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經理,不好啦!大廳里兩位玄士大人快打起來啦!」
嬌滴滴的旗袍妹子撞開辦公室門,扯着嗓子直吆喝。一筆閣 www.yibige.com
正窩在沙發里睡懶覺的許知峰抬抬眼皮,不耐煩的擺手,「讓他們吵,他們不敢在挽月樓里打。」
「哎不是……經理你來看,真要打啦!」
妹子還不死心,非得把人拽出來。
大廳里,果真有兩名漢子正拉拉扯扯呱噪不休。
「姓賀的你有種就與我去城外分個生死!」其中一名漢子拽住另一人衣領說道。
另一人眉毛一橫,「去就去,我怕你不成?這瓶築基液本就是我弟從你兒手中贏來,你堂堂玄士不要臉,不懂願賭服輸,有臉強要回去?」
「你弟耍詐!」
「少廢話,手底下見真章!」
「走!」
二人沒理睬看客們,肩並肩快步往外走去。
約架成功。
大廳里不少看熱鬧的客人趕緊放下筷子,大聲吆喝着結賬。
好急,看熱鬧什麼的,最舒服了。
眼瞅客人都跑了,許知峰心痛難當,翻個白眼,回頭瞥旗袍妹一眼,「看吧?一驚一乍,你什麼時候才能學到我的穩重?」
旗袍妹巨委屈,「他們爭的那瓶築基液有十毫升呢,好貴的,肯定不能善罷甘休的呢。」
許知峰聳肩,「管我們屁事!還不趕緊去幫忙結賬!人都走了,唉,今天營業額得下滑好多,我心好痛。一群先吃蘿蔔淡操心的吃瓜貨,看什麼約架。」
說完他就往回走,暗自嘀咕,少見多怪,區區十毫升築基液,值得鬧到面紅耳赤嗎?
要別人聽見他這口氣,得狠狠罵他,你這個連玄力的邊都沒摸着的平民,哪來的臉大言不慚,分明就是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
回辦公室,許知峰沒回去坐着,而是走到辦公室窗前向外望去。
小鎮寬闊的街道上人來人往。
人們的面孔上幾乎看不到朝氣。
人們相互間沒什麼交談,各自防備着,將雙手插進兜里,低着頭行色匆匆。
方才約架那兩人已經走出酒店大門,一路走一路對噴得唾沫橫飛,火花四濺。
兩人背後則跟着大群螞蟻搬家似的吃瓜群眾,相當熱鬧,就差沒人開盤下注了。
這一幕打破小鎮的寧靜,活生生成了街面上一道別樣的風景。
窗戶上假裝高冷,實則也在看熱鬧的許知峰鼻子裏哼哼。
倆窮酸,真可憐。
終於,那兩人快步衝出鎮子圍牆大門,片刻後劇烈的碰撞聲在鎮子外面響起。
兩個高大的身影時不時躍起超過圍牆的高度,在空中兇狠的對撞。
看起來像兩個小型高達在打架。
這是剛才出去那個玄士各自披上了玄甲。
這就是玄士。
片刻後,其中一道身影用門板寬的大劍挑開另一人的巨盾,將其狠狠連人帶甲一起劈得流星般墜向地面。
煙塵漸漸止歇,一切歸於寧靜。
他們分出勝負了。
所謂玄士,是指順利完成了奠基,並在玄液輔助之下覺醒了玄甲的人。
玄士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戰鬥力,地位尊崇,讓人神往。
許知峰的前身對玄士艷羨至極,甚至為此而死。
一個人想成為玄士,必須在十八歲之前壓榨透身體裏的每一縷潛力,讓生理機能達到巔峰,再服用玄液。
只要身體能承受住藥物的衝擊,並在體內成功留下枚種子,就能繼續服用玄液,慢慢走上玄士之路了。
這個過程風險很高,一旦失敗少說也得重傷躺半年,但人們依然前仆後繼。
如果超過十八歲還不肯放棄,還要強行嘗試,再失敗的話,就大概率會死了。
許知峰的前身,正死於三年前私自衝擊玄士失敗的事故中。
那年,他二十一歲。
然後許知峰來了。
如今又三年過去,已經二十四歲的許知峰,卻半隻腳踏進了玄士的門。
成年人非要當玄士,還有另一條路。
服用價值昂貴的築基液,利用藥物激發生理機能活性,延長生長發育的周期。
其實很多豪門望族的後人自青少年時就會持續服用築基液,再配合持之以恆的鍛煉,他們幾乎都能在成年前成為玄士。
普通人做不到,一是因為買不起築基液,二是作為平民無法脫產,必須將大量時間白白花在義務勞作里。
