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里的小鎮很是寂靜,小販的聲音可以傳到很遠。沉悶的敲門聲喚醒了入睡不久的沐母。
「誰啊,這大清早的是要幹什麼啊。」沐母臉色很不好看,這幾天因為沐意的事情,一直沒有睡過好覺。
「伯母,我是莫澤,阿意的男朋友。」黑髮被露水打濕,高檔皮鞋上佈滿了泥濘,衣服上更是有着褐色的污濁,十分狼狽。
昨天晚上這邊下雨了,路很不好走。剛下火車的莫澤沒有注意到這些,急忙來找沐母。沐意是從這裏回去後才突然不告而別的。或許沐母知道些什麼。
沐母看着眼前的男人,西裝革履,即使滿身泥水也無法掩蓋自身的高貴,那雙寒星般的眼中沒有溫度,凍人心扉。提起沐意時,才會有一絲絲溫柔眷戀一閃即逝。
沐母沒有說話,莫澤也沒有看口,靜靜看着沐母。這是沐意最重要的人,是在沐意心中超越他的存在,他再怎麼焦急,也不能失了分寸。
「進來吧。」沐母讓開身,讓莫澤進了屋。「不知道莫先生找我有什麼事情。」
百平米的屋子,不大,但很整齊溫馨。莫澤拘謹的坐在沙發上,直視着明顯不歡迎他的沐母,艱難的開口。
「伯母,昨天阿意突然離開了,我想知道她去哪裏去了,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告訴她。」他還沒有求婚呢,她怎麼能丟下他一人獨自離開呢。
「莫先生,小意把你和她的事情都和我說過了,既然她選擇了離開你,你認為我會告訴你她去哪裏了嗎?」沐母直接不給莫澤好臉色看,這樣傷害了她女兒的男人,還想讓她和顏悅色不成,做夢去吧。
莫澤聞言,直接跪地:「伯母,我知道我對不起阿意,是我傷害了她,這一點我承認,我也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只要阿意能留在我身邊,我什麼都答應。」他說過的,無論沐意想怎麼報復他,只要她不離開他,他都會接受。
「我想小意對你唯一的懲罰就是要離開你,如果莫先生真心悔過,那就請你接受小意的這個決定,放過她。」一想到沐意那天晚上都遭受過什麼,她就無法心平氣和的面對莫澤。
「伯母,沐意是我的一切,讓沐意離開我這件事,我永遠不會接受的。」莫澤強調着。
「莫澤是吧,你可知道,小意說在你身邊她就一直沒法忘記那天的事情,難不成你還想舊事重演,再傷害她一次不成。」沐母氣急。
「伯母,很早以前我就決定,我寧願傷害我自己,也不會再傷害阿意的。」莫澤起身,看來在沐母這裏暫時是得不到什麼線索了。
「伯母,今天我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對於阿意,我是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她會回到我的身邊,到時候還希望伯母你能祝福我們。」
心誠則靈,水滴則石穿。他相信沐母總有一天會被他打動的,只要他堅持,終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京都,莫澤乘坐着自己的私人轎車,進入了莫家的別墅。幾個小時前,他剛從沐家離開,他的助理就開車來接他回去,說是奉自己母親的命令,接他回莫家大宅。
平常莫澤都是住在自己的別墅中的,甚少回家,莫家父母都是工作狂,一家人很少相聚。這次叫他回家,還直接到沐家的門口來接他的,目的不言而喻。不過那又如何,誰也無法阻止他。
半個小時,莫澤出來了,量身定製的西裝不見了,高檔手錶不見了,鞋子也換成了一雙簡單的運動鞋,簡直就是混搭。
對上助理不解的眼神,莫澤輕鬆的笑出聲來:「以後,我就不是莫氏的總裁了,明天就會有人去接任了。你這是什麼表情啊,放心,這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以後,再見你我就是競爭對手了,到時候可別手下留情啊。」
隨即,丟下一臉不可置信的助理,瀟灑離去。這一次,即使不藉助莫家的勢力,他也可以創建出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到時候,沐意回來了,整個帝國隨她揮霍,她一定很開心吧。
捨棄身為莫家之子的一切,這是莫家父母准許莫澤選擇沐意的唯一條件。本來是想他知難而退的,哪知莫澤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當場就脫掉自己的外套鞋子手錶。他現在腳上的鞋子還是他問莫家下人借的,當然,也是要還的。
這般乾脆的莫澤讓莫家父母有點傻眼,然覆水難收,大不了他們就等着莫澤回來求他們的一天。莫澤如今的一切都是靠莫家才有的,他們倒要看看,莫澤離開了莫家,能成什麼大事,年輕人啊,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沒有了莫家這個束縛,莫澤一身輕鬆。他不信神不信佛,沐意就是他的唯一的信仰,為了沐意,即使世上千萬人阻擋,他一人前往,便已足矣。
