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並沒有將自己的整個頭都蒙住,而是留了一條縫隙,然後他就看到一簇簇頭髮已經滲入房間的門縫,一點點在室內越聚越多……
心裏發寒身體冒汗,嶄新的被褥已經被計緣的汗水浸透得內面發潮。
計緣一動不敢動,腦子裏急速思索着對策,好幾次都想直接衝出去逃跑。
「嗬……」
不似人的聲響在房間內想起,本就怕得要死的計緣身子都僵住了。
透過縫隙,他看到那一堆頭髮正在緩緩升高,出現了一個漆黑的人形輪廓,明明周圍的一切都很模糊,卻偏偏對此看得十分清晰,但他寧願看不清楚。
徹骨的寒意不斷瀰漫,就算罩着被子也絲毫感受不到溫暖。
『怎麼辦?怎麼辦?這和倀鬼完全不同啊!!這要不是厲鬼才有鬼了!!』
計緣死死攥着被角,強烈的恐懼和急速的心跳,讓他整個身體都不可控的微微顫抖。
這次沒有行腳商在身邊,也沒有那些江湖少俠,對象更不是陸山君這種能交流的。
一股強烈的陰氣死意在整個居安小閣瀰漫。
「咯啦啦…咯啦啦……」
一種透着詭異陰森感的骨骼摩擦聲越來越近,近在咫尺,仿佛同自己就隔了一層薄薄的被子。
那種欲將生命置於死地的惡意,那種對生機的貪婪和渴望是那麼的明顯,躲在被子裏的計緣,蒼白的瞳孔已經縮成了針狀。
會死!!逃不掉!!
這可不是隔着屏幕看着恐怖電影或者港版鬼片,這種恐懼感和絕望感令人窒息也令人無力。
然後,計緣發現這種無力感並不是真的因為自己身體激素分泌過量,而是又一縷縷白氣在離開自己的身體。
『它在吸我的陽氣!!』
「嗬……」
身上感受到了巨大壓力,令身體逐漸不能動彈,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如果計緣沒有罩着被子,或許就能看到一個污穢的黑影,伸着慘白扭曲的肢體,附着在自己身上……
這種令人恐懼的嘶聲和身體不受控制的狀態,卻令計緣想起了當初才穿越的時候。
此時,計緣心中被莫名激起一股怒氣。
『老子在山神廟猛虎精面前那中絕死關都過來了,卻不明不白的要死在這裏?我他媽的不甘心!!!不甘心!!!』
死死咬住牙關,蒼白的眼睛略微充血,眼皮劇烈抖動,摳着的右手手指竭力想要伸展。
『我才來到這個世界,我才發現了自己的特殊,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還有很多事想做,我還想看看這個世界的神奇!』
不管有沒有用,計緣不斷觀想着爛柯棋局,不斷想像着那枚棋子,這是他目前能想到唯一手段。
計緣心下發狠,不顧疼痛將雙眼完全睜開,被子內某種氣息在恍惚間微微一震,身體剎那間恢復控制。
『我!!!』
「不甘心!!!」
三個字從口中吼出,計緣在同一刻暴然起身,一把掀開被子,手臂成劍指狀,帶着絕死的抗爭狠狠甩手捅向被子之後,臂內玄奧的氣息流竄,在指尖化為一枚虛幻棋子。
「給我滾!!!」
嗡……
計緣的手臂好似瀰漫起淡淡白光,下一刻,棋子和指尖點到了厲鬼。
「啊~」
隨着劍指和棋子穿入厲鬼的魂軀,一聲尖銳得讓計緣耳膜極其痛苦的慘叫聲在對面響起。
嗚嗚嗚……
一陣陣陰風好似迴旋,一團團污濁恐怖的陰氣在繞着計緣的右臂旋轉,好似滾筒洗衣機內的衣物。
計緣感覺自己整個右手好似被徹底冰凍,刺骨的寒冷好似一根根鋼針不斷扎入右臂皮肉,刺痛感和寒意已經再也忍受不住了。
