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老婦人聽到這個詞愣了愣,隨後譏笑道,「你們這些未經允許就進入別人家,還假扮成服務人員的傢伙不正是魔鬼嗎?」
「就算如此也比臆想出阿姨和自己一起生活要來的正常的多吧。」張恆平靜道。
「你說她是被臆想出來的?」阿加莎有些驚訝道,不過這位推理女王旋即也反應了過來,恍然道,「是了,這座莊園只邀請了作者進來,而且每人一間房,既然這座房間的主人另有其人,那他的阿姨就不可能也在這裏,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當張恆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對面的老婦人就沉默了下來,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再沒有任何的動作表情。
而等阿加莎也說完,她的身影就越變越淡,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然而當她消失後,屋內那種陰鬱壓抑的氛圍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變得越發強烈,強烈到住在同一棟樓的其他作者也都有所感應。
一些本來精神就有些問題的作者,被這股氛圍所感染情緒頓時變得低落了起來,腦袋裏不受控制的閃過一些可怕的念頭,之前的那個飛行員男人就開始在房間裏不停的踱起步來,菲茨傑拉德將自己寫到一半的情書揉起,扔進廢紙簍,然後在床上沮喪的抱起了腦袋,甚至就連一向硬漢的海明威也好幾次將目光投向自己床前的那把獵槍,神色變幻不定。
而首當其衝的阿加莎感受更為強烈,她的臉色一變,「怎麼會這樣?」
沉默了半晌後張恆開口道,「我之前可能猜錯了,我還以為他的阿姨是導致他精神出現問題的罪魁禍首,因為這套房間大概率是還原的他之前和他的阿姨生活的地方,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這裏這麼破舊,同時又會有他的阿姨的幻象。那個霍比特人女管家曾經告訴過我每套客房都會最大限度的滿足住客的需要,而他選擇將自己的客房改造成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大概是因為這能帶給他安全感。」
「你說的不錯,他來莊園這麼久,卻沒有一個人見到過他離開自己的房間,他應該是一個極度內向自閉的傢伙,這樣的人在選擇客房風格的時候的確最有可能選擇自己生活過的地方,哪怕這裏很簡陋寒酸,而他本可以挑選更好的生活環境。」
阿加莎說到這裏頓了頓,「等等,你……似乎認識住在這裏的人?」
「沒錯,他是它的創造者。」張恆道。
「誰是誰的創造者?」
然而張恆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於是阿加莎又問道,「你之前說的阿姨又是怎麼回事兒?」
「是我先入為主了,之前我們見到的那個老阿姨展現出了很強的控制欲,我以為這是他的精神出現問題的原因,但是現在看來,他的阿姨其實一直在努力幫助他,解決他的精神疾病,而他之所以在這裏也臆想出他的阿姨,是為了幫助自己穩定精神狀態,這也是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以來莊園都沒什麼情況的原因,直到剛才我們戳破了他的幻想。」
「等等,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他的精神出現問題,整個莊園的人都會受到影響?」阿加莎疑惑道。
「這事兒一時半會兒很難解釋的清楚,我和他之間有些淵源,能讓我跟他單獨待上一會兒嗎?」張恆問道。
「好。」阿加莎看出來張恆似乎格外在意這套房間的住客,所以也沒有猶豫,果斷答應了下來,之後退了出去。
而等她離開,張恆關上了房門,向着書房走去,他能感受到那股陰鬱壓抑的氣息在書房最為濃郁,不出意外的話就是從那裏流出的。
張恆也沒想到,原本他是來515號房尋找莊園主人,結果莊園主人沒找到,卻意外的找到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張恆知道這間房裏的人就是冰下城市中那隻怪物的造物主,而有鑑於他身體中也流淌着那隻怪物的血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方也算是他的半個造物主,所以,接下來的這一次會面也將變得非常奇妙。
張恆將右手搭在了書房那個已經被磨褪色的黃銅把手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動手掌。
書房的門並沒有上鎖,這很正常,因為這套房的主人在平時的時候都將自己的房門牢牢關嚴,所以用來工作的書房自然也就不必再上鎖。
而推開門後,書房內的景象也一目了然。
這裏和外面的會客室一樣簡陋與寒酸,不過藏書數量卻並不少,就像是一個小型圖書館,還有不少舊報紙,被按照日期排列好,堆在房間的角落裏。
而房屋中央的位置則擺着一張舊桌子,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正背對着屋門對着桌上的一台黑色打字機在快速敲擊。
打字機的嗒嗒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
桌前的瘦高男子似乎也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不過並沒有回頭,只是說了句,「安妮姨媽您先吃吧,我寫完這篇就去客廳。」
然而身後的人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繼續催促他。
瘦高男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從書桌前轉過了頭去,看到身後站立着一個陌生的男人,那個男人此刻正蹲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了一張稿紙。
那是一篇的結尾,張恆注意到了紙張最下方的署名——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
隨後他又飛快地掃過了稿紙上其他地方的文字,將它遞還給了對面地男人。
後者接過自己地稿件磕磕巴巴地道了聲謝,隨後猶豫了下,有些忐忑地問道,「您是誰,安妮姨媽的朋友嗎?」
「不,我是來看你的。」張恆道。
「看我?」洛夫克拉夫特顯得很是驚訝,隨後又有些害羞道,「可是,我並不認識你,平時我和朋友們都是通過信件交流。他們也很少來找我。」
「沒錯,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儘管一直以來我都很欣賞您的才華。」
「真的嗎,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這樣的話。」洛夫克拉夫特聞言顯得有些激動,那張原本有些木訥的臉龐上也浮現出了一抹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