來的火炮,慢慢的推了出來,還有一群鐵炮兵上前。
板倉重昌站在不遠處,臉上一片冷色。
他沒有全壓上去,只有兩萬人。
天草四郎看着板倉重昌終於動了,心裏一松,一門門大炮也推出牆口,經過明朝訓練的炮兵林立。
炮台上的士兵拿着望遠鏡,注視着板倉重昌大軍的一舉一動,旗令兵不停的揮動。
顯然,雙方都很謹慎,在慢慢的試探,等着彼此進入戰爭距離。
城樓上的天草四郎看着逼近的幕府軍,神情一片冷漠。
幕府軍顯然這幾年也沒閒着,這些軍隊遠勝於前幾年,並且還有了西夷火炮。
「準備。」
天草四郎毫無懼色,豎起手裏的銀色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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