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說了幾句,范文程與代善,濟爾哈朗離開了黃太吉的大帳。
范文程沒有走多遠,停留在一個柵欄處,望着黃太吉大帳。他需要與黃太吉商討議和的具體細節,而且很急。
大帳內傳出黃太吉壓抑着的咆哮聲,還有摔東西,砸東西的的聲音。
范文程心裏輕嘆,卻也佩服。
黃太吉能夠在這種情況還能保持冷靜,做出理智的判斷,已經具備了一個明君應有的品德與素質。
他臉上出現淡淡笑意,雖然這次失利了,可只要過個一年半載金國就能恢復過來,到時候有了大炮,這錦州,寧遠,都將再也擋不住大金的腳步!
范文程聽了一陣,見裏面平靜了,又再次求見。
黃太吉倒也沒有見外,讓范文程看到了狼藉的大帳。
范文程也沒有在意,拱手道:「大汗,該如何議和,底線是什麼,還請大汗示下。」
黃太吉坐在那,面無表情,雖然發泄了一番,心裏的憤怒還是難以消除,依舊在強壓,深吐一口氣,皺眉思忖着道:「讓明人放棄錦州不太可能,大小凌河堡,右屯必須交給我大金,賠償三十萬石糧食,將東江鎮搶走的百姓歸還,其他的,先生自拿分寸。」
黃太吉依舊佔據着優勢,是進攻的一方,在他想來,明朝也不想他繼續打下去,這樣的要求,會答應的。
范文程明白了,道:「事不宜遲,臣這就去寧遠城見孫承宗。」
黃太吉也沒有多說的心思,點點頭。
范文程出了大帳,也吐了口氣,望着寧遠城方向,眼神閃過恨色。
『我范文程終究不是普通人,豈是科舉可以阻攔!我今天便讓你們知道,我范文程不可欺!』
他回到自己的營帳,打點東西,籌謀着如何令孫承宗同意議和,同時為後金獲取最大的利益。
寧遠城的內朱栩還不知道,一直都在等着黃太吉來攻城。
偏房內,司禮監抄錄,由錦衣衛送來的奏本,摞在身邊的案頭。
他一本一本的翻着,不時點頭。
隨着朱由檢的『配合』,很多事情都順利起來,尤其是朱栩在意的海關海貿,都立了起來,正在加緊實施。
不過有些事情,即便朱由檢配合,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做成的。比如戶部的改稅制,吏部的改考成法,刑部派員到各地等等,這些涉及龐大,尤其是到了地方,朝廷的控制力急劇減弱,即使強行推動,也不會有多大成效。
朱栩也早有預料,默默在記在心裏,繼續翻着。
「咦?」
朱栩將新翻開的奏本舉到眼前,細細的看着。
朱由檢推舉溫體仁任禮部侍郎,周延儒任太常寺卿,並且,希望溫體仁主持今年的科舉。
朱栩眯着眼,臉上似笑非笑。
溫體仁的再次出仕朱栩並不意外,他得信王讚許也不意外,意外的是,錢謙益與溫體仁這對冤家,又碰頭了。
朱栩將這道摺子放到一邊,『留中不發』,繼續發起來。
平王上奏,督政院初步完善,可以履職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楊漣上奏,彈劾河/南布政使,貪污受賄,並行不悖,請治罪。
陝/西總督,布政使,招討使聯名上奏,陝/北大旱,赤地千里,請減免稅賦,派發撫銀糧。
事多煩亂,朱栩也得耐着心去,去分辨,然後去批覆如何處置。
一直到傍晚,朱栩都沒能休息片刻。
孫承宗巡城幾次回來,都見朱栩在那看着摺子,神色不動,心裏卻頗為欣慰。
這個時候,楊麟突然快步走進來,道「皇上,建奴遣使來議和。」
朱栩一愣,道:「黃太吉還要議和?不攻城?」
孫承宗也隨後走進來,簡單行禮便道:「回皇上,看樣子是了,黃太吉也知道攻城不會有好處,只是不知道,他這議和打的什麼主意。」
朱栩放下奏本,想了想道「不能這麼輕易算了,來的是誰?」
楊麟道「是一個叫范文程的,是個叛逆。」
朱栩眉頭一挑,嘴角翹起,看向孫承宗道:「孫閣老,你去見他,給他點壓力。」
孫承宗會意,道:「遵旨。」
孫承宗轉身去大堂,朱栩坐在那,手指敲着桌面,心裏若有所思。
「走,一起去看看。」朱栩下地,也跟着走向大堂。
楊麟是知道朱栩的目的的,跟在他身後,出主意的道:「皇上,要迫使建奴惱羞成怒攻城,不如把這個范文程給殺了,懸屍在城門上,看那賊酋還能不能忍得住!」
朱栩背着手,笑道:「殺人不好,朕一向不喜歡殺人,活人的作用遠超過死人,哪怕是廢物還能利用一下,你說是不是?」
楊麟聽着朱栩的話,只覺得奇奇怪怪,聽不明白,不過皇帝說的,他也只能點頭說對。
朱栩來到側門,孫承宗已經坐站在主位上,與范文程開始對話了。
范文程看着孫承宗,面色不動,眼神深處冷漠飛速斂去,頗有些底氣十足,面色淡淡的道:「孫大人,前日我大金大汗派使者入城,至今未歸,孫大人可否解釋一下?」
孫承宗到底不是朱栩,耍不得賴,講究『規矩』,卻也不迂腐,居高臨下的看着范文程,道「要戰便戰,和談休說,本官與寧遠城勢必共存亡,若是沒有其他話說,貴使請回吧。」
范文程神色不變,心裏卻一驚,孫承宗上來就這麼硬氣,到底是真不怕,還是虛張聲勢?
薩哈廉也不是他這趟的目的,范文程沉着的看着孫承宗,道:「孫大人真以為我大金破不開這寧遠城?十萬大軍,不出半日,我可保證孫大人就會成階下囚,寧遠城也定然雞犬不留!」
孫承宗一拍桌子,站起來就呵斥道:「哼,本官真不信!賊酋若是不敢攻城,你回去告訴他,本官即刻砍了豪格等人的腦袋懸在城門上,讓他出來看!」
范文程眼皮一跳,臉色也變了,冷笑道:「孫大人,我大金有議和之誠,你卻拒之於外。你執意開戰,不說城破,哪怕你守住了,你們的皇帝也不會放過你吧?」
朱栩在側門聽着,神色冷然,心裏涌動着怒火。果然是腦後生反骨,養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