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人。」
魏忠賢笑呵呵的上前,他相信,孫承宗肯定已經看出他要做什麼了。
孫承宗來到近前,看了眼魏忠賢以及身後的一群人,淡淡道:「魏忠賢,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否則,嚴懲不貸!」
魏忠賢右手轉着琉璃珠,左手負背,臉上罕見的露出笑容,道「孫閣老,你聽聽,外面都是什麼聲音,很快就會來到這裏……」
孫承宗看着魏忠賢,暗自搖頭的道:「皇上想要做什麼,想必你比我清楚,他是不會給你一絲的機會的。」
魏忠賢不由得抬頭看了看皇宮,臉上出現一抹異樣的表情,道:「你說的不錯,論起手段,我確實不是皇上的對手,可我已經沒有退路,既然皇上要賭這一局,我自然要奉陪。」
孫承宗道:「那你想怎麼做?」
魏忠賢手裏的琉璃珠猛的一頓,沉聲道「我會讓你親眼看到的,動手!」
「遵命!」
魏忠賢身後的田爾耕大聲應是,轉身就走。
孫承宗神色微變,道「你要做什麼?」
魏忠賢望着皇宮方向,道:「你看着就知道了。」
「給我抓,一個都別放過!」
田爾耕大吼,臉上的刀疤猙獰,率領東廠緹騎四處奔突。
田爾耕第一個來的就是刑部尚書,沈珣的府邸。
嘭嘭嘭
東廠的人踹開門就沖了進去,刀鋒森寒,殺氣逼人。
「喂,你們幹什麼,這是沈大人的府邸,你們休要放肆……啊……」
「滾開,擋路者殺無赦!」
東廠番子哪裏會在意這些,一腳踹開,直奔後宅。
「全都都抓走,一個都不准放過!」田爾耕大吼。
「你們放肆!」沈珣夫人厲聲喝叫。
東廠的人哪裏肯理會,沈家的婦孺一個沒有放過,全都被抓走了。
另一波人踹開了禮部侍郎錢謙益的府邸,錢謙益正在準備今年的科舉,看着東廠的人來,神色不變,坦坦然然的道:「放過其他人,本官跟你們走。」
領頭的番子冷冷一笑,道「不用了,一個都不放過,誰敢反抗,就地格殺!」
錢謙益眉頭皺了皺,阻止家人反抗,挺着大肚子,跟着他們走。
東廠兩千多緹騎,遍佈京城,從六部尚書侍郎開始,而後就是那些大小官末流吏,在家的抓,不在家的抓婦孺,整個京城都被東廠『佔領』。
孫承宗很快就知道消息了,臉色陰沉的可怕,道:「你就不怕我動用巡防營剿除你東廠嗎?」
魏忠賢眼神里露出殘忍之色,道:「來不及了,巡防營一動……就不是抓了!」
孫承宗雙拳緊緊握起,這一刻他恨不得手劈了眼前的魏忠賢!
本來只是京城外面亂,現在整個京城都一片混亂,除了東廠四處抓人,不知道從哪裏湧出無數亂民,四處搶掠,甚至還衝擊皇宮!
「景正無德,肅清昏官!」
「割除弊政,復興大明!」
「殺啊……」
安遠侯之子等人衝到了東門前,喊殺聲響徹京城上空,震動雲端!
「快跑啊,亂民攻城了……」
「快跑,快跑……」
「亂民來了……」
「着火了,快救火……」
「放開,這是我們家的……」
「殺人了,殺人了……」
京城的百姓們都瘋了,大喊大叫,四處逃難。
即便沒有人跟孫承宗報信,他也從嘈雜的聲音中聽出大概,臉色越發的冷漠。
魏忠賢看着不遠處,單身一個人的孫承宗,笑着大聲道:「孫閣老,皇上的後手在哪裏?只要亂民進城,巡防營三萬人,大勢之下,我就能佔領皇宮,逼迫太后下懿旨,到時候恢復太祖祖制,自然從者雲集,哪怕有人不服,也無可奈何……」
孫承宗沉着臉,沒有說話。
當年張居正多厲害,在世的時候,六部俯首,連皇帝都被壓的死死的,天下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可他死後如何,他那些親信黨羽又如何?
張居正都如此,更何況是現在的皇帝,他這幾年將天下人除了『百姓』都給得罪了,反對他的官員比支持他的多的太多!
如果魏忠賢真要這麼做,還真可能翻天!
孫承宗不說話,面色沉凝。
皇帝的後手他已經知道了,只是並不清楚是不是全部,如果這些就是全部,未必能攔得住魏忠賢,況且,魏忠賢也不盡然只有這點謀算。
魏忠賢見他不說話,哈哈大笑。
他身後只有一個魏釗,傅應星已經去忙着抓人了。
他們既要逼迫太后下旨,廢除景正,還要百官認可新君!
「殺!」
安遠侯之子等人壯懷激烈,眼看着京城大門在即,守衛鬆懈,瘋了一樣的打馬。
三千多人的情緒已經到了最高點,裹挾之下也不管其他,如同洪流一般卷向京城東門。
越來越逼近大門,防衛早就跑的不知道去了哪裏,這就是空門!
