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給每個人磨難將是平等的。
天才必定會背負更深沉的命運。
修行一途乃與天爭壽與地爭命。
我們的路只會更殘酷沒有僥倖。
--源自某個佚名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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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日的休養里,崇小白的生活就是喝靈液,磕紅散,聽唐天耀瞎扯。但大部分的時候,她還是糾結於原本歷史的樣子,拼命地搜尋着自己上一世模糊的記憶。
李霜儀究竟在原本歷史中是否有過這樣的一段經歷?而擁有相當不錯資質的唐天耀和鄭凌也不該是這樣默默無聞,崇小白為何會一丁點關於他們二人的記憶都沒有呢?
雖然每一次回憶上一世的記憶,對於崇小白來說都是一次煎熬。但崇小白已經不想再次體驗那種明明知道一切卻無力改變的感覺--那是一種近乎於絕望的痛楚。直到現在她心裏還在懊悔,責怪着自己……如果那個時候能夠早些回想起來,哪怕只是早上一刻,是不是柳家村就能避免滅村的厄運了呢?而自己的父母也不會喪命於此了呢?
崇小白面色有些痛苦。
……只要能回憶起來。
……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她無論如何也不想承認。
……自己已經猜想到了的結局。
「鄭凌鄭凌鄭凌鄭凌……」崇小白嘴裏反覆不停地念着,眼神放空一般看着偶爾掉土渣的天棚,在腦子裏捋順關於鄭凌的信息。
關於鄭凌,崇小白知道的並不多,只有鄭凌本人自己所說的一些信息。還好唐天耀和李霜儀是這裏的本地人,對於鄭凌和鄭家知道的比較詳細。
要說鄭凌,就不得不先提起鄭家。
鄭家老祖原本是四象門老祖的眾多弟子之一,本身並沒有什麼出色的地方,但唯一一點就是能生。而他的兒子也遺傳了這個優良傳統。
要知道在修仙界中,修為越高,結仙胎的幾率便越低,哪怕對方是凡人也是同樣。而鄭家老祖是個例外,兩年抱三,三年抱五。到最後生的快趕豬窩了,足足八個。
因為父母皆是有靈根,這八個孩子之中有四個懷有靈根。雖然沒有變異天靈根或者天靈根的出現,但已經很驚人了。其中還有一位是變異雙靈根。
至此,鄭家就成了四象門的新鮮血液輸送專業戶了。
後來四象門分裂成四堂,鄭家也分成了兩家,一個是以擅長煉器聞名的東堂鄭家,一個以水法擅長的西堂鄭家。
而鄭凌便是來自於東堂鄭家。
崇小白所在的北堂並沒有鄭家人,也就不怎麼知道這個和四象門擁有極深淵源的家族。
再來,便是該說說鄭凌了。
鄭凌的爺爺乃東堂煉器閣的長老,而其父謹遵鄭家家訓,為家主則不得入東堂,為現任家主。
鄭凌本人是東堂鄭家小輩中較為傑出的一人,其表哥鄭奕軒則毫無疑問是小輩中最為出色的。
「東堂鄭家和西堂鄭家嗎?鄭凌、鄭奕軒、鄭……鄭……」崇小白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憑藉女性的直覺,她覺得這個人和鄭凌有莫大的關係。
崇小白費力地半坐起,守在一旁的小雀兒立馬攙着她,將軟枕塞在她的後背。
「多謝。」崇小白微微點了一下頭。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小雀兒只說了一句,又變回那副不善言談的模樣。
對於小雀兒這樣「沉默」的看護,崇小白這些天來已經習慣。而李霜儀和唐天耀則自覺地開始修煉,儘管虛老魔還沒有將司風篇拿出來給他們任何一人。
崇小白皺着眉頭,揉揉太陽穴。希望能夠促使自己想起來什麼。
這般動作落在小雀兒眼裏,略有可笑。她也不明白分明只是一個六歲大的小孩兒,說話做事卻像極了自己的同齡人。
「啊,對了!是他!我終於想起來了!啊--嘶。」崇小白一激動,從床上跳了起來。這樣做的後果可想而知。
小雀兒連忙扶住齜牙咧嘴的崇小白,腰間纏的紗布隱隱透出紅色。
「白姑娘,就算你想起來什麼也不要這麼激動。你先安心在這裏躺着,我去再拿一些紗布和外敷的藥品來。」
崇小白見一向面無表情的小雀兒臉上隱隱帶着怒氣,沒出息的從鼻子裏嗯了一聲,老老實實地躺了下來。
也不怪她激動,因為想起了這個人,就完全知道了鄭凌未來的走向。
在第五次道魔之爭中,道盟曾有一次重大的慘敗,被稱為日落之戰。緊接着導致半個天澤大陸淪落於魔教之手。日落之戰的具體情況崇小白是不記得了,但其後所帶來的恐慌卻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那些個個帶着濃厚血氣的邪魔甚至打上了北堂門口,若不是後來東堂和西堂有援兵來到,北堂怕是早就毀於一旦。
而東堂的援兵首領,便是姓鄭,全名鄭獅猊,乃東堂鄭家的少家主。
鄭獅猊人如其名,身材魁梧,燕頷虬須,一雙大眼炯炯有神。他與崇小白同為金丹期,乃少有的煉體鍊氣兼修的修士。
