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厄斯,新曆747年11月17日。
「進來。」蘇蘊新的聲音沒有那種大老闆的威嚴,反而更像是大學的文科老師一樣,聽起來溫和,又帶點矜持的內斂。
蘇永明推門進去,做了個數鈔票的手勢。
「幹嘛?」蘇蘊新皺眉說,「沒零花錢了?」
蘇永明總覺得在哪聽到過這句話,想了想,前幾天他和蘇筱雅有過類似的對白。
「零花錢還有,但辦正事就不夠了。」
蘇蘊新略感興趣地前傾:「哦,你要辦什么正事?」
「收購一兩家公司吧,」蘇永明四下看了看,覺得那些沙發都太遠,乾脆直接坐在蘇蘊新的辦公桌上,「不用很多,給個幾千萬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哪拿得出那麼多流動資金,」蘇蘊新顯得有些苦惱,『玉碎』計劃確實讓元新科技資金困難,「你想收購什麼公司?」
「太空採礦公司,」蘇永明說,「採礦來兌換貢獻值。」
蘇蘊新慌慌張張地按了桌子下邊的一個按鈕,讓辦公室里升起一個肉眼看不見的隔音屏障,這才埋怨道:「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注意保密條例!」
蘇永明掰着指頭數了起來:「一次……兩次……加上這次,你才說了第三次。」
蘇蘊新咳嗽一聲:「採礦的話,太看運氣了吧。而且我也拿不出那麼多錢給你去收購採礦公司。」
蘇永明露出一個欠揍的笑容:「試試唄,我運氣一直不差。不用太多錢,給我3000萬,我收購個小點的採礦公司。」
3000萬能買到的太空採礦公司已經不算是小型了,而是超微型。這種超微型的太空採礦公司通常只有一艘破舊的採礦飛船,幾十個老掉牙的採礦機械人,三到五名工作人員。說是公司,其實只能算是採礦隊。
這樣的公司,如果運氣好逮住一顆蘊藏許多珍稀礦產的小行星,就會一夜暴富,身家翻個十倍;運氣不好,遭個災撞個車什麼的,那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但蘇永明並不指望運氣,他純粹是想買個殼,掩飾自己將來從地球帶過來的礦產。
至於怎麼在地球收購礦產,那就需要另外想辦法了。因為那些珍稀礦產不但在埃厄斯難得,在地球也往往是國家戰略儲備資源,私人渠道很難買到。
蘇蘊新想了好長時間,似乎在計算投入、風險和收益,最後點點頭:「我現在有170萬的貢獻值。那70萬貢獻值如果要轉給你,大概會損失一半,所以到你手裏只有35萬左右。如果給你買一家採礦公司,只要運氣不太差,一年半內應該就能賺到20來萬貢獻值了。我這邊再努把力,應該兩張船票就沒問題了。」
一張船票需要100萬貢獻值,這也是兌換體系裏價值最高的東西。
不過蘇永明還真不僅僅是為了賺貢獻值。他會從地球帶過來儘可能多的礦產資源,幫助埃厄斯世界的軍備擴充。
埃厄斯世界不缺技術,缺的恰恰是資源。有足夠多的資源,才有可能建立起一支龐大的艦隊,抵抗來襲的惡客。
只有打敗了惡客,他才能繼續在埃厄斯世界做一個混吃等死的快樂富二代。
蘇永明笑嘻嘻地說:「你的貢獻值不用轉給我,我相信自己的運氣不錯,說不定我一個人就能賺回一張船票呢。」
蘇蘊新含笑搖搖頭,雖然不相信,但也懶得就這個問題爭論下去:「過幾天吧,籌錢需要點時間。」
「你記得這事就行。」
蘇永明往門口走了幾步,蘇蘊新又叫住他:「對了,小雅的唱歌比賽是明天下午,你和我一起去嗎?」
蘇永明擺擺手:「我坐不慣你的飛艇。你帶老媽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去。」
……
有黎珊珊幫他處理公務,蘇永明在辦公室里要麼就是睡覺,要麼就是上網。
如果是幾天前,他會覺得這種日子很無聊。但現在只要一想到兩年後的那場不可避免的戰爭,他就覺得現在的日子很可貴。
埃厄斯世界已經百多年沒經歷過戰火了,所以大家都已經遺忘了戰爭的滋味,對長久的和平甚至有點倦怠。
整個埃厄斯世界,大概只有蘇永明隱約知道戰爭意味着什麼。地球上從來沒有過持久的和平,非洲和中東、南亞等地都是烽火連年。那無數的視頻、照片、新聞,都在提醒着大家戰爭的殘酷。
想到這,蘇永明就會有點擔憂。他在軍校待過幾年,很清楚現在埃厄斯世界的軍人是什麼樣子。
就算武器再先進,依靠這樣一群一百年沒經歷戰爭的人來作戰,恐怕也很難在戰爭中取得優勢吧。
稍不留神就會是一場大潰敗,美麗的埃厄斯世界將會滿目蒼夷……
蘇永明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忽然小月浮現出來,「主人,西園寺美華小姐發給您一條信息。」
「播放。」
西園寺美華只說了一句話,沒頭沒尾,只有一個地址。她的語氣顯得很匆忙,並沒有平日的那種嬌柔嫵媚感。
蘇永明聽得皺眉。這個地址顯然是千繪現在的住址,是西園寺美華給自己的報酬。問題是,西園寺美華究竟怎麼了?她這樣追查「玉碎」計劃,最後會不會連累到自己身上?
不過這事他並沒有解決辦法,所以多想無益。
「珊珊,我出去一下。」
黎珊珊自然不會多事管少爺的去向,只是微微欠身:「少爺慢走,請按時回來吃飯。」
「知道了。」蘇永明走到黎珊珊面前,自然而然地親了下她的臉蛋。
兩個人同時愣住。
蘇永明心知不妙,他剛才一時有點恍惚,忘了眼前這個黎珊珊並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忐忑地看着黎珊珊,不知她會做出什麼反應。
黎珊珊怔怔地伸出手在臉上摸了一把,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回望着蘇永明,起碼看了十幾秒鐘。
沉默,尷尬。
然後黎珊珊無力地坐下,低頭輕聲說:「少爺慢走。」
蘇永明不知該說什麼,道歉也不是,不道歉好像也不對。猶豫了一會,他乾脆直接轉身就走。
蘇永明沒叫寧東海,自己開着懸浮飛車前往那個地址。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握着操縱杆發呆。
在聽說千繪嘗試自殺的消息之後,他就特別想去見她一面。可是現在他突然回過神了,見了面又能怎麼樣?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那個女人對自己情深義重,可他好像沒什麼能回報的。既不能承諾一輩子只愛她一個,也不能承諾永遠不分開之類的。
既然這樣,還有必要去見嗎?
蘇永明開着懸浮飛車兜了一圈,最終還是沒能下定決心,灰溜溜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