前身出身平民,還一直沒能找到正經工作,屬於最底層的專職種植戶,每天都得去種植區。
許知峰李代桃僵後靠一張現代人的嘴皮在挽月樓大酒店立足。
先白天苦哈哈的當種植戶,下班後又上夜班當小工。
直到去年,他終於升職轉正當上大堂經理,買了五險一金,這才轉成義務種植戶,只用每三天去一次種植區。
但他還是沒太多時間鍛煉身體。
他幾乎就認命了。
半年前轉機突然出現。
恰如一道劃破暗夜的星輝,驟然照亮他的希望,讓他覺得自己這條鹹魚不但能翻身,甚至能躍龍門。
這是他除了穿越者身份之外的另一個秘密。
自來到這個世界,他每天都會做同一個噩夢。
這噩夢稀鬆平常,絕大部分人都曾做過。
自己的床在夢境裏消失了,身下是萬丈深淵,一直往下墜落。
一直落。
永不停歇。
這種噩夢在學術上被稱為失足夢境。
失重感極其逼真。
一些科學家認為這是由於血壓變化所致,就好像你不經意間滑倒。
失足夢境通常被解釋為對失控的恐懼、情緒的失衡等等。
還有一種解釋:下墜夢境是人類作為靈長類動物的重要殘留證據。
絕大多數人都會在強烈的失重感下悚然驚醒。
但許知峰沒有。
他能一覺睡到天亮,並清晰的回憶起一整晚的墜落過程。
起初他以為這是穿越重生的後遺症,甚至去看過心理醫生,但沒用。
後來,他發現每次墜落時途經的深淵並非一成不變,而是一直在變化。
這個夢看似重複,其實只是墜落的深淵太遙遠。
六個月前,長達兩年半的下墜終於走到終點。
他這場噩夢宣告結束,他在夢境中的意識掉進了另一幅身軀里。
他用了三個夜晚來適應這副身軀,又用了七個夜晚琢磨出新的奧妙。
在夢境裏,他的視線能穿越深淵般的通道窺視到沉睡的自己。
視野範圍固定,剛好能容納下完整的手掌,又或者半張臉,像管中窺豹。
他嘗試用心念操控自己的「目光」移動。
當時他將視野挪到床頭柜上,那裏擺着瓶他剛用盡全部積蓄買來的一毫升築基液。
福至心靈的他幻想出一隻意識形成的「手」,抓向築基液。
妙事發生了。
特麼他真「看見」那邊出現一隻手掌的虛影捏住了瓶子!
這手掌虛影由無數條泛着微光的絲線組成,似真似幻。
許哥驚了。
他又試着將這隻意識之手往回拽。
嗖的一聲。
手掌從那邊消失,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
回來後迅速崩散的斷手飄在虛空中,掌心裏懸着滴晶瑩翠綠的液體。
正是他的心肝寶貝築基液!
至於那邊,玻璃瓶好好的,可裏面已然空空如也。
差點沒給他當場整崩潰。
這滋味,像個剛領工資捏着一把錢的小可愛走出門就撞上無良魔術師。
「小哥我給你變個戲法,你把錢放我這礦泉水瓶里。」
「噔噔噔噔……小哥你錢給我變沒啦!」
「小哥告辭……」
何等的臥槽。
這可是整整五萬塊,是他小半年的工資。
給他嚇得假噩夢變真噩夢,當場醒了過來。
又一天之後,他惴惴不安的回到夢境身軀。
隨後他發現築基液被徹底分解了。
要不是提前做了心理準備,他又得給嚇醒。
琢磨許久,他發現其中奧妙,煉製藥液所需的六種核心原材料並未消失,而是被原汁原味的分離了出來,就存在這具身軀的角落裏。
又一天過去,他再過來後驚喜的發現自己腦子裏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知識。
這是其中一種原料的性質與特徵,並非浮於表面的物理和化學性質,而是其最為底層的本質構成。
他開始對照着那種原料的本質特徵,腦子裏幻想着微調自身成分,不斷向其靠近。
良久後,在他一次又一次笨拙的嘗試下,終於成功。
一團一模一樣的物質出現在那團原料旁邊,份量更多,並且還是百分百純度。
這感覺就像穿越重生前用電腦寫文章,複製,再粘貼粘貼粘貼粘貼……
六天過後,他完成六種原料的複製。
第七天,他對照着自己在知識網絡庫里查詢到的基礎合成法,在連續失敗五次浪費掉絕大部分材料後,最後一次終於成功,完成了第一次築基液合成。
他得到了十毫升築基液。
整整十毫升!
