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三年前她在白家做什麼?長安拼命回憶,卻忽然發現,她只是隱約記得她是白家的女兒,在綠水鎮長大……至於三年前具體是什麼樣子,他們是何時搬到槐樹胡同,爹爹在幹什麼,青梅小時候長什麼樣……這些,她都毫無印象。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團模糊的光影。
她怎麼看都看不清,仔細去想,就感覺頭痛得快要裂開。
「頭好痛,啊……」
像是有尖銳的鐵爪插進她太陽穴,攪得她腦袋一團漿糊,腦仁疼得快要炸開,偏偏有什麼緊緊抓住她的頭皮,讓她無法掙脫,只能苦苦忍受這折磨。
「別想了!」封慕白忽然捧住她的腦袋,拇指按在她太陽穴,舒緩地輕揉着,「別想了,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
長安喘着粗氣,一下癱軟在他懷裏。
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乾了。
她不是爹的女兒……
那她是誰?
「家裏的人都討厭我,二娘總罵我是喪門星,青梅什麼都要和我搶,就連爹爹,雖然疼我,但他對我和對青梅、小弟總是不同的,也說不上是哪裏不同……我一直以為是我長得醜,所以大家都不喜歡我……」
長安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腕。
瑩白如玉的皓腕上,印着一排深深的牙印。
「我的手腕上一直有這個牙印,所以我就想,也許我不是這個家裏親生的,而是爹從河邊撿回來的……手腕上這個牙印就是我親生父母留下的記號……也許有一天醒來,我親生爹娘就會來找我,然後把我帶回去,他們會對我很好很好,不會再有冷漠、辱罵、歧視……」
眼淚一滴滴落下,長安卻輕笑起來。
「原來,我真的不是爹親生啊!」
她看似開朗,卻一直對這個家有所怨忿,怨恨他們為何這樣欺侮虧待於她。
容貌是天生的,難道就因為長得醜,就要承受那些莫名的嘲弄欺壓?憑什麼,憑什麼要這麼對她!
卻沒想到,真正害了大家的,是她!
「怎麼,你終於相信了?」
說完這句話,夕瑤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無力的癱軟下來。
淚水一滴滴落下,在厚厚的織錦地毯上洇出一片深紅。
這些話,她在心裏憋了三年,整整三年!
她以為自己忍辱負重,犧牲自己就能保家人安全,那麼無論她再苦再難,都是值得的。可是她錯了,一再的退縮軟弱,只換來了屠戮滿門的滅頂之災。
她恨,恨不得飲血啖肉,恨不得毀天滅地!
可她現在看到瑟瑟發抖的長安,看到她蹲在地上滿臉淒婉絕望,又覺得無比的悲哀。
她覺得自己可憐,白家眾人無辜,但長安又何嘗不悲哀?面目醜陋,失去記憶,獨自流落在異鄉……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說到底,她們都是被這無情世道折磨的可憐人罷了!
「你走吧……」夕瑤悲哀地笑道,「那群黑衣人真正要找的人是你,只要你還活着,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你自己逃命去吧……」
長安卻慢慢站起來。
剛才的絕望悲傷瞬間消失無蹤,挺直的脊樑堅毅而果敢。
「我會為爹爹報仇。」
她平靜地朝外走去,行至樓梯拐角卻忽然轉身,「顧淮……雖然性格衝動行為幼稚,有幾分公子哥的不良習氣,內心卻不乏柔善坦蕩,你和他,很好。」
說完,快步下了樓梯。
月光輕柔澄澈,卻照不進如意坊逼仄的小巷,長安靜靜行走在黑暗的石板道上,聽着自己孤單的腳步聲。
「噠、噠、噠……」
清脆腳步聲從身後的幽巷傳來,由遠及近,步伐利落乾淨,有種沉穩的堅毅。
長安停下腳步。
封慕白在巷子另一頭站定。
「你既然能查到我爹的真實身份,找到夕瑤,那你一定還知道更多……」長安沉靜地凝視着他,「那我究竟是誰?」
封慕白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長安失望地垂下眼睛。
「我只是奉命出來執行任務,恰好碰到那群人,見他們行事詭秘,起了疑心,兩方人馬才糾纏打鬥起來,漸漸順藤摸瓜查到些蛛絲馬跡……」
他們?
他們是指牛頭山下和封慕白纏鬥的那群黑衣人嗎?長安忽然想起黑衣人首領臨死前交給她的信物,那支水滴形的玉釵……那是她的玉釵!
那群黑衣人,會不會就是滅了白家滿門的兇手?
長安急急問:「那群黑衣人是什麼人?」
封慕白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作答。
「這樣,交換信息,總要有些誠意。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個黑衣人臨死前交給我的信物嗎?」長安拔下發間的玉釵,「就是這根玉釵。」
封慕白接過玉釵,借着月光細細查看。
很普通的玉釵,甚至可以說是劣質,玉色駁雜,雕工粗糙,唯一的特別之處,便是玉釵上的水滴中心掏空,裏面竟灌了一滴水。
完全沒有接口縫隙,竟像是渾然天成,那這滴水是怎麼注進去的呢?
如此看來,這支玉釵也算是奇珍異寶。
但西廠那閹狗不可能為了一支玉釵傾巢而出,皇宮內苑,最不缺的就是奇珍異寶,這支玉釵,必然還有什麼特別的涵義。
長安也不想跟他賣關子,直接道:「這支玉釵是我的,我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我清楚的知道,這是我的東西。」
封慕白眉頭皺得更緊,沉默良久,才道:「那群黑衣人是西晉西廠的番子,西廠都督陸川的部下。」言辭間卻隱去了關雎宮溫貴妃等內容。
這傢伙是典型的心黑手狠。
長安當然不會傻到認為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但更多的事也問不出來了。
有些東西,她必須親自去查證。
「我跟你去西晉
第22章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