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臣不敢奉詔
柴恆記得清楚,在這個血手印第一次出現在人們視線中的時候,正值北周大大冢宰宇文護權傾一時。宇文護不僅連弒兩君,先後殺掉北周孝閔帝、北周世家宗,因政見不合,殺掉柱國大將軍趙貴、大司空侯莫陳崇。
在侯莫陳崇死後一個月,這隻一模一樣的血手印,就出現在了宇文護的案前。
當時血手印上寫着「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只是當時權傾一時的宇文護根本不把這個血手印當作一回事。
可是隨着這個血手印出現,其後宇文護的長子晉國公世子宇文訓,在出行蒲州時,遭不明身份的刺客刺殺,宇文訓為晉國公世子,身邊還有車騎大將軍李徹帶三千甲士隨扈,可是在經過枋頭的時候,李徹的三千甲士全部陣亡,宇文訓以及扈從、包括侍妾在內,共一百四十三人被殺。僅李徹藏在屍體堆里倖免於難。
宇文護勃然大怒下令搜捕兇手,可惜兇手非但沒有找到,他的次子北周驃騎大將軍、司會中大夫宇文深在京兆府衙門後院被大卸八塊,出奇意外卻沒有驚動任何人。宇文護的兩個兒子先後慘死,宇文護開始加強對於兒子的保護。
然而,血手既出,絕對沒有平安收場的可能。從宇文護的兒子開始,到其親信,接連遇刺殺,等於北周武帝宇文邕誅殺宇文護的時候,事實上宇文護已經成了孤家寡人。就連擁有北周所有兵權,權勢大過皇帝本身的宇文護在這個血手印面前,都無法倖免,更何況柴氏一族?
要知道,第一血手印出現,從宇文訓死開始,到宇文護被誅,直接或間斷死掉上萬人。
如果說這一次血手印與宇文邕誅殺宇文護有所巧合,那麼武平三年(公元572年)出現的血手印則另人心驚膽顫了。
北齊名將斛律光一個女兒作了皇后,兩個女兒是太子妃子弟皆封侯作將,還娶了三位公主。他的弟弟斛律羨都督幽州刺史,在邊境築城設險,養馬練兵,修水利、勸農耕,威震突厥。全家功高位顯,門第極盛。當年斛律光收到血手印:「激流勇退,滿門富貴。」然而斛律光不以為然,隨後卻被高瑋訴滅滿門。
上至宇文護或者斛律光這樣的權貴,只要不重視血手印的催魂貼,同樣難逃族滅身死的下場。
柴恆急忙招集晉州族老在祠堂里商議對策。
可是柴氏族老們根本不相信這個血手催魂貼,一致決議不予理會,然而不過,當夜六個族老,腦袋全部不翼而飛,這個時候,柴恆也坐不住了,急忙讓人通知柴紹。
……
灞橋接官亭,裴寂率領着文武大臣,全副盛裝儀仗,站立在接官亭前,迎接陳應到來。
李世民披掛着盔甲,率領段志玄與侯君集二將,來到了接官亭前。看到眼前的陣勢,一臉膛目結舌。
「這也太誇張了吧?」侯君集目瞪口呆的道:「尚書左僕射帶領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陳應小兒何德何能,當此大禮!」
李世民扭頭,目光凌厲的瞪着侯君集道:「一人之力,鼎定河東乾坤,這個禮,他當得起。」
裴寂看着李世民身後的陳應坐着步攆緩緩前來,提腿上前一步,拱手道:「裴寂受天子詔命,謹代陛下,統領百官,恭迎冠軍縣公……!
陳應啞然,愣在當場。
百官齊齊躬身,朗聲施禮道:「恭迎冠軍縣公。」
陳應看着眾臣中裴寂身後的一名老者,沖他擠着眼睛,連連搖頭。陳應雖然不知道這名老者是誰,但是用意卻非常明顯。就是示意他拒絕不受,冠軍侯是霍去病的爵位,霍去病封狼居胥才得到這樣一個爵位,而且歷史上從來沒有人敢以冠軍侯自居。其實,就算沒有這名老者提示,陳應也不會接受這麼一個爵位。
陳應趕緊翻身下了步攆,趨前兩步,躬身向裴寂施下禮去。
陳應道:「陳應何德何能,敢當此大禮……裴相折殺陳應了……!
說着,陳應也竟然不避麻煩,面對百官一個個躬身還禮。陳應道:「陳應拜見裴相國、拜見蕭相國、拜見竇相國……拜見蔣國公……拜見魯國公……拜見淮安王……
陳應的做派,李世民與侯君集面面相覷。
站在裴寂身後的老官,卻露出孺子可教的樣子,連連點頭。
裴寂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冠軍縣公,這是天子詔命……」
陳應回身,衝着裴寂拱手:裴相國,冠軍縣公之號,臣萬不敢當!
裴寂愕然。
……
皇宮之宮,太極殿內,李淵坐在端坐在御榻之上,文武大臣分列在兩廂。
陳應向李淵三拜九叩之後,中書令蕭瑀手上捧着冊拜詔書,正在抑揚頓挫地念誦:「門下,公卿之守,明德敬上;台司之置,申綱理常。故漢以宮府,魏設閣部,皆上秉軍國,下治百僚,總庶政以繁鉅,治六軍之寬嚴……靈州兵馬都總管、武功縣侯陳應,朕之肱骨,國之良實……當機立斷,釐清賊氛,乃國之干誠,可堪大用滋擢爾右武衛將軍,兼知府衛,拜驃騎大將軍、領武器監,封冠軍縣公,賜邑兩千戶……卿欽服予命,益厲乃誠。可。」
蕭瑀念罷,合上了詔書。
李淵面色複雜,望着站立在丹墀之下的陳應。
陳應面色坦然,躬身拱手,朗聲道:「臣——不敢奉詔!
大殿上群臣皆驚,李淵也十分詫異,他望着陳應,不知道陳應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李淵和裴寂對視了一眼。
陳應躬身道:「右武衛宿衛禁中,干係頗,臣鄙陋之材,何敢當之?冠軍縣公之號,古往體今來,曠古罕有,從逆迷途之臣,弱冠之齡,何敢當之?但使陛下念臣微末之功,賜臣一門婚事,繁育子孫,延續陳氏香火,於願足矣……!
李淵目光凌厲,望着陳應。陳應低頭閉口不再言語。而殿下眾臣一個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裴寂張了張嘴:「陛下……」
李淵一擺手,止住了他,緩緩從御榻上站起了身形。
眾目睽睽之下,李淵繞過了御案,步下丹墀,走到了陳應面前。
他望着陳應,目光如刀。
陳應坦然與他對視,毫不畏懼。
李淵突然間一笑,衝着陳應伸出手,重重拍在陳應的肩膀:「陳應……你不錯,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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