在這群亂民的北方不到一里,兩千人整裝待發。
「大人,他們就要攻城了,我們要阻止嗎?」李邦美身邊的副將問道。
李邦美現在統領京西大營留下的兩千精兵,聞言搖頭道「孫閣老沒有命令,我們不動,阻攔唐通,這些亂民自有人處置。」
副將點頭,按兵不動。
亂民就要攻城,唐通離的有點遠,在急速趕來。
「殺!」
安遠侯之子等人殺到了城門前,如同鐵流一般,直衝大開的大門!
陳奇瑜與陳新甲緩步走上城樓,兩人神態從容,一邊走一邊交談。
陳奇瑜道「陳總督,我心裏總覺得不安,這魏忠賢怕是不止這些手段。」
陳新甲已經佔到城樓上,看着已經到了一百米以內的亂民,點頭道:「傳令,半渡而擊,一旦亂民進入城門過半,府兵從兩側攻擊。其他的事情交給孫閣老解決,我們只負責這些亂民。」
陳奇瑜輕輕嘆了口氣,道:「現在就看孫閣老那邊了。」
「殺!」
陳奇瑜話音未落,安遠侯之子等人帶着人已經殺過城門,瘋狂的衝進了京城。
「殺!」
這群人的情緒已經到了最高點,全都是一個殺字,所過之處瘋狂揮砍,見人就殺,就搶,直奔皇宮。
陳奇瑜,陳新甲默默的看着,過了一會兒,陳新甲道「傳令,剿賊!」
「是!」
一直埋伏在京城之外的順天府三千府兵從南北兩處湧出極速衝來,領頭的是幾十騎兵,如同利劍一般,對相交叉穿過。
這波亂民本就沒有什麼陣勢,散亂不堪,一衝就散。
安遠侯之子等人很快就察覺到了,神色大恨。
「不要管他們,只要衝到皇宮,魏忠賢就不能動用巡防營,佔領皇宮!」
「快衝,什麼都不顧,殺到皇宮去!」
「殺!」
一群人大吼,拼命的打馬,早已經不顧一切。
陳新甲,陳奇瑜都不理會,任由這點人殺入皇城,只負責剿滅外面這些。
與此同時,李邦美將唐通給擋住。
兩千大軍擺開陣勢,做進攻狀,與唐通的軍隊遙遙對峙。
唐通面色陰沉,他雖然也有兩千人馬,可他這隻算是『民兵』,哪裏能與李邦美的京西大營兩千精兵抗衡?
唐通身後的士兵慢慢出現了騷動,本就對這次行軍有異議的兩個百人隊隊長上前,沉色道「大人,不是說有亂民進攻皇城嗎?為什麼京西大營沒有去支援,反而擋住了我們?」
唐通神色着急,這是一個圓不過去的謊,他能感覺到,身後的兩人雙手都握住了刀柄,一旦他回答或遲疑就會引起內亂!
那兩個隊長頓時就明白了,對視一眼,突然大聲道「校尉唐通謀反,不想被牽累的,速速拿下他!」
「放肆……」
唐通剛要厲聲大喝,彈壓住,突然間有人揮刀向他砍來。
「捉拿唐通,既往不咎!」有人舉刀大喊。
「捉拿唐通,既往不咎!」
「捉拿唐通,既往不咎!」
越來越多士兵跟着大喊,揮刀沖向唐通以及他的心腹。
「放肆……」
唐通一個驢打滾站起來,還想控制軍隊,可惜已經沒有人聽他的了。
李邦美在不遠處看着,冷冷一笑,道:「開拔,接管香.河縣軍。」
「是!」李邦美的副將道。
「公公,亂民已經攻破城門,殺入午門了!」
一個東廠緹騎衝過來,向魏忠賢大聲報道。
魏忠賢揮手,看向孫承宗道:「孫閣老,現在該調動巡防營平亂了!」
孫承宗神色不動,心裏卻有些着急,語氣淡淡道:「你認為你調的動巡防營?」
魏忠賢手裏的琉璃珠轉的飛快,大聲笑道:「我知道,你們……皇上,內閣,兵部都對巡防營控制極嚴,可我還是抓到了幾個人的把柄,加上亂民攻城,曹欽程的手令,你說,他們有什麼辦法拒絕嗎?不多,三千人,只要這三千人動了,巡防營的三萬就會都跟着動,皇宮裏最多還有一萬禁軍,八個城門,我能打開兩個,你……認為他們能守得住嗎?」
魏忠賢最後的話,是喊出來的,竭嘶底里。
孫承宗知道,這一刻很多東西都失控了,他已經控制不了巡防營。
不過他神色還是很淡然,默默的看着魏忠賢,沒有說話。
「公公,不好了!」
忽然間,一個人飛奔過來,大聲道:「禁軍突然調換了宮禁,他們無法打開宮門。」
魏忠賢目光幽冷,看了眼孫承宗,說了句讓他臉色大變的話道:「調集大炮,炸開城門,通知呂國公,帶兵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