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正值烈日當頭,永和城的北市街頭便多了這樣一對奇怪的組合。
一行四人,打頭的那位,是個看起來清秀到有些娘娘腔的小伙子。可要說,這位還令人有些猶豫是男是女,那麼後面的三位連懷疑都不用……就是女的。而由此,另一位,也有八成是個小姑娘。
北市上的小商販打鬥看出來,但是卻心有靈犀的不說。因為他們能看得出來,走在前頭的兩位「小少爺」衣着不凡,料子上乘,應當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妹背着家人偷跑出來玩耍。
既然能夠想到這種蹩腳的理由,就說明她們「單純」「不諳世事」,再加上是大戶人家……這兩人在這些商販的眼中便是約等於「人傻錢多速來」。
這樣,她們就更不可能去拆穿兩位「上帝」的男裝之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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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因為不想露出自己的變聲術,便沒有使用男聲,只是將嗓子微沉,聽起來有些中性化而已。
而童樂心,儘管沉聲了,但聲音里那股奶香味和糖果味還是沒有遮掩住……
但就算是這樣小商販們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一口一個少爺,向她們推銷着自己的商品。
童樂心一開始還有些彆扭,但看到各門各戶真當她是一位小少爺而熱情招待時,便飄了起來。若不是林夕在一旁攔着,童樂心真的可能要買三十支上好的羊毫筆回去。
「那些人真傻,他們竟然沒看出來,哈哈有趣。」童樂心雙眸笑成一彎月牙,眼中是掩不住的得意,「本少怎麼就沒有早點這麼做呢。」
林夕在一旁只得苦笑,不敢將真相告訴她,怕打擊正在興頭上的幼小心靈。
不過由此林夕也明白了,劇本就是劇本,而商販都是人精,莫要小瞧了任何一個人。
「雅兄。」童樂心忽然怪笑着湊近林夕,這副模樣,就跟林夕想到女扮男裝時差不了多少。
「何事?」林夕警惕起來。
「要去軟煙水巷走一遭嗎?」
「那是何地?」
「哎呀,男人都懂得的地方。」童樂心一陣壞笑,這副模樣完全是放飛了自我。
林夕一陣無語。
之前那個對煙花柳巷厭惡至極的童樂心呢?林夕這算不算是帶壞小孩子呀!
「不行。我只需看一看永和城的景色便好。那種地方就算去了……咱們也做不了什麼事兒不是?還是說童兄你想……」
童樂心連忙搖頭,沮喪個小臉。
「嘁,本少知道了。不去便是。」
然而童樂心剛說完,就被一家店面吸引了注意力。
「咱們去那個店鋪看看吧。」
說完,童樂心便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沒有了裙裝的束縛,行動也方便的多。
嗯?那人?
林夕剛抬腿,便瞧見遠處有個頭髮不長,只扎了個半寸長小辮的男子,造型有些粗獷,看起來像是鏢師一類的人物。
因為造型過於獨特,林夕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結果那男子一偏頭,林夕卻發現那張臉竟然是自己所熟識的面孔。
林夕剛想要追上去,便感覺另一側有飛馳的馬匹向這邊跑來,繼而才是馬蹄聲,最後才是喝聲開道。
而再看童樂心卻渾然不知,只專注於前麵攤面上的小玩意兒,大步走在道路中間。
此時林夕若是喊閃開,以童樂心的第一反應定是慌張,不知如何是好。因此林夕便乾脆飛撲過去,將童樂心帶離了中心道路。
而就在兩人剛剛離開,下一秒飛馳的馬匹於她們擦身而過,帶起的煙塵覆蓋住了這一片區域。
「咳咳……你沒事吧?」林夕說道,一手扇着飛起的煙塵,而另一手便將童樂心擁在了懷中,林夕坐在地面上,替她扛着剛才的傷害。
童樂心抬頭,看着林夕的側臉,然後慌忙說道。
「沒,沒事。」
「咳咳……沒事兒就好。」
林夕起身,順帶將童樂心拉起來,敲了敲童樂心身上只是有些髒,沒有什麼外傷,這才撲了撲自己身上的灰塵。
而此時,布洛妮婭和童樂心的侍女也跑過了過來,關照着兩人。
或者說,只有童樂心的侍女在擔心童樂心。布洛妮婭只是淡淡問了一句,好像只要林夕沒翹辮子,一切就都無所謂。
林夕望着跑遠的馬匹,馬腿之上掛着一條黃色的絲帶,格外矚目。
「敢在城中的中央大街上駕馬飛奔,那人是什麼來頭?」
「屬下也不太清楚。」布洛妮婭回道。
「童兄,你知道嗎?」林夕問道。
然而這句話就跟投進了深井的石子,沒聽到一點回應。
林夕疑惑地回頭,卻見童樂心有些傻傻地望着她。
「童兄?這孩子是被嚇傻了嗎?」林夕說道,「好了好了,沒事沒事。下次小心點就好了。實在不行,咱們下次出來,還是坐轎子吧。」
「嗯?嗯……」童樂心像是才回過神一般,「沒,沒事。挺好的,挺好的……啊,對,那個,剛才……謝謝你。我才沒受傷。」
童樂心的語序混亂,有點叫人摸不着頭腦。
「不用謝,都是小事。」林夕說道,「話說,剛才的人是什麼來頭?是軍情急報之類的嗎?」
「他們……他們應該是皇城司的人。馬腿上不是有個黃色絲帶麼。」童樂心回答道,「皇城司便是直接聽屬於皇帝陛下的組織。應當是出了什麼緊急的事情,才會用皇城司的來送信。」
「皇城司啊……」林夕喃喃道,「皇城司都是太監嗎?」
「誒?不,不是。」童樂心說道,「聽說二十年前,皇城司內還有部分太監,但是在皇城司左副指揮使趙英賢與邪教勾結那件事之後,皇城司內所有太監便被驅逐,轉到其他分屬部門了。」
「趙英賢那老太監還真是害人不淺……」林夕低聲道。
「嗯?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只是隨口吐槽了一句。」林夕說道,「走吧,咱們去那邊看看,說不得有什麼好東西。」
林夕指了一個方向,正是剛才那個熟人鏢師的離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