京都商界的天都被莫家將莫澤驅逐出莫氏這個消息驚呆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事熱度還沒有消退下去,又傳來了莫澤申請銀行貸款,自己註冊了一個公司的消息,整個商界都轟動了。
不少和莫澤合作過人都會相信莫澤會東山在起,表示還會合作下去。也有不少吃過莫澤虧的人趁機打擊莫澤的公司,想讓其再也翻不了身。也有不少人還在觀望着,看看風聲再做決定。
莫澤的公司就處在這種風雨飄搖的狀態中,吸收着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緩緩的成長着。
幾年後,那些幫助過莫澤公司的人看着莫澤給予的厚利,笑得合不攏嘴,這種交易還是很值得的。而那些猶豫過的公司,後悔不已。短短五年中,莫澤的公司已經成為京都商界的一個神話了,其成長速度,讓人望塵莫及。
中秋佳節,莫澤沒有回家,準確的說自那天他身無分文的離開莫家後就沒有再回去過了,今天,他要去陪沐母過中秋。
基本上每個月,莫澤都會抽時間去看看沐母,即使是在自己事業瀕臨危機的時候,也沒有缺席過。這麼多年來的堅持,使得沐母的態度一日日的改變着。
就在沐意消失的第二年間,沐母就告訴了莫澤沐意的一些消息。大多是沐意在旅途中的所見所聞,沒有涉及任何地名。倒不是沐母不願意向莫澤透露沐意的行蹤,而是沐意每次打電話回來,除了報平安,就只是會說這些事情了。
或許是怕莫澤找她,每次給沐母打過電話後,下一次打過來的手機號碼又會換成新的,讓莫澤無法據此追蹤沐意的蹤跡。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夠沐母改變態度,也足夠莫澤建立起自己的商業帝國。這五年間,莫澤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是偶爾從沐母那裏聽來沐意的事情,才支撐他走過一個又一個夜晚。
是誰說過,當你凝望深淵夠久時,深淵也會回望向你。
沐意就是他的深淵,莫澤無時無刻不在期待着沐意回望他的那一天。即使花盡畢生精力,只要能等到沐意,於他而言,都是值得的。
沐家就近在眼前,莫澤加快了腳步,可不能讓沐母久等了。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這是莫澤在沐意離開那一年親自設計的一款戒指,為了他和沐意定製的。屬於他的那一枚戒指,他已經戴在手上了,至於屬於沐意的那一枚,掛在他的脖子上。
兩次準備求婚,結果到時間求婚對象都一言不發就離開的經歷讓莫澤有了陰影。他打算等沐意回來就立刻結婚,直接跳過求婚的步驟。到時候沐意不願意也沒用,反正他已經徵得了沐母的同意。
走到門前剛準備敲門,莫澤的神情忽然冰封住了,一如沐意離開那日。門上面只有一張紙,寫着此屋轉賣,有意者聯繫王女士,下面一串號碼。所謂的王女士,其實就是沐母的鄰居。
能讓沐母離開居住了幾十年的地方的人也只有沐意了。「為什麼沐意,為什麼連一個讓我贖罪的機會都不給我。」莫澤失控的垂着木門,手背砸的鮮血淋淋,觸目驚心。
這五年間,他難不成就沒有打動沐意一分一毫嗎?到如今連他們之間最後的聯繫都要奪走,她就這般的不願意和他有所交集嗎?沐意,你怎能如此的狠心,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嗎?
沐意曾經租住過的小屋中,整潔如初,這裏被莫澤買了下來,並住在了這裏。所有的東西都和沐意離開前一模一樣。莫澤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的看着前方,沒有焦距。他已經保持這種狀態好幾天了。
幸好莫澤公司里的員工都比較自主,跳槽到莫澤公司里的李助理作為唯一的知情人,直接接管了所有的事務,忙的不可開交,才沒有讓公司亂了套。
當朝陽初升,陽光灑滿大地。緊閉的房門被悄無聲息的打開,誰的身影在地上拉長,步履悠然間,行到莫澤的身邊站定。來人彎下腰抱住呆滯的沐澤,紅唇吻上蒼白的薄唇,聲音魅惑輕快:「阿澤,今天晚上留下來吧。」
放鬆緊繃的身體,回抱住來人的莫澤像是抱住了整個世界,一滴晶瑩的淚水自莫澤眼角滑落,滴在來人的發間,轉瞬消失不見。
「好,今晚我留下。」
「嫁給我吧!」
「好!」
阿意,即使從此墜落無邊的黑暗深淵,只要在我有生之年能等到你的回望,我也會欣然赴約,只為與你的片刻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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