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祝看着王瑜陽,遞過一道聖旨,微笑道:「密旨。」
王瑜陽還從來沒有接到過聖旨,更何況還是密旨,她雙手有些顫抖接過來,剛想打開又連忙合上,對着馮祝一抱拳,沉聲道:「謝公公,還請轉告皇上,臣一定會竭盡全力,儘快查清此案!」
馮祝搖頭,笑道:「王總捕,六扇門初建,人手不齊,不着急,慢慢來。六扇門將來還有大任,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磨合,鍛煉一下,熟悉辦案程序……」
王瑜陽越發激動,沉着臉道:「公公放心!下官知道了,定然加緊訓練,招募人手,讓六扇門早日可堪大用,為皇上,為朝廷分憂!」
王瑜陽儼然將自己當做了官員,一舉一動都一本正經。
馮祝又看了眼,只有那麼幾個人,顯得頗為淒涼的六扇門,點點頭道:「那我不叨擾王總捕了,如果需要人手,可以找我,可以幫你從各處抽調。」
王瑜陽心裏澎湃,抬着手道:「謝公公。」
馮祝又勉勵了幾句,不動聲色的暗示她要查的慢些,王瑜陽神色頗為激動,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待馮祝走了,一群人鶯鶯燕燕都圍了過來。
「三姐,這,真的是宮裏的公公嗎?」
「三姐,咱們……真的要查案啊?」
「這個是什麼,是聖旨嗎?聖旨不是都要跪着的嗎?」
一群人的話讓王瑜陽心裏很受傷,感情她之前那麼鼓舞人心的話她們都沒有放在心上?
王瑜陽心裏有怒,練武場上沒一會兒響起陣陣慘叫聲。
周延儒府上,他早早穿戴整齊,坐在書房裏,內心依舊不安。
雖然安置了陳於泰,可不管是馮銓還是溫體仁,都是陰狠狡詐的毒狐狸,他沒有把握能夠穩住這兩人。他們中不論是哪一個,真要借着這場『科舉泄題案』擴大調查範圍,陳於泰絕對逃不了!
陳於泰逃不了,他這個姻親也定然要跟着陪葬!
「怎麼樣才能將這場鬧劇無聲無息的平息掉?」
周延儒臉色冷峻,目光閃爍。
這是一場有幕後,有謀算,有配合的精彩大戲,想要無聲無息的平息掉,根本不是三言兩句能夠做到的。
「老爺,張溥求見。」忽然間,與下人在門外敲門。
周延儒心裏正煩躁,本能要呵斥,猛然心裏一動,他記得陳於泰曾經提過,這個張溥也是知情人之一。
他眉頭緊擰,這張溥在江南組建了一個復社,登高一呼,從者雲集,公然非議朝廷,甚至到了誹謗皇帝的地步,是一個極度麻煩的是非之人。
雖然沒有了過往的激烈黨爭,可要是有人寫奏本給皇帝,加上這麼一句『復社之後,疑有延儒』,那他的官途徹底完蛋了。
想了再三,他站起來,打開門看着下人冷色道:「他是從正門來的嗎?」
下人知道老爺這幾天心情不好,連忙道「不是,是從後門來的。」
『總算還知道點顧忌。』
周延儒神色稍松,擺手道:「讓他到這來。」
「是。」下人答應一聲,連忙去請了。
張溥身上穿着一件青色棉衣,胸口處繡着大大的『復』字,昂首挺胸的進了周延儒的書房。
周延儒看着來人,眼高眉廓,目如朗星,是一個翩翩的佳公子。
「乾度,來了,坐吧,」周延儒一臉看晚輩姿態,對着賬簿笑呵呵的道:「老夫很久之前想見你了。」
張溥看着周延儒,心底冷笑,面上如常的抱拳道:「學生也想及早的來拜訪周大人,只是陳兄一直不肯引薦,前幾日他答應為我引薦,隨後卻又不見了,學生只好厚着臉皮找來了。」
周延儒聽的他提及陳於泰,神色微冷,旋即繼續笑道:「於泰啊,有些事情,前些日子走了,乾度,你來晚了。」
張溥見周延儒還真是表裏不一的偽君子,當即揭穿道:「是嗎?陳兄之前借了我三千兩白銀,用於行賄馮閣老,說好今日歸還,不知周大人,能否代為償還,省得學生再跑一趟。」
周延儒臉色陡然鐵青,這張溥連行賄馮銓的事都宣之於口,顯然這是要逼迫上門了!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張溥冷聲道:「說吧,今天是為什麼而來?」
張溥見周延儒終於撕破了臉皮,也不客氣的道:「周大人,想要保住你的官位名聲,你幫我做幾件事!」
周延儒眼神里透着冷漠,嗤笑道「本官乃是堂堂的三品大員,豈會受你一個**臭未乾的小輩威脅,即便是馮銓站在我面前,他也不敢這麼跟我說話!」
張溥毫不為所動,一副圖窮匕首見之態道:「既然我到這裏了,也不怕死,不過周大人想要與我同歸於盡,學生也與有榮焉。」
蠻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周延儒瞬間一股怒氣沖頭,恨不得當場殺人滅口!
