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書友「南宮正雲」「我笑貓小」的慷慨打賞!)
「小姑娘,你新來的吧,懂不懂規矩?」
酒館裏的店小二頭也不抬,懶洋洋地說着。
許珺一怔,但很快回過神來,掏出一串錢。
店小二眼睛一亮,伸手拿錢,笑眯眯道:「你找我問人就找對了,我一對招子明亮有神,過目不忘,但凡來過本店吃喝的客人,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瞧着他睡眼朦朧,一隻酒糟鼻,許珺差點要一記粉拳賞過去,心裏忍住,將許念娘的外貌特徵說了。
店小二咂砸嘴唇,想了想,斯條慢理地回答:「沒有見過,我敢保證,他沒有來本店喝過酒。」
許珺掩飾不住失望。
不過鎮上起碼二十多間酒館酒樓,許念娘不可能每一間都光顧過,第一間沒有線索,就繼續下一間。
洞庭鎮原本是個漁港鎮子,民風淳樸,可隨着一批批修士、江湖豪客湧入,隨着旅業飲食業的迅猛發展,人心思變,各種規矩也就多起來。
錢多不壓身,誰會跟錢過不去?
喝酒吃飯住宿的收入是不錯,但消息買賣也十分火爆,早已成為洞庭鎮生意的一部分。
許珺純屬打聽人的,訊息要求不高,因而用錢也沒有太多講究,給個一串半串錢,等於是打賞。然而問得多次了,花錢如流水,也吃力。
她從涇縣出發,陳三郎給了一包金銀,路上花費了一部分,剩下一部分,卻得節省點用才行。
時辰慢慢過去,入夜,鎮上點起燈火。
許珺已經問到第十一間酒館了。
這酒館不寬,長長一條,顯得深。裏頭擺着十多桌,每一桌上基本都坐着酒客,呼呼喝喝,推杯換盞,十分豪邁,滿滿的江湖風氣。
「小二,你有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人?年約四旬,中等身材,麵皮白淨,短須……對了,他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青衫……」
許珺滿懷熱切地問道。
她卻沒有注意到,身旁的酒桌上正坐着一個道士,在慢慢飲酒,聽到她在找人,一對眸子,忽而如燈一般明亮起來。
目光落在許珺身上,在視線內,一些肉眼不可見的景象盡顯無遺。
望氣術!
一望之下,道士身子不禁一顫,心中疑惑叢生:「此女怎麼也來洞庭湖了,她不是跟陳三郎一起?彼此定下名分,應該成親了的……而且,她找的人,怎麼和當天少主遭遇到那個人相符合……」
這道士,便是正陽道長。
他和少主元哥舒分別,元哥舒返回揚州,發散人手打探紅鯉魚的消息。不過關於紅鯉魚,實在千頭萬緒,無處着手,如同大海撈針一般,在短時期內,極難查到有價值的線索。
而正陽道長則選擇留在洞庭湖這邊,另有打算。
這一晚,他到酒館裏喝酒,就遇到許珺在到處找人,找的人,分明便是那天在岳陽樓上出現的神秘高手。
那神秘高手來去如風,打擊了元哥舒一番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再沒有在附近一帶出現過,卻不知道去了甚處。
不過洞庭湖本來就地域遼闊,雖然最出名最顯著的地方是岳陽樓和小鎮,但其他地方也不賴,多有人往。
而對於許珺,正陽道長印象深刻,在南陽府的時候便特地用望氣術看過:命氣隱晦,有着一股怪異的波動……
他當時斷定,陳三郎之所以能夠命氣高漲,與此女甚有關係。
在堪輿相術上,像許珺這樣的女子乃是典型的「旺夫」,外嬌內媚,身藏名器,堪稱極品。
本來這般女子,正陽道長也是在苦苦尋覓,找到之後,便給元哥舒做妻室。元哥舒已有妾四人,都是具備「旺夫相」的女子,但她們和許珺一比,卻黯然失色,差得太多。
以許珺的容顏本質,幾乎能當元哥舒的正妻了——遺憾的是,命氣隱晦,未能勘破,不似出身富貴門第。在門第上,就顯得不配襯。
門當戶對,至關重要。
尤其是朱門大戶,娶一個好門楣的妻子,娘家那邊,岳父方面,能提供的幫助往往能起到關鍵性的作用,具有高度的戰略意義。
許珺出身可能不怎麼好,但這等命氣時運,元哥舒若能娶她為妾,也頗有補益。
可惜的是,正陽道長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和陳三郎定下名分,命氣時運交錯在一塊,還非常融洽的樣子。
這般情況,如果棒打鴛鴦,搶奪之,卻有違天和,有傷人道,就算能霸佔此女,也不能獲得任何好處,還很可能遭受反噬。
故而正陽道長靈機一動,使出了圈養的秘術,將陳三郎視作資糧,養豬促肥。
許珺旺了陳三郎,陳三郎卻為元哥舒做嫁衣,說白了,其實就等於元哥舒將許珺娶到手了。
果不其然,近期來,陳三郎時運高漲,不斷增肥。
這一切,都在正陽道長的掌握之中。可這時候,許珺卻忽而出現在洞庭鎮上,所要找的人又不同尋常,頓時讓道士感到某些敏感的可能性。
「抱歉,我沒有見過這個人。」
店小二的回答讓許珺失望,正準備去問下一間。
「這位姑娘請留步!」
她就回頭,見到叫住自己的道士,面生得很,頓時提起警惕:莫名地,她對於道士,總有一縷敵意。完全說不出是因何而生,仿佛血脈里天生的。
道士感受到一分敵意,只當是人本能的戒心,隨即呵呵笑道:「姑娘,貧道有禮了。」
打個稽首。
許珺問:「有什麼事?」
「我剛才無意聽到你打探人,碰巧,貧道似乎見過那青衫客。」
許珺一聽,半信半疑,戒心未消:「在哪裏見到的?」
「岳陽樓……」
頓一頓,道士又道:「貧道見到他的時候,他背負長條包袱,露出一截古銅色的刀柄,看起來,像個刀客。」
「就是他!」
許珺再無懷疑——她問人的時候,並未說出這個特徵,道士能說得出來,定然是見過的。
這一柄刀,對於父親具有着極為重要的意義。雖然許珺未曾見父親拔出來過,但每當夜深人靜時,便會拿出布來仔細拭擦。
「你什麼時候見到他出現在岳陽樓的?後來他又往哪裏去了?」
趕緊追問。
道士微微一笑:「已過去好些天了,這青衫客憑欄望湖,然後便朝着那個方向去了,不曾再回頭。」
手一指,指的是北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