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患之語氣冷漠,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從容。
在座的幾人都知道這位周公子的來歷以及他的底氣所在,於是看着朱栩的目光都似笑非笑,似乎已經想見了某些場景。
那個報信的年輕人見自家的三少爺終於說話,一挺身,傲然的冷笑一聲,森冷的盯着朱栩道:「我不管你是誰,現在立刻給我們三少爺賠罪,三少爺大人有大量,或許就饒過你了!」
主僕二人幾乎一樣的冷眼盯着朱栩,逼視之色毫不隱藏。
朱栩一群人仿佛都沒有聽到、看到他們的話與神色。
小傢伙小臉皺起,真的惱了,抬頭看向朱栩。
朱栩摸摸他的頭,道:「聽你的。」
小傢伙轉過頭,脆聲聲的道:「我要打他手板。」
他話音一落,身後竄出三個侍衛,瞬間就將這個年輕人制服,一個翻身,按在了桌上,一隻手被硬生生的按住。
桌子上一陣乒乓,本來還老神在在坐着的幾個非富即貴的人連忙站起來,臉色驚疑。
那個年輕人被死死的按在桌上,頓時大怒:「你知道我們家三少爺是誰嗎?你知道得罪他的後果嗎?給我放開,我還能饒你一命!」
沒有人理他,一個侍衛將桌上的簽令竹排遞給小慈煓。
小傢伙走上前,搬過椅子,爬到椅子上,看着這個年輕人,道:「我老師說,體罰是不對的,但屢教不改,那就不能不罰,打你十下,記住要改。」
小傢伙說着,就舉起簽牌,要打年輕人被強行搬開的手掌。
周患之看着眼前的一幕,目光冷漠,再次開口道:「兄台,我一直好言好語,即便你有不滿大可說出來,這樣故意落我面子,真的就這麼有恃無恐……」
啪
他還沒說完,小慈煓的簽牌就打了下去,聲音不大,但在這個包廂里不啻驚雷。
小傢伙還小,力氣不大,打上去不會有多疼,但這不是打在衝撞他的年輕人的手上,而是在周患之臉上。
那年輕人咬牙切齒,目光陰冷的盯着小慈煓,沸騰着殺意。
朱栩眼神驟冷,他的兒子,誰人敢動,有這種殺意也不行!
這個年輕人,在他眼裏已經是個死人了。
張筠臉色也不好看,堂堂的皇后,太子,居然被人這般欺辱!
小傢伙接連打了三下,不等打第四下,門外忽然響起一陣吆喝聲,有一隊整齊腳步,兵甲晃動的聲音傳進來。
暗衛隊長上前在朱栩耳邊低語了幾句,朱栩雙手背在後面,片刻嘴唇微動,說了兩句,那暗衛應聲後退。
周患之將一切盡收眼底,神色冷漠的道:「或許你是高官顯貴的嫡子,亦或者背景深厚,有通天的手段。但這裏是京城,王法之地,我只要我先一步按住你的死罪,誰也救不了你們!」
小傢伙沒有理會他,看了眼朱栩,繼續拍打,一直打了十下,最後看着年輕人道「記得回去抄書,銘記一心。」
小傢伙說完,仿佛完成了一件神聖的事情,回到朱栩身前,仰着小臉看着朱栩。
朱栩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笑着道:「你做得對。」
小傢伙小臉露出笑容,重重的嗯了聲,回到母后張筠身側。
還不等小慈煓站定,一隊巡防營的巡城衛隊走進來,為首的是一個滿身煞氣,臉角寬大的中年人,看了年輕人一眼,轉頭向朱栩就沉聲道:「全部拷走!」
他一動,七八個暗衛就衝到朱栩三人身前,手臂抬起,暗器一動,就能瞬間解決巡防營衛隊的大半戰力。
周患之那個家奴,被小慈煓打的年輕人面色難看無比,感覺着手心的火辣辣,陰狠的低吼道:「陳隊長,這個人意圖謀害我們家三少爺,一定是居心叵測之輩,帶回去好好審,晚上我親自去盯着!」
周患之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冷冷的盯着朱栩,等着他出牌。
周患之心裏透亮,眼前這個人一看非富即貴,這個時候也是淡定從容,必然不是簡單之輩,沒那麼容易解決。
但周患之不着急,在京城,他有的是辦法對付一個人,不知道多少人在他的手裏生不如死,最後乖乖跪在他身前,任由他擺佈。
朱栩看着這個校尉,好奇的道「你就這麼抓走我?你看,我穿的,我帶的人,怎麼也不簡單,就不怕踢到鐵板?」
這個校尉一身的煞氣,顯然是從疆場退下來的人。
他名叫王周,是在雲南剿匪受傷退下來,入巡防營不足一年。
王周面無表情,道「你擅闖酒樓,毆打客人,我拿你沒有任何問題,審訊一番後,就會轉到刑部,我只是履行職責,不管你是什麼身份。」
朱栩怔了怔,這個校尉說的還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抓不到絲毫的把柄。
只是,若是尋常百姓,怕是不能活着走出巡防營了。
周患之目光冷靜,嘴角勾起,絲絲寒意瀰漫。
他還在等,等朱栩的手段。他知道,這件事或許才剛開始,但他有信心將事情掌握在手裏!
朱栩身後的暗衛目光陰沉,只要這個巡防營校尉剛妄動一步,暗衛就會出手。
朱栩摸了摸下巴,好一陣子才看着王周道:「我記得巡防營現在是歸內閣管的吧?是周閣老負責?不瞞你說,周閣老在我府上吃過飯,不止一次,今天還約好了。」
王周眉頭一皺,繼而道:「我說過了,我只是例行執法,如果你覺得有不妥,可以通知巡城御史,也大可以派人同知周閣老,我可以等,或者你有其他關係都可以搬出來,看能不能壓倒我放你走。」
朱栩看着王周,不自覺的抬頭看了看窗外。
王周的大義凜然,讓他有種他是為非作歹的富二代,即將搬出老爹來壓人的無用混賬。
朱栩轉頭看向小臉如常的小傢伙,笑着道「煓兒,你說怎麼辦?」
小傢伙還太小,之前打板子也不過是有樣學樣,見朱栩問過來,仰着小臉,眨了眨眼,好一陣子才道:「老師說,一曰罰,二曰懲,三曰滅。」
朱栩笑了笑,小傢伙估計理解不了,只是記下來了。
朱栩抬頭看向王周,道:「既然你這麼講道理,那我也講道理,我的身份,別說巡防營了,就是督政院也無權扣我,你扣了我,罰沒家產,三年有期徒刑。」
王周神色冷漠,盯着朱栩道:「大明律沒有這一條,閒話少說,搬出你的後台吧。」
朱栩背着手,神色淡淡,道:「大明律沒有,但我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