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翻着幾道奏本,心情大好。
南方現在就是需要時間來慢慢消化,畢自嚴作為帝師,攜尚方寶劍已經南下,着手安撫官宦集團。
至於北方,一直都有錦衣衛密切盯着,不論是遼東的錦/州,寧/遠,還是喜/峰口,朱栩都不怎麼擔心,一時間有了種一身輕的感覺。
在他對面不遠處,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面相狡猾,眼神閃爍,一身的皇家軍院的生員服,看上去精神抖擻,頗有些新時代軍官模樣。
朱栩放下奏本,喝了口茶,這才看向他,道:「你叫鄭飛黃?」
年輕人連忙躬身,道:「是,小的原名鄭芝龍,字飛黃,小名叫一官。」
朱栩點頭,這個人他可是等了很久,放在軍院也錘鍊了不少日子,手指敲着桌面,微笑道:「嗯,你的教員說你目光長遠,非常人可及,尤其涉及海戰,頗有些見地。」
鄭芝龍小心的看了眼朱栩,在來的時候,他被很多人連翻叮囑,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嚴格的交待過。
他稍稍一頓,道:「回皇上,小的在海上漂泊數年,也在紅毛人,佛郎機人那做過事,看過他們交戰,所以知道一些。」
紅毛人,紅毛鬼一般是指荷/蘭人,佛郎機人一般指的是西班/牙人。
朱栩不輕不重的『嗯』了聲,道:「說說你對紅毛人,佛朗機人的看法。」
鄭芝龍又看了眼朱栩,狡猾的臉上罕見的有了一抹凝色,道:「皇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論紅毛人還是佛郎機人都對我大明虎視眈眈,尤其是三番兩次的欲侵佔台/灣,好在皇上聖明,外加水軍強盛,沒有令其得逞。」
對於鄭芝龍的馬屁朱栩完全不在意,直接道:「你也看過我大明的水師了,你覺得與紅毛人,佛郎機人有何不同?」
這個就問到關鍵處了,皇家軍院那邊也再三的叮囑過,不能貶低夷人,防止皇帝『亂來』。
鄭芝龍又思忖了好一陣子才道「皇上,紅毛人船堅炮利,火器猛烈,佛朗機人稍差,多有不敵。我大明的水師,大多木造,不夠堅固,火炮縱然不差,可海戰非同6上,目前來說……自保還可,尚不能與之爭鋒。」
朱栩看着鄭芝龍有些擔憂的神色,手指敲着桌面,沉吟不語。
他知道明末時候,荷/蘭人佔據過台/灣,也與西/班牙人多有交鋒,可具體的細節他不清楚。鄭芝龍在荷/蘭人船上做過翻譯,他的話結合朱栩的記憶,應該是差不多的。
朱栩現在也沒有想過要與荷蘭人爭奪海上霸權,不過至少要保證海境平穩,海貿不受干擾,同時水師要漸漸的遠航。
鄭芝龍站在下面,小心謹慎。
自從被南方水師俘獲,再到投誠被送到這皇家軍院,他還是第一次認真的見識到大明的富饒與強盛。
海邊駐紮着巍峨強大的兩支水師,戰船以千計。6上隨處可見的水利,築路等浩大工程,運河裏來往不絕的商船,夜晚燈火不絕的京城,尤其是演武場,那犀利的火器,軍容嚴整的兵馬,一切的一切,都與他幾年前在福/建時候看到的不同。
他低着頭,臉上變幻着,蠅聲低語「大明,真的要中興了嗎?」
「鄭芝龍!」
忽然間,朱栩抬頭看向他。
「小的在!」
鄭芝龍的一些習慣還是改不過來,比如這口頭稱呼。
朱栩不管這些,他目光炯炯的沉聲道:「你在皇家軍院好好學習,年底會讓你回福/建,到時候,南北水師會在台灣海峽進行一場軍事演習,你邀請紅毛人,佛朗機人來觀摩!」
鄭芝龍瞬間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示威!
他抬手道:「小的遵旨。」
朱栩繼續道「之後,你找紅毛人,佛朗機人商談,合作貿易,聯合成立商會。朕會讓熊文燦抽調一隻水軍給你,你帶着水軍與紅毛人,佛郎機多走走,看一看,尤其是要畫好海圖,記住航線,明白嗎?」
鄭芝龍被朱栩的話驚了一下,他分明感覺到,在皇帝這些話的背後,藏着巨大的野心!
