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搖搖頭,說道:「關中若是有諸位這樣的人才,我看不是丞相的幸運,而是他的悲哀。」李信對於這些人已經不報任何希望,想要奪取功名,靠的不是自己的家世,而是自己的能力,就算自己真的有招攬世家大族這個心思在裏面,這些事情卻是不能公之於眾的。世家大族這樣的做法,根本就沒有將李信放在眼中,而且這些傢伙剛剛開口「李信」,閉口「李信」,哪裏將李信放在眼中,一個連李信都沒有放在眼中,如何能將關中放在眼中,這樣的人做李信的臣子,甚至以後還會勾結外敵,一起對付李信呢!
「你以為你是誰?能左右李信的決定嗎?」一個白衣士子大聲說道:「我們崔家乃是山東世家之冠,在關中朝廷中,崔元、崔秀都是我們崔家的,李信能得我們崔家的效力,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幸運,難道他還能挑三揀四的不成?」
「清河崔家?」李信掃了眾人一眼,最後都落在那名崔姓士子的身上,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卻是被遠處的一個年輕人所好奇,別的人都前來看李信的笑話,只有他靜靜的站在那裏,正在畫着畫。
「他是誰?」李信好奇的指着那名讀書人詢問道。
「哦,這位來歷可不小,大儒王通的兒子王福畤。」孫伏加用尊敬的眼神望着那個讀書人,顯然這個王福畤是有很大的來頭。
「是他。」李信也點了點頭,他也想起王福畤的來歷,王福畤是王通的第三個兒子,最擅長的就易經,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居然來自王通的兒子,從李趙來到關中參與科舉,到底是王通的兒子,就是衝着這份氣度。也是一股不錯的人物。
「河堤翠柳圖。」李信也不理睬眾人的叫囂就上了亭子,望着王福畤面前的畫卷,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用墨均勻,一氣呵成,看不見半點牽強,半點遲滯。柳樹看上去像是真的一樣。上品,上品。」
李信雖然不懂畫。但是也能看的出來眼前的畫卷不是一般的人可以畫的出來的,的確是需要一番功夫。不愧是王通的兒子。
「大好時節,就是沒有睡的好。」王福畤也沒有看見李信的模樣,自顧自的又在上面加了起來,瞬間就見一個男子躺在大樹下石頭上睡覺的模樣,使得畫面又多了幾分慵懶的模樣。
「王兄不愧是得到文中子的真傳,這一幅畫就是如此的傳神。」高志靜忍不住誇讚道,他雖然出自渤海高氏,雖然王通已經病逝,但是對於王家卻是不敢怠慢。這個王福畤更是繼承了王通衣缽的人,侮辱了王福畤就是侮辱了王通,就不要想在士林中混下去了。
「如此好畫,上面倒是差了一首詩。」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接着香風一卷,整個亭子都顯得亮了起來,只見剛才那個白衣女子緩緩而來,李信這個時候才發現對方的模樣,不是一個少女,而是一個少婦。行動之間都能感覺出來,骨子裏的風情。
內媚之體,李信想到皇宮中一本藏書所記載的模樣來,頓時有些好奇的望着這個女子。也不知道這個女子是什麼來歷。他看的出來,無論是高氏或者是其他世家子弟,對這個女子倒是忌憚的很。
「哪位仁兄願意為之?」王福畤掃了眾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李信身上。
「這位兄台,既然你如此大話說我必定會落榜,不知道你的才學如何?可敢為之?」高志靜卻是很囂張的說道:「不過。這位是大儒王通之子王福畤,他的畫可是名貴的很,你若是提的詩差強人意,恐怕日後在士林之中,就沒有你的立足之地,就算是李信欽點了你為三甲,恐怕也會被人所唾棄。你可想好了?」
高志靜表面上是在請李信題詩,實際上卻是在逼迫李信,不管李信寫的如何,他都會說不好,要將李信在長安的名聲搞臭,以報復剛才李信說的話。
其餘的人原本還是有些躍躍而試,但是經過高志靜這麼一說之後,頓時將腳步收了回來,這已經不是一幅畫的問題了,而是關係到自己的名聲了。虎頭蛇尾的事情做出來了,那就是讓整個長安的士子們笑話了。
這個時候讓一個不知名的人物前來,眾人本來還是有些遲疑的,但是看見李信身邊的孫伏加的時候,頓時有些不滿。世家大族都是不喜歡科舉,認為這是斷了他們的機會,只是朝廷勢大,強推科舉,這些世家大族也沒有辦法,所以以前參加科舉的孫伏加印象不大好了,好死不活的,這次孫伏加居然再次前來參加科舉,眾人就更加不看好此人了。連帶着和他在一起的李信也遭受了無妄之災。