也就是下一刻。
「砰~」一聲。
一團黑影狠狠彈了出去,撞到房門後直接滲透過去,飛速逃入了院中水井。
而計緣則伸着右臂瞪大着眼睛,保持了這個姿勢大約十幾秒,隨後站在床上搖晃了兩下,身體一軟向後栽倒。
「啪…」一聲,計緣倒在了床上昏迷過去。
這悽厲的慘叫陰森至極滲人至極,天牛坊那一角的範圍不知道有多少住戶半夜突然被這一聲不辨男女的尖叫嚇醒,又紛紛躲在被子裏不敢動彈。
甚至有一些原本還亮着燈火的人家,也在慌忙間趕緊吹滅蠟燭,生怕招來什麼邪乎的東西。
而此時此刻,寧安縣城偏西北的廟司坊,寧安縣城隍廟所在。
廟宇中金身震動。
在常人看不見的表象之下,寧安縣城隍已然佇立高堂之上。
「夜迅游何在?速去城南天牛坊鎖魂井處查探!」
「領命!」
兩名陰差一身黑色役袍,一個帶長柄離鈎,一個腰間佩刀,化為兩道帶着飄忽感的游離黑影離開城隍廟範圍,朝天牛坊而去……
居安小閣,計緣揉着頭從床上坐起來,剛剛昏倒的時候又在床沿上磕到了後腦,也虧了腦袋還挺硬的,不然非得腦震盪不可。
剛剛最後一刻計緣還是有印象的,那厲鬼模樣的東西被自己一指擊飛,然後逃了出去,從反應上看絕不是毫髮無損那麼簡單,至少應該被嚇住了。
經過剛剛那麼一茬,計緣這會的膽子也大了不少,直接穿上外衣從床上下來。
右臂還涼涼麻麻的,整個身子也有些綿軟無力,但基本上感覺沒什麼大礙。
抽開木插銷,「吱呀~」一聲打開正房房門。
頭頂星光璀璨,院內大棗樹搖曳着枝丫,樹蔭下的水井完全籠罩在黑暗中。
嗚…嗚…
一陣陣不只是涼風還是陰風吹得計緣略微哆嗦。
計緣站在正房門口心緒不寧,臉色也是陰晴不定,好幾次考慮這是不是趁現在直接逃了,畢竟下回未必有這運氣。
「居安小閣竟然又有凡人入住?」
忽然間一聲略帶詫異的聲音從院外飄來,隨後兩名一身黑色役袍手持兵器的身影詭異的穿透院門來到院內。
計緣心中微振隨後瞳孔一縮,發現自己居然能清晰的看到他們。
『又見鬼了!』
這兩個黑袍身影顯然全部注意力都在院中水井上,對站在正房門口的計緣只是瞥了一眼就將之無視。
「奇怪,鎖魂井散溢之戾氣居然消散大半?此處發生了何事?」
「城隍大人必是察覺異動!」
「居安小閣風水格局未破,那厲惡凶靈應該不能逃脫,我能感覺到其仍在井內!」
「嗯,而且氣息不穩!」
「若如此,乃誅殺此獠之天賜良機,得速速回報城隍大人!!」
兩名陰差簡短交流之後,那名手持長柄離鈎者留守井邊,那名佩刀者則化為模糊人形煙霧穿門飄走。
站房門口的計緣剛才好懸沒直接跑了。
『以為我看不見他們?厲惡凶靈?風水格局?城隍大人?』
作為一個博覽二十一世紀網絡信息大爆炸資源的青年,簡單的幾句話,就讓計緣推斷腦補出了很多事情。
居安小閣院子裏的井可能鎖着什麼厲害的鬼物,寧安縣城隍並不僅僅是廟裏泥塑,來的兩個可能是城隍下轄的陰差……
前面已經見過妖物鬼物,現在更是見到了本縣城隍下面的陰差。
計緣心念急轉。
『那麼這個世界有沒有山川神靈神仙佛陀?我現在還要不要跑?36兩呢……那井裏的東西受創是我那一指的原因吧?』
這麼一想,計緣覺得自己似乎有那麼一點當觀眾的底氣。
而且骨子裏,計緣其實也是一個懷揣中二夢的大男孩,廟中城隍等事物可不是誰都有機會見識一下的。
第26章 當鴕鳥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