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紫色彎月高懸,灑下絲絲縷縷紫色光華,宛如是紫色的帷幕,給世界渲染上神秘的色彩。
紫光之中,一座尖頂白石城堡矗立,雄渾,大氣,粗獷。
城堡三樓陽台,一位黑髮少年神色微怔地望着夜色中的紫色彎月,臉上掛着一絲苦澀的笑容。
他年齡大約十五六歲,留着短黑髮,面容清秀,帶着點點稚嫩,但是一雙碧藍色的眼睛之中,卻透着與少年人不同的深沉。
清風吹過,帶來絲絲涼意,他不由微微一顫,有點冷了。
嗒嗒嗒!
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在接近,黑髮少年回頭望去,借着城堡中的燈光,他見到了一位身穿黑色裙子白色圍腰的少女。
少女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有着一頭盤起以夾子固定的棕發,頭上還有着一個白色的蝴蝶結,這是標準的女僕裝束。
她手中拿着一件白羽披風,臉上帶着絲絲焦急,當見到陽台上的黑髮少年時,才輕噓了一口氣,開口道。
「格雷少爺,你的傷勢還沒有痊癒,還不能吹風。」
一邊說着,她已經走上前,體貼地將白羽披風披在了黑髮少年身上。
在少女的手觸碰到自己的時候,黑髮少年的身體微微繃緊,不過又放鬆下來,他又望了一眼外面紫月,出聲道。
「這就回去。」
少女當即想攙扶黑髮少年,不過卻被黑髮少年擺手制止了,他走入白石的通道,向着燈火通明的城堡內走去。
少年名叫格雷.弗格斯,是這座城堡主人弗格斯子爵的子女,當然,這是他現在的身份,事實上,數天前他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很平常的一個夜晚,跟以往白日繁忙工作之後沒有任何區別的一個夜晚。
但是當他醒來之後,卻是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狹小的出租屋,而是出現在了一個有着白絨羽毛被的寬敞臥室內,而身體也已經不是自己的,同時還多了一段陌生的記憶。
對於這個突變,老實說,剛開始他是有一點小興奮的。
貴族子弟,女僕服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與他曾經幻想過的生活是何其相像?
可是,度過最初的興奮之後,他漸漸變得抑鬱,他想父母,想朋友,想隨時能聯網的手機……最重要的是,他發現這突如其來的「安逸生活」也不見得便真的「安逸」。
首先,是這個子爵「子女」身份。
在婚姻上,這個世界與中世紀歐洲一樣,實行的是嚴格的一夫一妻制,即便是國王也不例外,最多會養不少情人。
而他現在的身份卻是一個私生子,也就是說他並非弗格斯子爵與正妻所生,而是弗格斯子爵與情人所生。
在這個一夫一妻觀念森嚴的世界,私生子的身份雖然不至於連僕人都不如,但待遇也絕對說不上好,至少與弗格斯子爵與正妻所生的子女是沒法比的。
事實上,在過去的十六年,弗格斯子爵對於他這個「兒子」,基本上是很少過問,也就兩個月前才將其接到城堡。
其次,他現在正面臨着「生命危機」。
身體的原主人是被人刺殺死的,雖然這個刺客被抓到的時候已經服毒自殺,但幕後黑手卻並沒有揪出,也就是說,暗中有着一個黑手正窺視着他的性命。
面對着這種生命危機,即便過着漂亮女僕服侍的生活,也絕對無心享受,當然,神經大條的人除外,不過他顯然不是。
還有便是露餡的危機。
在這個世界上,有着一種神秘的力量,被稱之為「血之力」,身體的原主人便曾修習過,而且還小有天賦。
十五歲修煉,僅僅一年便修煉出「血之力」,成為下位血戰士,甚至讓那位一直對他不聞不問的子爵父親都另眼相看,將其接入了城堡。
可是,也不知道是因為身體原主人被殺的原因,還是因為他穿越的莫名原因,這種血之力消失了。
對,消失了,也就是說,他現在就是一個「冒牌」下位血戰士。
可以想像,如果讓那位弗格斯子爵知道他的血之力消失,對他的態度會發生怎樣的改變,說不定立即會將其趕出城堡,待遇甚至可能還不如來到城堡前。
所以,他現在的生活,雖然看似美好,有女僕服侍,吃喝不愁,事實上卻是「危機四伏」,隨時都可能被趕出城堡甚至丟命。
推開臥室的門,格雷走進臥室。
二十餘平米的寬敞房間,入眼的是一排長櫃,分為禮服衣櫃,尋常衣物衣櫃,鞋櫃。
其中,禮服衣櫃中有着兩套肩膀位置有漂亮羽毛裝飾的禮服,尋常衣櫃中有着五套略顯樸素但依舊能看出材質不菲的日常衣服,鞋櫃中則是有着三雙嶄新皮革靴。