鄭芝龍心裏咚咚咚直跳,他知道,他達的機會到了!
噗通
鄭芝龍跪在地上,用力磕頭道:「小的願為皇上肝腦塗地,願為我大明粉身碎骨!」
朱栩眯着眼,認真的打量着鄭芝龍,這位在歷史上,曾經數次擊敗過荷/蘭人,他的兒子更是直接將荷蘭人趕出台/灣,朱栩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
心裏翻騰了一會兒,朱栩擺手,笑着道「平身吧,回去之後好生學習,訓練。到時候朕也會派一些人跟着你,他們會負責翻譯夷人的書籍,仿製他們的火器,戰船等等,你要給朕照顧好了。」
鄭芝龍又磕了下,道:「皇上放心,小的人頭在,這些大人就不會有事。」
曹化淳在一旁看的直皺眉,這個人一身的匪氣,實在難讓人喜歡,甚至心生警惕。
朱栩勉勵一番,讓人送走鄭芝龍,轉頭看向劉時敏道:「跟朕說說院考的情況。」
劉時敏轉過身,道「回皇上,目前只有北方幾省文院初建完善,各省,各府都建有文院,州縣較多,阻力也比較大,皇家政院那邊還在推進,武院……兵部還在着手安排。」
朱栩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劉時敏與曹化淳是有分工的,他負責的都是相對『不怎麼重要的』。他看了眼朱栩,道:「省院考題難度極大,很多天啟年的舉人,進士三次都沒有考過,怨聲很多,其中,就有山/東巡撫的公子,李岩,他兩次未過,經常在一些文會上牢騷。」
朱栩眉頭動了動,這位他也是讓錦衣衛重點關注的人物,微微頜。
劉時敏見朱栩沒有說話,又道:「士林對廢除科舉有頗多議論,很多人都上書吏部周尚書,請重開科舉,給予他們公平的仕途之路。」
朱栩對這點不意外,千年科舉,豈是一朝可以忘懷的,手指敲着桌面,忽然轉頭看向曹化淳,道:「你怎麼看?」
曹化淳是個讀書人,有家學淵源,稍作思索的道:「皇上仁德,書院遍及大明各處,讀書人日多,不論是教化還是仕途,都更為寬泛,若說科舉,三年一次,錄取不過百人,看似公平實則猶如獨木橋,多少人窮經皓,虛度半生也未得一點功名,委實有些殘酷。」
朱栩若有所思,士子們反對是,沒有一場同台比試,總認為有『黑幕』,心裏不平。
現在士林反彈聲極大,朱栩也不能不多考慮,心裏轉悠了良久,看向劉時敏道「這樣吧,你去吏部走一趟,就說,為了拾遺補缺,網羅天下人才,不至流於野外,每三年再舉行一場科舉,是給予沒有入學院的士子的,若是考得好,可以直接錄入文院,畢業之後,由吏部選拔任用。至於各方面的要求,吏部商議一番,上奏。」
作為補充措施倒也合適,劉時敏暗自點頭,抬手道:「遵旨。」
朱栩看着曹化淳離開,剛要低頭翻奏本,孫承宗從外面急匆匆的跑進來,抬手就道:「皇上,湖/廣那邊出事了,有五百亂民攻擊縣衙,被縣軍擊敗,逃入了孟/養,孟/養出兵保護,似有入侵之意!」
朱栩眉頭立時一挑,雙眼厲芒閃爍。萬曆年間,緬/甸北侵,雙方戰戰和和五十多年,最後還是佔領了不少大明領土,沒想到,居然還敢復來!
朱栩可不是萬曆,現在也不是頹廢的萬曆朝。朱栩眼皮跳動,冷聲道:「傳旨給左良玉,命他為討緬大帥,統領雲/南,湖/廣兩地駐軍,兩省總督也要配合,調集糧草二十萬石,大炮一百門!朕不管什麼象軍虎軍,告訴左良玉,我大明損失多少,就要緬/甸兩倍的補回來,若是給朕丟臉,讓他洗乾淨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