「你確定讓我來?」李信笑呵呵的望着白衣女子,笑道:「我來題詩可是有報酬的,不能白題。我題完了,你得告訴我小姐芳名?」
「放肆!」高志靜聽了勃然大怒,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算不能追到手,大勢誰不想在美女面前表現一二的,只是沒想到李信的膽子這麼大,居然敢調笑這位。這位是誰?李信不知道,並不代表着別人不知道。
白衣女子止住了眾人,卻是用不滿的眼神望了李信一眼,說道:「大家以文會友,只要你能寫出來的詩讓我們都認同的話,告訴你名字又如何?」
「好。」李信深深的望着眼前的這個女子,看上去極為美貌,但是也不是胸大無腦的人物,從這句話上可以看的出來,還是有點腦子的。只是這樣的小計謀在別人眼中或許能行,但是在自己的眼中卻是不行,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抄詩。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李信的館閣體在畫卷上留下了兩行字跡,只是沒有留名字。
背後早就是一片冷靜,短短二十八個字,就將這幅畫的意思說的一清二楚,眾人好像感覺到一陣春風吹來,河堤邊楊柳垂垂而下。原本在一邊挑釁的高志靜早就不再說話了,俊臉上露出羞怒之色,退在一邊不說話。
「好詩。」白衣女子沉默了好半響,卻是輕輕的說道。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李信已經下了亭子,在幾個人的護衛下朝山外走去。只是當她看見了李信身邊一人的時候,面容變了變,粉臉失色。
「這個是誰?怎麼連個名字都沒有,想來也是什麼無名之輩。」人群之中一個書生不滿的嘟囔道。他的話引起了眾人的一陣贊同。
王福畤卻是看着眼前的畫卷,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很快他突然反應過來,猛的將手中的畫卷收了起來,恭恭敬敬的將畫卷捧在手上,頭也不回的下了亭子。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翠,我們也走吧!」白衣女子望着遠處的背影,深深的吸了口氣,一開始她不知道李信的身份,現在卻能隱隱約約的猜的到,甚至她還知道的更多,心中一陣冰冷,目光深處露出一絲恐懼之色,她再也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而是領着自己的侍女趕緊離開這裏。
「王夫人。」
高志靜也沒有想到白衣女子也要離去,趕緊喊道。只是對方卻根本不理睬自己,也緊隨其後,消失在眾人面前,讓一場以文會友聚會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丞相,那些士子們如何?」李信並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後的情況,韋園成陪伴在自己身邊,笑呵呵的說道。
「一群花花公子而已,仗着家世,若沒有家世,根本就不算什麼?」李信不在意的說道:「本王的江山若是依靠這些傢伙,遲早是要敗掉的。這個蕭瑀啊!居然還想着多錄取這些世家子弟,真是笑話。」
韋園成心中一喜,這一次讓李信前來,不僅僅是為了韋家的算計,更重要的是打擊一下蕭瑀,李信的朝廷官位就那麼多,蕭瑀的到來,勢必會增加江南世家在朝廷中的分量,這不是韋園成想要的結果。他不能對杜如晦這些李信心腹下手,只能是找蕭瑀這樣的臣子了。歷朝歷代,爭權奪利者不計其數。他相信就算李信知道了自己的算計,也不會說什麼的,朝野黨派之爭,只要不涉及到最根本的問題,上位者都不會在意的,甚至還會支持。臣子們都團結了,君王就睡不着了。
「查清楚了嗎?是哪家的女子?」李信對韋園成的話並沒有放在心上,臣子們的爭鬥只要掌控在手上就可以了,他很好奇那個女子的來歷。
「是,韋家的韋尼子,王玄應的夫人。」沈千秋看了遠處的韋園成一眼,低聲對李信說道。
「韋尼子!韋家的?」李信聽了之後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說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