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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東西。
在過去的這七八天裏,戚暮曾經走遍了巴黎的每個角落,希望能夠從這座浪漫溫馨的城市裏找到那微弱的一點靈感光芒。當然,他確實找到了,但是卻怎樣也無法掌控。
可是在剛才小提琴與鋼琴合奏的時候,他卻仿佛看見了那個自己尋找了多日的東西——無窮無盡的靈感,正瘋狂地在空中跳舞。
這優雅輕快的鋼琴聲明明只是伴奏,卻用一種客觀的視角將主奏的小提琴引導向另一個方向。每當戚暮的琴聲即將沉落下去的時候,那鋼琴聲便將他托起,再繼續引向下一個高|潮。
戚暮怔然地望着那個坐在鋼琴後的男人,良久,他微微皺起眉頭,唇角卻上揚起來,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閔琛……好像我有點抓住它了。」
聞言,閔琛眉頭一挑:「能夠完全掌握了嗎?」
仔細地感受了一會兒,戚暮無奈地搖頭:「似乎……還有一些不大清楚的地方,明明指法、功法以及所有的技巧都沒有改變,但是總感覺好像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了。我真的……不知道這到底該怎麼說。」
戚暮的左手在琴弦上輕輕按動着,他並沒有拉開琴弓,只是想在無聲的環境下感覺一下那種玄妙的境界。但是可惜的是,他再嘗試了幾下,依舊覺得那感覺似夢似幻,難以琢磨。
「我想……還是不行。」
能夠在第一次合奏的時候就得到這麼大的進步,已經是閔琛意料之外的事了。他自然沒想過僅僅是一次,就能讓戚暮的小提琴獲得質的飛躍。
至少,剛才戚暮的那首《第24號》已經儼然達到了克多里平常的水平。
既然一次不行,那就兩次、還有三次。
閔琛淡定冷靜地道:「那繼續。」
戚暮:「……?」
「你繼續,我也繼續。」
這句話讓戚暮一下子怔住,過了半晌,他道:「閔琛,我也不知道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夠完全把握住那種感覺,你如果真的要幫我的話,會不會……太浪費你的時間了?」
誰料聽了戚暮這話,閔琛卻是抬起眸子笑看向他,問道:「你覺得……會很久?」
見狀,戚暮微微一愣,下一秒便反應過來對方所指的意思:「我想,應該也不會很久。」
「一周?」
戚暮淡笑着搖首:「那可已經超出了老師給我期限,五天吧,最多五天。」
修長削瘦的手指在黑白的鋼琴鍵上輕輕撫過,閔琛再次感受了一下這架驕傲的法西里奧,然後抬首看向戚暮:「或許……是三天。」
戚暮聞言微愣,卻也沒有反駁。
下一秒,小提琴與鋼琴的合奏聲再次在安靜的琴房內響起。
站在門口處的德蘭呆愣愣地看着屋子裏那兩個默契配合着的黑髮男人,他有些不大明白……這兩個人,剛才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一周、五天、三天的?
難道說……這是什麼秘密暗號嗎?
不過話說回來,原來他的這架法西里奧還能彈奏出這麼動聽的《第24號》啊!怎麼他以前練習的時候總感覺像是在彈棉花呢……
琴房的主人——德蘭,今天感受到了來自大宇宙深深的惡意。
……
在第一次合奏的當天,戚暮給了閔琛五天的時間期限,而之後閔琛直接將這個時間壓縮到了三天。其實當時說這話的時候,閔琛也略有些開玩笑的意思,但是讓他絲毫沒想到的是——
這個青年真的是做到了,甚至……比他想像的還要出色!
僅僅是在合奏的第二天,當絢爛醉人的晚霞鋪滿了西邊的整片天空,當金黃燦爛的落日抱着圓滾滾的肚子、一步步地往地平線的方向挪移時,閔琛飛快地按動着鋼琴鍵,卻恍然間覺得……自己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對方的節奏了!