可他也萬分清楚,殺了張溥沒有一點用,更會激怒他身後的馮銓。
周延儒枯木枝的雙手緊緊抓着椅子,心裏怒恨不休,雙眼陰冷如電,直直的盯着張溥,厲芒閃爍。
張溥毫不退卻,雙目炯炯,剛直不阿,寸步不退!
過了好半晌,周延儒眼角跳了跳,寒聲道:「你要老夫做什麼?」
張溥冷笑一聲,他早算到,以周延儒這種人,一定會老老實實聽話的。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給周延儒,語氣居高臨下的道:「這些人,我要你扶他們上去!」
周延儒眉頭一挑,這馮銓的口味還真大!
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些完全是張溥一個人的決定!他信不過周延儒,也信不過馮銓!
周延儒低頭掃了眼,頓時眉頭緊擰。
張溥給他的這份名單,上面的所有人要麼是在野躲過一劫的東林人,要麼是江南同情支持復社而被罷免的人。
這些人,要麼曾經身居要職,要麼是執掌一域,都不是無名無姓之人,可也都在朝廷的『黑榜』上,誰敢輕易啟用?
周延儒神色冷漠,抬頭看向張溥淡淡道:「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我能夠提拔的。」
張溥背着手,俯視着他,冷哼一聲道:「我自然知道,這些是先給你看着,心裏有數,用不了多久,你會有重用,那個時候才是你發揮作用的時候。」
他堂堂三品大員,文昭閣閣員,在一個功名都沒有的白衣嘴裏居然成了可有可無的棋子,呼來喝去?!
周延儒眼神里閃爍着殺意,很快又掩飾過去,鐵青着臉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麼?我告訴你們,現在的京城可不是天啟朝,不是你們亂來的地方!」
張溥神色說不出嘲弄,道:「再怎麼樣,還不是萬變不離其宗?當年東林先賢能驅邪用正,眾正盈朝,今日我也可以!」
周延儒眼神不屑一閃,嘴角冷笑若有若無。
張溥做完這些,心裏大是開心,也沒有再理會周延儒,以一種頗為期待的語氣道:「你放心,只要大事一成,今天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到時候我們也需要你來效力!」
周延儒哪裏聽不出這是安撫他,神色冷然,一個字都沒有多說。
這張溥如同瘋子一般,說多無益。
張溥見周延儒不開口,也知道不能逼迫太急,抬手道:「周大人,學生告辭。」
周延儒還是不出聲,冷眼看着張溥。
張溥毫無拘束,行禮之後,哈哈大笑,轉身出門而走。
下人一驚,剛要進來,看到一個茶杯飛出,在門口摔碎。
下人們靜若寒蟬,都離的遠遠的,不敢靠近。
周延儒坐在裏面,臉色陰沉變幻,心裏無盡的怒火,怎麼也發泄不出,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悶的極其難受,牙齒都欲咬碎。
「老爺。」突然間,一個下人怯生生的靠近門口,低聲道。
周延儒目露猙獰,寒聲道:「什麼事?」
那下人小心的看了裏面一眼,道:「信王派人傳信,讓您去安撫那些堵在皇宮門口的士子。」
周延儒臉色微變,這張溥剛走,信王那邊居然讓他安撫那些士子!
他心臟都好似炸開,眉頭擰的如同刀割,半晌才擠出三個字,道:「知道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周延儒整理好衣服,從裏面出來,臉色平靜如往常,面無表情,透着嚴厲之色。
周延儒深吸一口氣,出了門,坐在馬車上,奔着皇宮大門去。
他已經想明白了,現在必須穩住馮銓,他需要時間來處理陳於泰舞弊的事,只要這件事處理好了,他不用再受制於馮銓!
沒多久,他來到皇宮門前,只見有近百士子,圍着皇宮門口大喊,要求朝廷徹查『科舉泄題案』。
他沉着臉,擺着足氣勢,以前輩大儒的姿態站在馬車上,向着這群士子大喝道:「夠了!都散了,朝廷有朝廷的法度,豈容你們放肆,都給老夫散了!」
熊文舉正在人群中,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他攛掇來的,一見頓時眼神微變,向着周延儒大吼道:「周延儒,狗官,他是舞弊的貪官,打他!」
「打他!」
近百的士子本群情激奮,聽着熊文舉一喊,也沒有思考,直接撲了過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周延儒被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