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主任,我不得不說你幾句了。你的堅持,你的執拗,這是你自私的體現。是的,在這件事上你有委屈,你有訴求,這點無可非議。」
「但是,唐書記代表的是區委,是政府。我想問你一句,抓你的時候,曲副區長是以區委、區政府名義抓的嗎?沒有吧。你硬生生要把區委和區政府牽扯進來,製造幹群關係緊張,你想一想,你做得是不是有失水準。」
「的確,你侯主任是村民投票選出來的,不是上級黨委政府任命的。你可以為了你的選票,和村民搞好關係。如此一來,就可以不管不顧,不在意上級黨委政府的威信和臉面麼。」
「唐書記向你賠禮道歉,就是說區委錯了。我想問你一句,在這件事上,區委有何過錯?」
「唐書記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怒批了曲副區長,要求立刻放人,並且向你道歉。」
「而你呢,抓住此事不放,你知道村民們擁護你,一定會找區委區政府要人。」
「你想過沒有?到時候可就成為群體事件的大新聞了。區委、區政府出了名,勢必會引起市委的重視,調查下來,區委區政府有責任,難道你侯主任就能全身而退嗎?」
「侯主任,我們既是執政者,也是政府和百姓之間的紐帶,我們的職責除了為了百姓做好事、做實事,維護百姓利益之外,也應該維繫好干群之間的關係。」
「家和萬事興,一個家庭和氣才能生財,反之則不然。政府就和家庭一樣,同樣需要安樂,需要和諧,這樣,大家才能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你們村委有錢了,村民們也能跟着得到實惠。」
「要是把幹群關係搞得緊張,就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你侯主任還能過上安穩日子嗎?整天就想着滅火,足夠你忙了。」
「我的這些話,是出於一個過來人的心得。如果侯主任覺得我是危言聳聽,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如果認為我的話有一定道理,就請好好想一想,要不要繼續你的堅持。」
「我的話說完了,煩請侯主任指教。」
說完,厲元朗抓起易拉罐,咕咚咚幾口下肚,喝了個乾淨。
厲元朗手裏抓着空罐子,眼神卻死死盯住侯殿友的臉,冷峻中透着自信。
侯殿友震驚住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叫什麼厲元朗的秘書,竟然有如此口才,這麼能說。
關鍵是,他說的非常有道理。
自己還真是想少了,沒有往更深層次想。
忍不住,手慢慢摸向面前的易拉罐啤酒,眼神直勾勾瞅向牆角,端起來接連喝下好幾大口啤酒。
厲元朗見狀,把兩樣小吃推到侯殿友跟前。
侯殿友的確渴了,也餓了。
好幾個小時干坐着,肚子已經鬧空了。
抓起幾粒蠶豆放進嘴裏,嘎嘣的嚼着。
這時候,厲元朗適時遞過香煙。
侯殿友沒有拒絕,伸出兩根手指夾住,徐徐放進嘴裏。
厲元朗給他點着之後,侯殿友使勁嘬了幾大口,噴出一團煙霧,繚繞間的藍色霧氣中,侯殿友深有感觸的說:「厲秘書,你的話讓我茅塞頓開,是我想簡單了,我收回之前的話。」
之後,他慢慢站起來,抻了一個懶腰,說道:「時候不早了,我累了,我要回去睡覺」
當曲戰英派人用車把侯殿友送走之後,緊緊握住厲元朗的手,連連表示感謝。
很顯然,這位厲秘書能力非凡,長篇闊論,有禮有節,就把一道難題順利解決了。
他心裏這塊大石頭也徹底放下。
真要是說不動侯殿友這尊大神,萬一引起群體事件,曲戰英負不起這個責任,谷翰也一樣,就連唐智都跟着受牽連。
厲元朗僅憑三寸不爛之舌,輕鬆化解。
曲戰英儼然把他當成救命活菩薩,真想搭個板供起來。
厲元朗沒有耽擱,唐智還在辦公室里等他的消息呢。
曲戰英親自把厲元朗送到大門口,眼見車子尾燈消失良久,他仍然站着、看着。
