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醉酒的大男人,還有兩個潑婦,對上一個年輕男子和幾個小女生,能被打成這樣?
李堯覺得這事十分有趣。
不說那六個男的,就是那兩個潑婦看起來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不,其中一個現在都到了警車裏了,還一直罵罵咧咧的,說什麼『要那群小年輕好看』,『這事兒輕易解決不了』之類的話,一股子悍婦氣質。
就連作為警察的他也不免為那幾個長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捏一把汗。
大過年的鬧出這檔子事,倒是挺讓人糟心的。但轉念一想,派上這活總比這大冷天的去車站當便衣抓扒手要好得多吧——在車站來來回回徘徊個半天,腳都能給你凍木了!
沒多久,李堯打消腦子裏那些用以打發時間的無聊想法,迅速停車熄火,開門下車。
「到了!」
他順便拉開了後面的車門。
幾人相繼從上面下來。
後面還有一輛車,到派出所的除了程雲一行人外,對方還有三個人,一個被程煙摔翻在地的潑婦,兩個受傷不重的男人。還有一對隨行來看熱鬧的小情侶,他們是報警人。
「跟我進來!」一名年輕警察說完,便風風火火的往派出所走去。
那潑婦看見派出所大門的一剎那似乎有點緊張,但很快她又壯起了膽子,轉頭瞪了程雲幾人一眼,尤其是程煙。順便她還瞪了眼那對小情侶,眼神中似乎帶有幾分警告。
之前她被程煙摔在地上站都不敢站起來,現在警察來了,她倒是認定程雲等人不敢對她怎麼樣了,居然又壯起了膽子。
程雲沒有理她,徑直往前走去。
小luoli安靜待在貓包里,它透過玻璃看向那名潑婦,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俞點小姑娘十分緊張的走在最後,殷女俠在她旁邊安慰她:「不要怕嘛,你又沒有動手。我跟你講啊,這派出所也沒什麼可怕的,我經常來的。」
俞點小姑娘強自鎮定的點着頭。
倒是旁邊走着的李堯一愣,轉頭仔細打量了眼殷女俠臉上的刀疤,皺着眉頭思索起來。
經常來?
一行人剛走進派出所,便有兩名警察一邊說着話一邊往外走。
「最近上頭逮得嚴,要求尼瑪一大堆,不光要嚴防入室搶劫盜竊的,還有車站之類的公共場所、公交車地鐵之類的公共載具,全都要加派人手,當老子們會影分身啊!」
「可不是嘛!合着我們這些當警察的過年不僅回不了家,還得加班加點的干啊?這是人還是牲口啊?」
「唉,有什麼辦法,入了這一行……誒那個,那個不是……」
年紀約莫三十來歲的警察盯着殷女俠,又看了看殷女俠臉上的疤,瞬間笑了,走過去道:「這不是女俠嗎?怎麼?這年還沒過完呢,就又來我們這領錢啦?」
殷女俠抬頭愣愣的看了這人一眼,有些感到莫名其妙——這人怎麼回事啊,怎麼一上來就套近乎啊!
倒是李堯見此忽然一愣,轉頭開始仔細的打量起殷女俠來。
旁邊那名潑婦和那兩個男人也面面相覷,接着都用眼神給對方壯了壯膽。
「你誰啊?」殷女俠問道。
「我誰?」警察也一愣,然後道,「上次那個,梧桐街那個飛車劫匪?想起來沒,我給你處理的!」
「嗯?飛車劫匪?」殷女俠皺着眉。
「五百塊!五百塊的獎金!」
「啊……我想起來啦!」殷女俠頓時笑了,高高興興、熱情洋溢的拍了拍那警察的胳膊,「原來是你小子啊!」
「額……咳咳。」警察有些尷尬,他怎麼看也比殷女俠年紀要大吧?
