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11日下午,深夜畫廊編輯部,總編辦公室。
大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一陣香風穿門而出,這家國內知名自媒體頓時一陣雞飛狗跳。無它,總編房詩菱打亂計劃,臨時外出。
房詩菱的臉上絲毫也看不出奔三的年齡,精緻的容妝配上一副輕巧的鎢框眼鏡,留着沙宣頭,淡淡的知性氣質讓她天生高人一等。
穠纖得衷,修短合度,一米七的身高被低調的卡其色巴寶莉風衣遮蔽着,即使在冬日裏也一點不顯臃腫,彰顯着職業女性的銳利。
黑色普拉達的包包跨在肩上,她充滿鬥志的進入地下車庫,高跟鞋踩在水泥地面上,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響。
她特地沒有圍圍巾,優雅頎長的脖頸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走到自己心愛的寶馬mini cooper跟前,她最後看了一眼微信。
「我正在回帝都的高鐵上。抱歉了師姐,我已經答應了別人,不能去幫你。」這行字是如此的刺眼。
深夜畫廊在房詩菱治下像一部精密的上緊發條的機器,井然有序的運轉着。現在,她要給機器擴充一個部件的計劃意外的受挫了,雖然這個計劃是臨時起意的,但大勢所趨,實際上勢在必行。
房詩菱在天朝的自媒體領域內可以說是呼風嘯雨的存在。她靠寫公眾號爆文起家,短短几年就躋身為天朝女性情感類自媒體中的佼佼者,雖然有這樣那樣負面的傳聞,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她拿到投資了,而且很快就將進行b輪融資,估值肯定破億,無論以內容還是以資本的角度來看,都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傳奇。
對一個自媒體創業者來說什麼最難得?人才,能挑大樑的人才,特別是,一個自己所屬行業內的新興子領域中能挑大樑的人才!如果還要加個定語話,那就是,她自己不了解也沒能力嘗試的領域中能挑大樑的人才。
朱魑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吃到嘴裏簡直對不起觀眾!
所以,這點小小的挫折就想阻撓自己?不存在的!既然朱魑在回帝都的高鐵上,那……就去火車站截人好了。
她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早一點關注一下這個師妹,其實她早就知道朱魑被封號的事情,也知道朱魑就此一蹶不振。正因為如此,她以為朱魑限於合同什麼都做不了,根本不知道朱魑還能拍短視頻,不然早就去接觸了。
再說這也不怪自己,都是因為朱魑被封號的時候短視頻的風還沒吹起來,所以根本注意不到,等後來大風颳過,早就忘了這事了,陰差陽錯而已。
車停在西客站,她也不着急下車,有條不紊的打開化妝包,粉餅、口紅、腮紅、睫毛膏,一件件按部就班。所謂精緻的女人,就是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裏仍然活的像個女王。
功夫不負有心人,等了不到兩個小時,朱魑一行就出現在出站口。她並沒認出楚垣夕來,因此,也沒注意到楚垣夕明顯頓了一下然後恢復節奏的腳步。
朱魑瞄了楚垣夕一眼。聲叔不知道內幕,但她真的有點小興奮,跟着楚垣夕果然好玩,她有預感即將發生的一幕會非常非常的好玩。
楚垣夕心中五味雜陳,兩個世界的記憶一起翻滾着,交織着。
很多年不見,歲月似乎一點都沒在房詩菱的臉上留下痕跡。真的很久很久了,大概有七年?不對,是六年又4個月,2011年9月,初中母校組織過一次六十年校慶,那是他最後一次看到房詩菱。
那時她就是這個樣子,齊肩的沙宣髮型非常耐看,初中時戴的蛤蟆鏡換成一副輕巧的鎢框眼鏡,比從前更有魅力。
那時她還沒有訂婚,剛剛畢業不久,就給自己的人生規劃好了前進的方向。
那時他還沒做鹹魚,還有一點點幻想。
三年的時間不長,很快到了2014年,兩個世界的他走向不同的人生。原世界中他剛剛創業嶄露頭角,就聽到房詩菱訂婚的消息,心情不可謂不失落。他強迫自己不去想,為了心無旁騖,甚至在社交圈中築起一道籬笆隔開房詩菱的消息。楚垣夕害怕他變成自己當初所討厭的人,害怕屠龍少年變成惡龍後控制不住自己,去破壞別人的生活。
這個世界的他沒有創業,早早進入鹹魚狀態,房詩菱的婚訊對他的打擊尤其大。因為這條鹹魚心裏明鏡似的,他,終於可以絕望了。
兩段不同的記憶,一顆相同的心,許多年的單相思,思念如潮水,房詩菱在他心裏活成了一個符號。
現在,房詩菱生動的出現在眼前,和心中的符號漸漸合一。
出奇的,他的腦子居然並不亂,房詩菱出現在這裏是為了什麼?他怎麼可能想不到?
他注視着房詩菱,而房詩菱也看到了他。然而,楚垣夕發現房詩菱似乎根本沒認出他來,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我是楚垣夕,好久不見。」他超前一步越過朱魑,主動走上去,伸出右手,也把朱魑護在身後。一股清清的幽香觸碰到楚垣夕的嗅覺神經,像是跨過遙遠的十幾年的時光,在他心中的符號上烙印了一下。這淡淡的體香也曾經讓他如此沉迷過。
房詩菱明顯愣了一下,這片刻的茫然說明她是想了一下才記起誰是楚垣夕的。
她細如柳葉的眉梢挑了一下,然後露出微笑,笑容很標準,也很公式化,卻沒有理會楚垣夕伸出的手,而是平視着他,直接開口說:「確實好久不見。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拉朱魑去拍短視頻的人?有什麼計劃?說來聽聽?」
「商業秘密。」楚垣夕直視着房詩菱的眼睛,把手收回來。
聲叔走在最後,看到這一幕,捋了捋頭髮,正打算走到楚垣夕的身邊,卻看到朱魑對他使勁擺了擺手。
另一邊,房詩菱明顯蹙眉,楚垣夕的回答完全在她計劃之外。她第一次認真的看了看楚垣夕,像是把他和記憶中的對比一下,又像是仔細打量他的衣着。
不需要敏銳的觀察也能注意到這一點,楚垣夕甚至覺得有些好笑。好笑的人是他自己,這麼多年的單戀沒能讓房詩菱多看一眼,還不如狠心說句話。
房詩菱眨眨眼,說:「老同學,你不覺得說『秘密』還算湊活,說『商業』就太那個了麼?」
她的目光越過楚垣夕,注視着朱魑,話卻是對楚垣夕說的:「你想過沒有,和朱魑的行業地位相匹配的項目,需要多麼龐大的資源來支撐嗎?我有國內最強的自媒體矩陣之一,有充沛的資金,可以為朱魑量身打造商業計劃,可以大幅提高朱魑的身價。而你呢?」
她又看了一眼聲叔,聲叔的穿着和楚垣夕一樣屌絲,讓她更加篤定自己的判斷:「你能釋放的經濟實力,我敢斷言,甚至不夠格稱為『商業』。你能為朱魑提供什麼?恐怕不但不能提升朱魑的身價,反而要讓她貶值。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認識我師妹的,但是希望你能實際一點,干點和你的資源匹配的事情,不要耽誤了朱魑,耽誤了我,最終也耽誤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