這些都是他來到城堡之後置辦的,還沒有來到城堡前,他雖不至於忍飢挨餓,但也絕不可能穿如此好的衣物與靴,事實上,現在跟隨他的漂亮貼身女僕,也是兩個月前他來城堡時分配給他的。
房間靠牆位置是鋪有白絨羽毛被,兩三個人睡也不顯得擁擠的床,靠窗位置,則是有一張書桌與靠背椅。
書桌之上有着一盞以頂部開口玻璃籠罩的油燈,正散發着柔和的光,格雷能夠看到房間中的一切,全是因為這一盞油燈。
油燈中燃燒的油脂中似乎添加了某種香料,房間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薰香。
「哥哥,你去哪了?」
見到推門而入的格雷,一個身穿白色紗裙、年約十四歲左右的少女從書桌旁的靠背椅上躍下,三步並作兩步向着格雷跑來,緊緊抱住了格雷的一隻手臂。
少女五官精緻,皮膚白裏透紅,與格雷一樣,有着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因為格雷已經出現的原因,她臉上露出了輕吁一口氣的神色。
少女名叫莎拉.弗格斯,是格雷同父同母的妹妹,黑髮繼承於他們那抑鬱而死的母親,藍眼則是繼承於弗格斯子爵。
與身體的原主人一樣,她也是兩個月前被弗格斯子爵接入城堡的,顯然,對方之所以會被接入城堡,很大可能是因為他這位同父同母哥哥被看重的原因。
略微猶豫,格雷伸出了空着的手,摸了摸少女的頭,開口道。
「去陽台透了透氣。」
被一個陌生少女如此親近,格雷有點不適應,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女孩的哥哥。
「怎麼了?」
「沒事,就是沒有看到你,有點擔心,怕你再遇到刺客!」
少女莎拉搖了搖頭道。
「放心吧,這裏是城堡,刺客是潛伏不進來的。」
格雷笑着安慰道。
「可是,他們——」
聽到格雷的安慰,莎拉面上的擔憂之色仍舊沒有消退。
「好了,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格雷直接打斷了對方後面的話,因為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特別是在這城堡之中。
此時的他,胸口位置還裹着紗布,隱隱帶痛,那是刺客留下的。
一下手便是狠手,若非有着子爵護衛的及時保護,他恐怕都沒有機會奪舍這具身體,畢竟心臟若被捅穿,他即便奪舍了也是死。
對於「刺客」背後的黑手,他與莎拉都有着猜測。
過去的15年裏,身體原主人居住在城堡之外,身邊也沒有護衛守衛,但卻一次都沒有遇到刺殺,而這一次,不過剛搬入城堡,便立即遭遇了刺殺,顯然,刺殺一定與身體原主人搬入城堡有着某種聯繫。
而身體原主人搬入城堡,最不爽的自然是子爵夫人以及他那由子爵夫人所生的兩位哥哥與一位姐姐,以他的估計,這幕後的黑手很大可能便是這四人之一又或者四人全部都有參與。
也就是說,他現在很可能正與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的人生活在一起,正被對方以帶着殺意的目光窺視着,一想到這,他心中便不由生出一絲陰霾。
回到原來世界的方法他實在想不到,即便有也絕不是這具身體原主人所能夠接觸到的,畢竟身體原主人的身份僅僅是一位子爵的私生子。
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這個世界活下來,而刺客背後的幕後黑手,顯然是不想讓他活着的。
他不知道,如果再死一次,還有沒有奪舍活過來的機會,但他絕對不想冒險嘗試。
「必須儘快養好傷,開始修煉,確認血之力是真的已經消失,還是因為受傷暫時隱藏了起來。」
格雷心中暗自決定道。
面對這種隱藏在暗中的危機,依靠城堡中護衛的保護,顯然做不到絕對的安全,為今之計,也只有儘快提升自己的實力,讓自己擁有自保之力。
而且,如果是最糟糕的情況,他的血之力確實已經消失,他必須想辦法重新修煉出來,在弗格斯子爵察覺到之前修煉出來。
弗格斯子爵的看重是他目前唯一的「保護傘」,如果失去了,他的處境將更加危險。
可能會被直接趕出城堡,而一旦被趕出城堡,隱藏在暗中的幕後黑手,恐怕很輕易地便能逮住機會向他下殺手,所以現在的他,絕不能失去弗格斯子爵的「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