「那個,師父,這個……」李堯在旁邊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什麼這個那個的,給你說多少遍了,講話底氣要足!說吧,這回哪個倒霉鬼又撞女俠槍口上啦?」警察問道。
「不是,這次……」李堯看了眼這位大名鼎鼎的女中豪傑,猶豫着,又說,「這次這位是和別人打架了,打得還挺狠的,有人報警,這不,我和張哥才過去把人帶過來。」
「打架了?」警察一愣,有點不敢置信的看向殷女俠,他一直覺得殷女俠是正義使者來着。
「嗯。」
「哦,那你去忙吧,秉公處理啊,我這也有點事。」說完這警察又沖殷女俠點了點頭,便走了。
剩下李堯滿臉驚奇的看向殷女俠。
「你就是那個女俠啊!」他道。
「是啊,咋?」
「你不是一直熱衷於都打擊犯罪嘛,這次怎麼和人打架了呢?」
「他們不長眼,太歲頭上動土。」殷女俠語氣很淡,說的話卻十分霸氣。
但剛說完,對方就不樂意了。
「誒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誰不長眼了?不要以為你和警察有點熟,我們就怕了你了!」
「不要鬧,小點聲!」李堯皺眉道,「大過年的事情多,我們都煩心得很,別吵着其他人了。事情怎樣我們自然會查清,火鍋店那麼多雙眼睛看着,難道還能冤枉誰?」
走進派出所的一間辦公室,李堯在電腦前坐了下來,抬頭看向其他人。
「現在填個表,問到誰誰答覆,其他人都不要說話,明白?」
「先你們三個……」
……
當輪到程雲一行人時,程雲已經將小luoli放了出來,抱在腿上,撫摸着它背上柔順的毛髮。
小法師則坐在一旁無聊的扯衣服袖子上的毛球,扯完一邊袖子又換另一邊。
李堯問完程雲,又問小法師。
「你的名字?」
「采知非。」
「哪個cai哪個zhi哪個fei……」
「採花的采,知道的知,非禮勿動的非。」小法師說着『非禮勿動』四個字時,還眼神不善的瞥了那三人一眼。
「性別?」
「男。」
「嗯?」
「男!」小法師語氣不善。
「請配合工作!」警察看向小法師。
「男!要給你說幾次,男!」小法師此時臉色變得很黑,他有種當場搓火球把這裏炸了的衝動。
「身份證拿出來看看。」
「沒帶!」小法師直接的道。
「他確實是男的,只是長得比較……女性化。」程雲在旁邊說。
「……」
「出生年月?」
「199……7年……」小法師默默計算着。
正在這時,一名年紀稍大的警察敲門走了進來,說:「小李,出來一下。」
李堯一愣,連忙放下筆走了出去。
大約過了兩分鐘,他便進來了,隨後他再也沒碰電腦鍵盤,也沒繼續問小法師,連剩下的程煙等人也跳過了。
「咳咳。」他咳了兩聲,表情有點不自然,片刻後才問道,「為什麼打架啊?你們兩邊都別說話,一句話都不要說,讓他們倆說。」
那對小情侶中的女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程雲膝蓋上的小luoli,男子則不斷看向小法師。聽見李堯的聲音,他有點沒反應過來,愣了下才開口將事情講了一遍。
還沒講完,那潑婦便又想插嘴,李堯呵斥了幾聲她也不聽,弄得他也很惱火。
年輕男子磕磕碰碰的講完之後,李堯忍着氣點了點頭,又看向程雲幾人:「就那樣……冒犯了你們一下,你們就把人打成那樣?」
「不,他們還言語侮辱了我們,侮辱我的父母。」程雲淡淡道。
「你都打人了,罵你幾句怎麼了?」那潑婦扯着嗓子喊道,「我跟你講,等下那邊傷殘鑑定出來,你要麼跪着求老娘,要麼就滾去蹲大牢!」
「安靜!」李堯再次喊道,他臉色也有點不好看,「再鬧你們就給我出去,在外面去等!」
「……」
「我父母才死不久。」程雲攤手道。
「理解理解。」李堯連連點頭,又連忙補充了句,「但是打人依然是不對的。」
「等等,警察同志,什麼理解?」一個男人站了起來,「這是你們警察該說的話嗎?理解什麼理解,我們現在幾個人都在醫院裏啊,有個人現在還沒醒過來,被砸到了頭,說不定腦震盪什麼的……而且之前我們沒罵他們他們也先動手了啊!」
「出去!」李堯指着外面。
男人連忙坐了下來,不敢吭聲了。
「說得也是。」李堯點了點頭,「先前他們還沒侮辱你們的時候,你們未經交流,就動了手,是吧?」
「是啊。」程雲點頭道。
「脾氣挺暴啊!」李堯乾笑了兩聲。
小法師打量了下程雲表情,也好像有了依靠般,說道:「我看那男的那樣子就知道是個賴皮,我要是和他扯皮,他一定會用他豐富的經驗打敗我的,再加上當時比較氣,就動手了。」
「你這話……」李堯又有點忍俊不禁了。
「那現在事情的經過我差不多了解了,對方先是做出冒犯你們的行為,然後你生氣之下給了他們的同伴一耳光,隨即引發了這麼一場鬥毆,是吧?」李堯看向那對小情侶。
「差不多。」小情侶點頭。
