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來的傢伙,竟敢打傷我洞庭幫的人!」
人聲嘈雜,一隊十餘人浩浩蕩蕩走來,他們清一色玄衣勁裝,手中明晃晃拿着刀槍,諸多難民見着,像見了鬼似的趕緊避開,心裏暗想:不知是誰招惹了這群惡霸,看來要倒霉了。
在這裏,這樣的事並不算罕見,每隔一段時日就有發生。因為有些避難到此的人出身大戶,帶着奴僕之類,並不願低頭。雙方衝突起來,自然開打。只是最後洞庭幫的人總能獲取勝利,靠的就是人多、兇悍、不要命!
他們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在此地,他們便是王法,便是天。
今日聽說又有敢動手的「新人」來到,一個個當即興奮起來,前來拿人。
領首的身材倒不算高大,半邊赤膊,露出古銅色的精壯肌肉,他臉上右頰有一塊刀疤,看起來頗為猙獰。
刀疤阿鬼!
他是洞庭幫的領頭人,最為兇殘狠辣,又好色,不知糟蹋了多少好姑娘。其本為江湖盜匪,名州那邊兵荒馬亂,他也不好混了,便往南逃,路經洞庭湖時,見到難民混雜的情況,當即留了心思,決定在此安家,靠着帶來的幾名弟兄很快就組建起所謂的「洞庭幫」來,成為本地一霸。
為王為霸的日子過得舒服極了,刀疤阿鬼絕不允許有人來破壞他的生活,故而對於敢反抗者,他從來都是狠辣無情,要打殺得所有人都害怕。
今日,又有人撞上門來了。
想到這,刀疤阿鬼的嘴角便流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他們來人了,這可怎麼辦?」
聽到凶神惡煞的叫喊聲,葉藕桐頓時慌了神。他在此居住有些日子,自然深知對方的厲害和狠毒。稍有不好,很可能被捆成個粽子,然後扔進湖裏餵魚:「道遠,哎,都是我害了你們呀……」
陳三郎看着他,發現其變了不少,以前的葉才子可是一直儒雅淡定的,現在卻如同一隻驚弓之鳥,渾身都在發抖。也難怪,環境造人,天天擔驚受怕,什麼風度都不復存在。
出聲安慰道:「葉兄,你不必驚懼,他們來多少人都沒事。」
「沒事?」
葉藕桐看看他,又看看小安,再看看許念娘,一副驚疑不定的樣子。
片刻功夫,刀疤阿鬼便率領手下來到,團團圍起來。
刀疤阿鬼一擺手,示意手下稍安勿躁,他先打量起來。這一看,一顆心立刻篤定:原來又是讀書人,最好欺凌了。就不知道這新來的身上有多少油水,希望會多點。
其實居住在洞庭湖邊的讀書人很多,他們本來都是奔赴聖地而來,希望結廬而居,面對浩瀚湖泊,無邊美景,朝看日出晚看霞,吟吟詩做做對什麼的。不料到了地頭上,才知道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整個天下,都變了。
那麼人呢?
幻滅之後,無地可去,只得滯留下來,苟且偷生,然後基本都活成了葉藕桐這般。
而在刀疤阿鬼看來,這樣的文弱書生最是無用,往往開始振振有詞,說得一套一套的,可一旦挨了打,馬上便哭哭啼啼了,像個娘們。
當即陰測測一笑:「你們是什麼人?竟胡亂打人?」
陳三郎有些意外地掃他一眼,沒想到這惡霸還懂得惡人先告狀,給人扣帽子,並非那種肌肉莽夫。不過在自己看來,這都是拙劣可笑的表現罷了。
見陳三郎等不說話,刀疤阿鬼莫名火起,獰笑道:「小的們,動手!」
聽到「動手」兩字,小安莫名心一緊,他雖然學過武藝,等閒對付三五壯漢不成問題,可赤手空拳面對十餘手持武器的漢子可就不同了,稍有閃失,就得負傷。況且,還要保護公子呢。
然而他還來不及上前,眼前一花,一道身影掠起,飄忽間竟瞧不出是誰。
砰砰砰!
一連串重物落地的聲響,灰塵揚起,慘叫聲不絕於耳。
在小安等人驚詫的目光中,就看到幾呼吸間,十數個想要衝上來的漢子橫七豎八倒了一地,不是斷腿便是斷手,嘴裏哼哼聲,爬都爬不起來。
而做完這一切的許念娘閃身站回原地,背負雙手,氣定神閒,似乎從未出手過一樣。
高手啊!
小安差點喊出聲來了。一路同行,竟沒有想到許念娘如此厲害,早知如此,肯定請對方指點幾招了。
在州郡,許念娘極少顯露人前,除非以前的「舊人」,誰又知道他是位超級武者?
他並沒有下殺手,應該是覺得對方不配,只是直接廢了。
為首的刀疤阿鬼倒完好無缺,因為他下令,自己並沒有動。然而見到眼前這一幕,他渾身一個哆嗦,差點尿了出來。
許念娘忽而朝着他一指。
本來威風八面的刀疤阿鬼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痛得滿頭大汗——他的一雙膝蓋碎了。
什麼叫威風?
這才是威風!
後面葉藕桐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驚喜不已:原來陳道遠身邊帶着高人,怪不得一副成竹在胸的氣度。
陳三郎乾咳一下,揚聲說道:「這些人,就交給你們處理了。」
他口中的「你們」,是四周的難民們。
這一場衝突,許多人避之不及,但也有不少人藏在四下觀望。或者,他們心底中多多少少帶着一絲希冀,希望有奇蹟出現,陳三郎一行能把以刀疤阿鬼為首的洞庭幫給制服了。那樣的話,此地的人便能得到解脫。
沒想到一絲希冀,在輕描淡寫中得到了實現。
剎那間,無數人心中的喜悅和輕鬆無以言表。歡呼聲在猝不及防間便爆發了出來,一直被壓抑住的情感實在太過於猛烈,如同火山噴薄。至於倒在地上的一眾惡徒們,他們下場如何,可想而知。真應了那句老話:「報應不爽!」
陳三郎並不理會難民們會如何處治這些人,在他看來,此事只是來到洞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藕桐兄,你隨我來,我有話與你說。」
「好嘞!」
葉藕桐答應得十分乾脆,經此一事,他覺得自己的苦日子或許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