並且還是完全沒有雜質的完美級築基液!
他又開始幻想意識之手「拿」着築基液往通道另一邊遞過去。
他成功了。
空玻璃瓶迅速充盈,七天前的一毫升普通築基液變成了十毫升完美築基液。
一變十了!
他帶着忐忑的心情將其一口氣喝下去,然後興奮得從床上跳了起來。
這藥不但有用,效果甚至強得讓人髮指。
他在小鎮裏整整跑了一夜才勉強消化。
第二天他又弄出十毫升完美築基液,沒急着送過來。
第三天,他在夢境中的庫存達到二十毫升。
但他發現自己在送回來十毫升之後,就送不動了。
說明每天送回物質的極限是十毫升,不能再多。
但他已經心滿意足。
學者研究成果表明,普通人每天最多只能吸收十毫升築基液,再多就要出問題。
但鎮子上尋常富貴家庭的後人,一個月喝上十毫升都很難。
那整整要五十萬呢,可以在鎮中心買一套精裝修的兩居室呢。
他卻能每天自產自銷,還是白嫖!
許知峰敏銳的抓住了這副身軀最大的用處。
首先,他能將世上相對珍貴的東西,以完全零成本的代價進行複製。
比水變油和點石成金還霸道,這壓根就是憑空造物。
然後,作為一名沒能成為玄士的普通人,他卻能輕鬆搞定玄士都要小心應對的築基液煉製。
並且,生產普通人服用的築基液只是個開端。
只要給他瞅准機會收集到更高階的材料,他還能生產玄士喝起來都肉疼,卻又不得不喝的玄液!
玄士之路原本已經對他關閉了大門,現在他卻從褲襠里嗖的掏出枚導彈,騎在上面往前沖。
他能轟的一聲破門而入。
並且這導彈還能自己變粗變大,載着他一路沖沖沖。
所以,半年過去,如今二十四歲「高齡」的他卻即將達到成為玄士的標準。
因為他夠拼,甚至比前身還拼。
他壓根捨不得拿出一天的產量來套現。
比起別的玄士,他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那就必須給自己屁股後裝上渦輪增壓往前沖。
在這個異獸隨時隨地都在威脅普通人性命的世界,只有成為玄士,才能真正掌握活着的主動權。
他依然站在窗邊眺望遠方,身後辦公桌上擺着的多功能通訊儀里突兀響起廣播。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歡迎收聽準點播報。」
「江水鎮第三種植區遭敏捷型異獸突襲,遇難種植戶三十四人。護衛隊及時出動,當場擊斃e級異獸共計三隻,另有一隻變異e級異獸僥倖逃脫。請附近人員提高警惕。大家一定要小心喲!」
「安隆縣第十五種植區遭到七隻力量型e級異獸襲擊,在最新中級安防系統幫助下,種植員及時撤離,僅四人遇難。異獸無一逃脫。讓我們為護衛隊戰士致以崇高的敬意,加油加油加油!」
「重點播報,位於黃一高原的江原亂匪團伙已被安州府軍剿滅,擊斃犯罪分子六百七十三人,俘獲一百零七人。安州府主萬歲!」
「重點播報……」
廣播電台里那甜甜的嗓音,正用報喜般的口吻,講述着這裏或者那裏死了多少多少人。
許知峰這個穿越客覺得相當違和。
來這個世界已經三年,他還是適應不了。
在他老家,掛十個人就是舉國震驚的重大事故。
這裏動不動就死幾十幾百甚至幾千上萬人,卻是嬌滴滴的妹子用八卦新聞的口吻報道,鬧着玩似的。
許知峰突兀捏緊了拳頭,轉身離開窗邊,啪的關掉廣播。
不管怎麼說,我不要出現在廣播裏。
我不但要活着,還要活得滋潤!
等我成為玄士,一定要讓老闆漲工資!
至少漲五百!
他腦子裏泛起那個名叫向挽月的女人凶神惡煞的樣子。
算了,三百也行。
反正不能低於兩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