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轉瞬間就壓下心底亂緒,如往常一樣,小跑到朱由校身前,笑嘻嘻的道「皇兄又做成了什麼?」
這樣說着,餘光卻一直在打量朱由校。
此刻的朱由校,滿面紅光,雙眼有神,仿佛有天大的喜事,整個人精神無比,絲毫不見一丁點憤怒或者沮喪。
朱由校看着朱栩,笑聲特別痛快,道「六弟,你看朕做的怎麼樣,用了六個多時辰。」
朱由校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不停的打量,胸口起伏着,似乎有着巨大的成就感。
「皇兄,這個做的真是精緻,若是實際造出來,定然前無古人。」朱栩心不在焉的奉承着,目光掃過御桌,只見一疊摺子碼的整整齊齊,最上面的就是許譽卿的摺子,很明顯已經批紅了。
他不由得轉頭看向下方陪侍的新任司禮監秉筆太監劉時敏,劉時敏看了他一眼,緩緩的又低下頭,眼神里有說不清的意味。
朱栩心裏疑竇更重,朱由校先是被人逼着趕走了一幫貼心內臣以及關係曖昧的乳母,後被人彈劾,理應大怒才是,如今不但先前的憤怒沒了,現在的彈劾也沒有任何反應。
真是奇怪到了極點!
朱栩飛快將御書房掃了一遍,最後又落在了朱由校身上。
此刻他的,興奮的有些沒來由,端詳着身前的木雕,不時的詢問朱栩一兩句,朱栩心不在焉的對付着。
「六弟,你說,朕若是巡視江南,你覺得可行嗎?」
突然間朱由校轉頭看向朱栩,目光灼灼的說道。
朱栩心頭猛的一跳,瞬間就想到了乾隆六下江南,即便是那個時候號稱康乾盛世也所耗龐大,何況現在風雨飄搖的天啟三年。
是誰給皇兄出的主意?
朱栩心思電轉,忽的連連點頭道「好啊,我也想去江南看看,聽說那邊繁花似錦,比京城更好玩。」
朱由校對於六弟的支持很開心,神色頗為興奮嚮往,道「朕已經讓顧尚書去準備了,十日後就可成行。」
顧尚書?是顧秉謙吧?主意是他出的?
顧秉謙接任了張問達擔任吏部尚書,據說本來還要兼東閣大學士,被清流攔了下來。
朱栩心裏轉動,很快就暗自搖頭,顧秉謙要是有這個左右皇上的本事,也不會趨炎附勢的巴結魏忠賢了。
「到底是誰呢?」朱栩喃喃自語,目光透着警惕。
一個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左右皇帝的人,對他來說是個極大的威脅,必須想辦法將這個人給找出來!
「六弟,你說什麼?」朱由校見朱栩低聲自語,轉頭問道。
朱栩一愣,連忙仰着白淨小臉,純真無害的笑嘻嘻道「我在想帶着誰一起去。」
朱由校也笑了起來,卻一揮手,很大氣的道「你那邊也沒幾人,隨便你帶,朕許了。」
「謝皇兄!」朱栩作揖,拉長聲音喊道。
朱由校更高興了,拿起木工刀,又端詳起面前的木雕來。
朱栩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他,心裏還在思索。如今魏忠賢等人幾乎盡數被趕出宮,客氏還沒有回來,是誰這麼厲害,哄的朱由校這麼高興?
咦?
忽然間,朱栩發現,朱由校雖然臉色看似紅潤,但細看就會發現有一些蒼白,而且,雙腿還在打顫。
朱栩眉頭皺的更緊,暗自低語莫非,皇兄又有什麼妃子寵幸?
朱栩暗自計較着,然後又陪着朱由校搗鼓了小半個時辰木雕,朱由校已經昏昏欲睡,身形搖晃,這才打着哈氣,對着朱栩道「六弟,朕困了先去睡了,你自己玩會兒吧。」
在朱由校看來,雖然朱栩有些想法和技藝,但終究不如他,只是停留在玩的階段。
朱栩連忙恭送皇帝,剛剛起身目光就落在了走出來的劉時敏身上。
劉時敏一見朱由校,連忙低頭,大氣也不敢喘的急匆匆跑了出去。
朱栩皺眉,他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讓人查清楚,皇兄昨晚都去哪了。」
朱由校一回到景煥宮,就對着曹化淳冷臉道。
曹化淳立即就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道「是殿下,奴婢這就去。」
「殿下,喝杯茶。」姚清清端着一杯茶,放到朱栩身前,溫聲道。
朱栩暗吐一口氣,將心底的緊張給壓下來,聞言接過茶,輕輕喝了一口,這才覺得心裏舒服了一些。
然後他就坐在他的躺椅上,打量着姚清清,暗道家裏還得有個女人才行。
沒多久曹文詔也跑了進來,看着朱栩急聲道「殿下,聽說東廠在找地方,要建造牢獄了。」
朱栩並不意外,這也算是朱由校對清流的反擊之一,不過好在劉時敏不是魏忠賢,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讓人盯緊東廠那邊。」
朱栩沉着眉,朱由校的變化讓朱栩有了非常焦急的緊迫感,他對大明局勢的洞若觀火出現了意外,必須想辦法找出原因。
「是殿下。」曹文詔道。
姚清清見朱栩正事說完,又給朱栩端了一盤糕點,輕聲道「殿下,皇后娘娘剛才召見我去了。」
「皇嫂?」朱栩一怔,旋即也沒有在意,拿過一個糕點,道「皇嫂說了什麼?」
姚清清微微一笑,道「娘娘是寬厚之人,倒也沒說什麼,讓我好生服侍殿下。」
朱栩點了點頭,這宮裏的事情很少瞞得過張皇后,唯一例外的就是那老妖婦了。
突然間,朱栩心裏一動,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去,但很快又停了下來,坐在椅子上沉思。
曹文詔一愣,看着朱栩道「殿下,可是有什麼不妥?」
朱栩搖頭,道「曹化淳回來了,立即讓他來見我。」
朱栩打發了兩人,隨手拿過一本書來看,但怎麼也看不進去,心裏全都是朱由校那興奮的神色。這種突然不在掌握的感覺,讓朱栩非常不舒服。
「殿下,查到了,」曹化淳也知道朱栩等的急,當即對着朱栩道「殿下,查到了,皇上這幾天都在御書房,沒有離開過。」
朱栩眉頭皺的更緊,想了想還是道「我這就去見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