只聽那小提琴聲悠揚歡快,早已掙脫了一切桎梏,自由自在地在琴房裏遨遊着。
原本閔琛便打算只是伴奏,充當引導的角色,但是當今天下午才練習第一遍的時候,他便有些感覺到自己的琴聲要抓不住戚暮的了。
其實,作為主奏者,原本就該由戚暮來引導閔琛的鋼琴聲,讓他為自己做一種陪襯。但是,這個世界上能讓閔琛的鋼琴作為陪襯的大師實在是少得可憐,阿卡得算是其中一個,可是現在演奏的是他的學生、而不是他本人。
又是一個飛快的跨八度撥弦,戚暮的琴聲衝擊力十足,富含着非常激烈的感情,讓閔琛都倏地一怔,手底下也漏了一個節拍,而沉浸在音樂中的戚暮自然沒有察覺到閔琛的失誤。
這一次演奏的時候,他莫名地就好像完全抓住了那調皮的靈感。這兩天來毫不間斷地練習,到如今終於讓戚暮跨出了最後的一步,他肆意地放任琴弓在琴弦上跳動着。
技巧他早已掌握熟練,但是到現在他才敢真正地說上一句:「我會《第24號》了。」
寂靜安寧的琴房裏,小提琴的聲音仿若是涅槃的鳳凰長鳴,綻放出無限的光彩。而在那琴聲之中,鋼琴似乎也有崛起的氣勢,但始終是略差一籌。
忽然間,原本只是單純地伴奏着的鋼琴猛然加入了主旋律,於是那磅礴恢宏的氣勢陡增,再也不輸給小提琴一絲。
借着多年練習的經驗,男人的右手在琴鍵上飛快地掠過幾段滑音,很快與小提琴在琴房裏合奏起來,音律交融,沒有一點衝突和兀然,反而十分和諧。
阿卡得教授剛回到巴黎之後,便趕到了學院。他非常相信自己可愛的學生是不會開小差的,即使他本人不在巴黎,戚暮也一定會努力地練習、並且取得了一定的結果。
因此,阿卡得教授剛到了學院,就開始往自己署名的琴房走去。
阿卡得教授的琴房是在小提琴系一層的最裏邊,那可是個採光最好的地方,擁有一整片落地的大玻璃窗,佔地面積也最大。那隔音效果真是棒極了,裏頭的琴聲幾乎很難傳到外頭來。
當然,這可是阿卡得教授的私人福利,其他琴房可就不一定有這麼好的效果了。比如,當阿卡得剛剛跨入走廊的時候,一道激烈昂揚的小提琴聲和鋼琴聲便在整個走廊里迴響,激盪出動人心魄的旋律。
阿卡得腳下的步子一頓,下意識地自語道:「這小提琴……是小七?!」
他心中一喜,還沒高興一會兒,忽然又意識到:「等會兒,哪兒來的鋼琴?這聲音肯定不是cd,有人在現場演奏?」
要知道這裏可是小提琴系的大樓,基本上沒有鋼琴系的學生會出沒。但是只是想了一會兒阿卡得教授便記起來了:「對了,隔壁德蘭那小子會彈鋼琴,肯定是那傢伙在和小七合奏。」
一邊摸着下巴,阿卡得教授一邊邁着步子向德蘭的琴房走去,順便還低聲感慨道:「嘖嘖,德蘭這水平真不錯啊,有這水平還來小提琴系幹什麼?鋼琴系的那些傢伙怎麼沒把他捧起來?」
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琴房門口,阿卡得教授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而房間裏,戚暮正面朝着鋼琴的方向站立,他微微閉着眸子,也沒有發現阿卡得教授的到來。
阿卡得教授微笑着欣賞了會兒,然後轉首看向那邊正在演奏鋼琴的人。可惜的是,從他這個方向,那位鋼琴演奏者的模樣被鋼琴黑色的面板遮擋了大半,讓阿卡得只能看到一個線條俊朗的下顎。
德蘭這傢伙還真會彈鋼琴啊,要不然……以後把他推薦給法勒試試?這水平去德累斯頓應該綽綽有餘了吧。
——阿卡得教授在心裏暗自想到。
琴房裏,戚暮一點都沒注意到有人竟然開了門、並且暗自窺視偷聽了許久。
好不容易抓住這難得的感覺,戚暮自然不想有一點分神。他的手指在琴板上飛速的滑動、按下,右手的琴弓時而快速地拉動、時而控制有條地彈跳。
帕格尼尼的曲子實在是太適合炫技了,這樣華麗優美的技巧讓一個俊秀精緻的青年來演奏,就算是阿卡得教授看着,那也覺得是心曠神怡。
當然了,雖然看不清德蘭的臉,但阿卡得教授也不得不承認,彈鋼琴那傢伙也足夠的是在炫技了。居然還改變了「炫技狂魔」李斯特的《第24號》版本,硬是用更加華麗炫目的技巧想要壓住自家學生的琴聲。
但是,小七哪是德蘭想要壓住就能壓住的了?