她記得那個鄭獅猊曾幫過自己,斬殺了一頭金丹期初期的妖魔。還在大戰過後找自己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這番話中就提到了鄭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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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回憶。
時間:第五次道魔之爭,日落之戰以後。
地點:北上司霧堂。
人物:鄭獅猊和崇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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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請問你是崇真人吧?」
「如果你說的是崇小白的話,就是我啦。不過你怎麼臉紅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不,不是。我是想說……我想說……」
「嗯?我聽着呢,你要說什麼?」
平日裏錚錚鐵骨的壯漢子,在此刻卻像一個扭捏的小姑娘。鄭獅猊磨蹭了半天才終於鼓起勇氣。
「我……我是想說,我叫鄭獅猊,來自東堂鄭家,是東堂鄭家的少家主!上有一個父親一個娘親和一個二娘!不過你放心他們都是很好的人!還有我唯一一個弟弟在十五歲時候就已經夭折了!所以沒有人會跟我搶家主的位置!所以,所以你……」
「所以什麼?」
「所以你可不可以當鄭家的……」
「報!鄭少主!崇長老!那些妖魔又發動第四次攻擊啦!」一位弟子大喊着跑過來。
……
她的回憶,到這裏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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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鄭獅猊的話沒有說完就奔赴戰場了。隨後戰況惡化,這邊情況穩定之後他就被調遣到其他戰場了。之後兩人再無聯繫。
可是……當時的那個崇小白不明白他為何說這些話,但是現在的崇小白明白啊!
崇小白捂着臉,表示自己想想還有點小害羞。
原來,這世界上還是會有喜歡傻子的傢伙。
只是可惜了鄭獅猊一番真情表錯了時候表錯了人,若是對着現在這個正常的崇小白說剛才的那一番話,就不用最後落得一個無疾而終的戀情。
因為正常的崇小白一定會……
鄭獅猊是個好小伙兒,長得蠻俊,標準的鐵血硬漢。他的前程光明,體心兼修的金丹期一定是資質不錯的修士。他的身份也很好,幾乎確定了他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家裏關係也不複雜,沒有鬧人的小姑子,沒有狠心毒辣的婆婆,也沒有隨時會爭家產的小舅子。
所以……她選擇義正言辭的拒絕他!
對不起,她果然還是接受不了肌肉爆炸,身寬趕上自己身高的傢伙。
等等,話題扯遠了。
崇小白拍拍自己的臉,讓胡亂的思緒回到正軌。
現在她應該考慮的是女裝弟弟鄭凌,而不是這個壯漢哥哥鄭獅猊。
據鄭獅猊親口所說,他有一個弟弟在十五歲因故去世。而虛老魔之前看見鄭凌的時候也說過,諸如「傳說中的至陽聖體也不過如此」「這個小娃應當考慮的是怎麼活過十五歲」等等之類的話。
儘管崇小白仍不明白至陽聖體和七聖體其一的極陰聖體有什麼關聯,但毫無疑問的是,鄭凌會在十五歲的時候,死於至陽聖體。
崇小白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就像她一開始想的那樣。
擁有相當不錯資質的修士,卻在其後沒有耳聞。那麼這些所謂的「天才」,多半是死在半路了。
而唐天耀,也難逃這個結局。
崇小白心中隱隱有了一個不好的推測。
這次的虛老魔帶來的劫難,很有可能會以李霜儀逃走,唐天耀身亡,小雀兒為護少爺身亡,自己被迫入魔道結束。
不,不會的,這種結局她決不允許!
「白姑娘,請安靜一點不要亂動,否則傷口會再次崩裂的。」小雀兒的語氣平緩,將換下來的繃帶放在木案上然後端走。
「小雀兒,麻煩你能把天耀和霜儀姐叫來嗎?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話跟他們說,總之……先讓他們過來吧。」崇小白的臉色難看。
小雀兒看到崇小白那複雜神情,與其說這個孩子向自己的同齡人,不如更像是歷經許多事的同齡人。
小雀兒應了聲,便轉身離開。
誰知,在她推開門的時候,卻看見了另一人。
「大徒弟,我看就不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