厲元朗,這個「厲」,還真是厲害的「厲」啊。
谷翰今晚是和曲戰英一起參加的飯局,二人都沒少喝。
曲戰英酒量比谷翰強,醒酒的自然也快,加之惹禍被唐智大訓一頓,腦袋早就清醒了。
谷翰卻不同,喝得看誰都是倆腦袋。
就是和曲戰英一起向侯殿友賠禮道歉的時候,舌頭還是大的。
所以他躺在分局值班室的床上睡着了。
至於厲元朗來,以及和侯殿友交談的這些事,谷翰一概不知。
還是被曲戰英叫醒,灌了幾口濃茶,谷翰才感覺稍微好了一些。
可當他得知是厲元朗親自說服侯殿友走的,瞪着兩隻眼睛半天沒說話,好一會兒,才喃喃的擠出幾個字:「厲元朗,他有這個本事」
唐智得知後,自然喜上眉梢。
最起碼危機警報解除,而且叢峰那邊傳來消息,已經通過特殊關係,將網上視頻的事情消除掉。
宣傳部門有這方面的渠道,只要肯出錢,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
唐智再次拍着厲元朗的肩膀,不住搖頭讚嘆:「元朗啊,你真是滅火隊員啊。這件事,你居功至偉,我謝謝你了。」
厲元朗客氣道:「唐書記,這是我應該做的。功勞談不上,真要是評功的話,您才是頭功一件。」
唐智晃了晃腦袋,「你就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沒有你,就沒有事情這麼快的解決。」
「我說真的。」厲元朗認真說:「您在關鍵時刻支持我,信任我,沒有這些,我什麼都做不成。」
「好哇。」唐智微微頷首,「時間不早了,忙了大半夜都困了,我給你在招待所開一個房間,我們都去休息吧。」
對此,厲元朗卻拒絕了。
原因很簡單,他一個小科員,哪有資格入住只有區領導才能住的區委招待所呢。
他怕引起別人詬病,認為他好大喜功,連最起碼的規矩都不懂。
唐智不過是讓一讓,見厲元朗堅持要回宿舍,也就沒有勉強。
回到宿舍,厲元朗都沒洗漱,鑽進被窩一看手機,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次日一大早,李可為走進唐智辦公室的時候,就感覺出一種奇怪的味道。
嗯,應該說是直覺才對。
只見唐智手裏拿着話機,對着另一頭說話,「怎麼樣?區政府那邊一切都好吧?」
看得出來,唐智是得到滿意答覆了,面露欣喜不住點着頭。
慢慢放下話機,唐智一時失神。
李可為接連問了他兩遍,唐智才回過味來,「好,你把文件放下吧。」並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李可為坐下來。
「可為,你跟我多久了?」唐智問道。
李可為倒是記得清楚,「一年零三個月十三天。」
「哦。」唐智感嘆了一聲,「可為,你昨晚幹什麼去了?」
聽聞這個話題,李可為馬上想起來,早上身邊女人告訴他,昨晚有個人給他打電話。
那個號碼陌生,由於急着上班,李可為並沒有回撥過去。
李可為想了想,雙手在褲子上來回搓了搓,「我、我昨晚沒帶手機」
唐智微微一皺眉頭,不悅道:「作為我的秘書,手機要保持二十小時暢通,還要時刻帶在身邊,以便在我需要的時候找到你。」
「對不起唐書記」李可為深深低下頭。
「好了,你出去吧。」唐智極不耐煩的衝着李可為揚了揚手。
待到李可為的背影消失在唐智視線中之後,唐智抓起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對方很快接聽。
「喂,高遠部長嗎?我是唐智,請你到我這裏來一趟。」
祥雲區委組織部長徐高遠,在接到唐智電話後直犯嘀咕,唐書記叫我去,肯定談論與人事有關的話題。
可目前區里沒有急需填補的職位空缺,唐書記這是要給誰挪動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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