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丸」號緩緩停靠在了碼頭。
憲兵隊大舉調動。
儘管這裏是日控區,但面對來自軍統的威脅,還是絲毫不敢大意。
這個從日本本土來的所謂的科研隊,其組成大多都是一些細菌、毒氣方面的專家。
在中國的戰爭,讓日本方面開始高度關注起細菌戰、毒氣戰。
而面對未來還會繼續在遠東擴散的戰爭,日本方面認為,沒有比中國更加合適的試驗基地了。
其帶隊隊長為日本毒氣專家橋本及吾,東京帝國大學教授,開戰前便被軍方徵召,開戰毒氣戰研究。
日軍中著名的「迫擊第五大隊」毒氣部隊就是在他的指點下成立起來的。
土肥原賢二親自迎接了他們,而在歡迎的隊伍里,自然少不了海軍方面情報負責人谷繁原道。
必須要在這兩天動手!
這是死命令。
沒有盛大的歡迎儀式。
在土肥原賢二看來,越是盛大的歡迎儀式,越容易被軍統有機可乘。
他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了。
「將軍閣下,需要點名嗎?」
谷繁原道問了一聲。
「谷繁君做事真是細緻。」土肥原賢二微笑着:「請你去辦吧。橋本教授,請和我一起上轎車。」
「這兩天要麻煩了,將軍閣下。」橋本及吾同樣微笑着說道。
谷繁原道認真的一個個點着名,當點到染谷幸宇的時候,他特別多看了幾眼。
染谷幸宇有些不安、緊張,一個受過訓練的特務,是不會出現這種表情的……
……
「季老闆,這筆生意動用的資金太大,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那。」
「放心吧,士群。」季雲卿倒是很有信心:「四寶,和李先生說說你的安排。」
「是。」吳四寶接口說道:「一共安排了八個人,由我的親信徐福崽親自帶隊,全部攜帶武器。」
「徐福崽靠得住嗎?」
「靠得住。」吳四寶信心十足:「那次冒着生命危險綁了日本人的就是他。」
「哦,是他啊。」李士群這才放心了不少:「讓他機靈一些,一旦發現不對,帶着錢立刻跑。」
李士群非常需要錢,大筆的錢。
日本人答應的資金,總是拖延時間。
而在苗成方死去,田七受傷住院的這段時間裏,李士群看到了自己76號快速發展的可能。
他大量的拉攏情報總部的特工,充實自己的組織。
而這一切,都離不開一個字:
錢!
沒錢,誰和你做?
沒錢,何苦要當漢奸?
在李士群的威逼利誘下,季雲卿不得不拿出了大量的資金。
但只有出,沒有進,季雲卿也遲早都會頂不住的。
這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
所以,李士群想到了做海洛·因生意的辦法。
一單就能夠讓他們暴富。
而且能夠迅速解決資金上的困難。
他還在香港的時候,就接觸到了海洛·因。
李士群同時也相信,現在軍統最需要對付的是日本人,公共租界裏的那些毒販,他們絲毫沒有興趣。
再加上公共租界裏的巡捕們,多少要給季雲卿一些面子,即便偶爾有巡捕經過,知道是季老闆在這裏做「生意」,也絕對不會幹涉的。
無論從哪個方面考慮,這單生意都萬無一失。
李士群算計好了一切。
「士群,還是要小心軍統那裏。」季雲卿最擔心的就是這個:「那個孟紹原可不是一個善茬啊。」
「孟紹原,沒空搭理這些。」
李士群胸有成竹:「他把全部的力量都投放在了怎麼對付日本人的身上,柳川康純一死,孟紹原會更加謹慎小心來自日本方面的報復。再說了,他也不知道我們這筆交易。」
「那就好,那就好。」
季雲卿喃喃說道。
他是真的被孟紹原給打怕了。
畢竟,這次買賣中的一大半資金都是自己出的。
萬一……
算了,他也不敢再想下去了。
現在的李士群,可不是當初那個在監獄裏,苦苦等着自己救命的李士群了。
當他投靠日本人之後,李士群就徹底的變了。
按理說,他是自己的門生,而且自己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對自己絕對應該客氣一些。
但現實卻相反,李士群就好像在對待自己部下一樣到處吆喝自己。
世道變了,世道真的變了。
季雲卿忍不住在心裏長長一聲嘆息,但卻無可奈何。
……
「田先生,您的傷害沒有完全好徹底,就要急着出院了?」
「是的,我覺得自己身體不錯了,感謝你們這段時候對我的照料。」
「好的,需要安排車嗎?」
「不用了,有人來接我。」
田七終於離開了醫院。
不用再躺在病床上的心情,不錯。
孟柏峰的車子已經在外面等着他了。
「我一直都很奇怪。」田七一上車就問道:「你永遠這麼大搖大擺的,真的不怕被人看到?」
「我為什麼要害怕?」孟柏峰發動了車子:「做我們這行的,越是怕,越容易暴露。因為害怕,會讓你處處顧慮,人的顧慮一旦多了,做事的時候就會顧此失彼,就會處處露出破綻。」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從容淡定:「更何況,我來接你有什麼好怕的?苗成方死了,誰都想在情報總部插一腳,我當然也不例外。能夠有交好你田主任的機會,我為什麼不抓住呢?」
田七心裏多了一個傷疤:
苗成方!
和花兒一樣,一輩子不會癒合的傷疤。
孟柏峰仿佛具有能夠看穿別人內心的魔力:「苗成方死了,死了的人永遠不要懷念,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孟紹原給了你新的任務,你知道該怎麼去做了嗎?」
「我知道。」田七冷冷地說道:「我也知道該怎麼去做了。」
「田七。」孟柏峰的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從現在開始,你要藏起你一切的感情,不管對誰,哪怕你有一天你要對孟紹原舉起槍口,你也不要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田七一怔。
孟紹原要是有一天死了,自己怎麼辦?
自己會像一隻斷線的風箏。
不知道哪一天能停下!
「你要負責的不是孟紹原。」孟柏峰停下了車:「去吧,你是田七,你是日本人眼裏忠實的走狗,不要把自己當成一個人。」
田七下車的那一剎那,他的整個人,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