旁邊那潑婦還時不時警告的瞪他們一眼,但他們都沒理。
「什麼差不多,差得太多了!」潑婦連忙叫嚷道,「兩次都是他們先動手,而且我們受的傷也更重!主要責任肯定在他們,你要是不管,這些話我會留到法庭上去說!」
「……何必呢!」李堯扯了扯嘴角,感覺很頭疼,他現在覺得相比起這個活兒,他還是去車站挨凍來得更輕鬆。
「大過年的,和氣生財嘛!我們的主張還是以調解為主,握手言和嘛!鬧大了誰都不痛快!」李堯說,「你們說是吧?」
「調解?怎麼調解?我們好幾個人都在醫院躺着呢!」一男人喊道。
「調解不是不可以!」那潑婦也喊着,「讓他們給我們跪着道歉,醫藥費、精神損失費、誤工費什麼的全部算起來,一分不能少!」
「……」
李堯表面很無奈,心裏卻滿是mmp——這群傻逼,你沒看老子連筆錄都沒做了嗎。
隨後他又轉頭看向程雲等人:「你們覺得呢?可以接受什麼樣的調解呢?」
「走司法途徑吧。」
「額……」李堯不由一愣。
那三人也愣了下。
程雲又說:「你們去法庭告我們吧,法庭怎麼判,我就怎麼賠。對了,火鍋店的損失咱們一起賠。」
李堯深吸了一口氣,頭疼不已。
「我艹!」那潑婦喊道:「你龜兒子居然還敢囂張,老娘不讓你坐幾年牢老娘不姓王!」
「我沒囂張啊,我還鼓勵你們走司法途徑呢。」程雲攤開手,「該怎麼辦怎麼辦嘛!請好律師,將正義交給國家律法。」
那兩男人見狀,都有些摸不清狀況了。
忽然,小法師的手機響了起來。
「嗯?」他將手上提的沒吃完的蛋糕放在一邊,摸出手機,只見屏幕上顯示着一個陌生號碼。
「不好意思,警官。」
「請便。」李堯很溫和的道。
「謝謝。」小法師走到一邊,皺着眉接通,「喂,你誰啊?」
「我是林元武,請問你……」
「……是你?你給我打電話幹嘛?」
「我聽秋雅說你們遇到點麻煩,秋雅來找到我幫忙,所以我想問問你的情況。你那邊怎麼樣了,有沒有進派出所,現在進行到哪個階段……」
「不用了,我們自己能處理!」
「額……秋雅……」
「我沒讓她找你!」
「我知道,她是擔心你們所以才想到我的。雖然過年這段時間很麻煩,但我還是有點關係可以……」
「不用你管,這是小事。」小法師的聲音並不大,但辦公室內的眾人依然聽得很清楚,配上他那底氣十足的表情……
和程雲一行人打架那三人、作證的小情侶和李堯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嘟嘟嘟。
小法師掛斷電話,走回來,疑問道:「你們怎麼不說話啦?」
李堯反應過來,繼續向程雲問道:「真的拒絕調解嗎?」
「不了。」程雲擺手道,「我一句話也不想和他們說,因為他們嘴裏一句人話都說不出來。」
「要不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走司法途徑,確實是我們先打人,也確實他們傷得更重,如果認定我們該承擔責任,那我們賠錢就是了。」
「賠錢?你以為賠錢就能完事了?你要坐牢,坐牢!媽的!」那潑婦大罵道。
「……」
程雲直接無視了她。
李堯看向那三人:「現在傷殘認定結果還沒出來,我們並不能認定是否是刑事案件,如果你們要起訴,只能自己去起訴,等傷殘認定出來才能做具體判決。」
程雲則說:「那沒事的話我們就先回去了。」
李堯沉默了下:「行!」
「什麼?就這麼讓他們走了?結果還沒出來就讓他們走了?」那潑婦大喊。
程雲依然沒理他,自顧自的抱着小luoli站起身,竟好像現在就要離開了似的。
殷女俠和小法師也連忙跟着站起來,而俞點、程煙和唐清影三人愣了愣,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但反應過來後也默默的起身離開。
見李堯無動於衷,潑婦喊得更凶了。
「拘留!不拘留老娘舉報你們!」
「你的警號多少?」
「流程是這樣的嗎?有你這樣亂來的嗎?你他媽一直亂來!」
「秉個錘子的公!」
她居然還想伸手去拉程雲,但小luoli怒氣沖沖的一巴掌揮過,她手上立馬便多了幾道深深的傷口——那傷口像是被極鋒利的美工刀劃了幾道似的,又細又平滑,和平常貓爪子抓傷的血痕完全不一樣。手上翻開的位置先是白色的肉,隨即血慢慢滲透出來,這才開始變紅,她也開始感受到手上有一跳一跳的神經痛感。
「啊!!我日尼瑪!」
李堯專心看着電腦,沒吭聲。
程雲走到門口,還轉過頭來對她說:「恭喜你,達成了某個神秘的成就,全世界第一呢。」
小luoli這麼久以來還沒真的抓到過人呢!
那潑婦還兀自叫罵着。
程雲依舊沒有和她對罵的心思,只是離開前對她留下一句:「我要是你,我就省點力氣,因為啊……其實我們並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