六分多鐘的琴聲里,小提琴的聲音與鋼琴聲互不相讓,到最後也沒有爭得一個最終的誰上誰下。
當最後一個尾音結束時,阿卡得教授忍不住地鼓起掌來,大喊一聲:「bravo!」
戚暮這才忽然醒悟過來,他怔然地看向站在門口不知道多久的阿卡得教授,驚喜地說道:「老師,您怎麼現在就回來了?不是說明天的嗎?!」
阿卡得教授走上前,仔仔細細地看了戚暮一會兒,然後說道:「提前一天回來,突擊檢查你有沒有偷懶。小七啊,想不想吃巧克力?老師從意大利給你帶了一些回來,哈哈!」說着,阿卡得還舉起了手中的巧克力禮袋。
戚暮哭笑不得地將那盒巧克力接了過來,道:「謝謝老師了。」
阿卡得教授滿意地點頭,說:「只是我沒想到,這才幾天,你的水平已經提升到這個層次了啊。真是不錯、不錯,小七,你提前三天就完成了我給你的任務,剛才那首《第24號》你表現得非常出色!我想,你應該明白你到底欠缺的是什麼了。」
戚暮沒想到會突然獲得老師這麼高的評價,他愣了愣,然後笑道:「老師,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了。」
阿卡得教授欣慰道:「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只要你搞清楚這一點後,別說一年了,我覺得半年,你就可以超越奧斯頓那個傢伙了,讓他明白……」
「老師……」
「讓他明白,你的實力到底超越他多少……」
「老師……」戚暮無力地說道。
「放心吧小七,奧斯頓那傢伙想要拿下的東西太多了,他太貪心了……」
戚暮明白此時再說什麼也無法挽救了,他只得無奈地伸手掩住面龐,低嘆道:「老師,您……」
「我看他這些年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練習鋼琴,說不定他現在早已退步得連德蘭都比不上了。對了,說到德蘭,我沒想到那個傻大個鋼琴彈得這麼好啊,不錯不錯,小七啊,你是……」
「嘿!阿卡得教授,七!你們都在這兒呢?!」
突然高起的男聲從大門的方向傳出,阿卡得教授和戚暮順着那聲音看去,只見大高個的瑞士小伙德蘭正撓着頭髮走了過來,一邊說道:「剛才我正好出門買了點漢堡,沒想到就看到你們了,阿卡得教授,您回來了啊。」
阿卡得教授聞言,點點頭,說:「哦德蘭啊,我剛剛才說到你來着。你的鋼琴彈得不錯啊,怎麼突然想到來學小提琴了呢?以你的鋼琴水平,完全可以勝任德累斯頓的……額……」
阿卡得教授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驚駭地轉首看向戚暮。只見後者無奈地露出一抹笑容,然後輕輕搖頭,看向了三角鋼琴的方向。
阿卡得教授的心裏陡然有一絲不祥的預感浮現,這個小老頭吞了口口水,還沒出聲,便見到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鋼琴後伸了出來,輕輕地沖他晃了兩下。
緊接着,那張俊美而又熟悉的臉龐倏地出現在了阿卡得教授的眼前。
閔琛輕輕搖手:「嗨,里德,好久不見。」
阿卡得:「……」
戚暮:「……」
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