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爺獲獎了?」
「別打岔,第二種是榮譽獎,比國家獎次一等,這次獲獎的有譚其驤先生的《中國歷史地圖冊》,還有乾隆版的《大藏經》。」
「誒,那不就是《龍藏經》?那裏出版的?」
「國家文物出版社出版的。」
「能買得到不?給法王寺送一套去也不錯。」
「估計得去首都才拿得到,這類部書一般都不會印刷太多。我說你怎麼總是打岔?」
「這不就是閒聊天嗎,對了譚老的《中國歷史地圖冊》我一定得搞一套,這個對我的創作太重要了。」
「你穿越宋朝那部?」
「啊,是啊,很多地名需要對照着寫……嗨那不是我穿越,主角是眉州的一名鄉鎮幹部。」
「想得出來。」乾爹一語定性:「這書吧估計也得去蜀都才買得到,我說你這是打岔起來沒個完了哈?」
「您說您說。」
「這圖書獎還有再次一等,叫做提名獎,就是各出版社送去參選最後又沒有被選中的,就歸到這提名獎裏邊去。」
「這就有些無聊了啊……」周至感覺啼笑皆非:「這不就是北宋中期之後殿試例不黜落一個道理?這也沒有張元吳昊打翻天印啊!」
「這也是很大的榮譽了!」乾爹拍了拍茶几上的精美圖書:「獨立作者創作的圖書,在這個獎里拿到提名,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等……等下啊……」周至到現在才有點明白:「你是說……這個……」
「這個是圖書出版獎,榮譽是歸出版社的。」乾爹強調:「不過嘛……你這獨立擁有版權的又另說了。」
「這樣啊……」周至不禁嘴都笑的歪了:「那就是我該驕傲了?」
「別鬧。」乾爹說道:「劉副主任打電話來,不是說的省里出版社的事兒。」
「那又是啥事兒?」周至給徹底整蒙了:「你剛剛還說這是很大的榮譽……」
「你小子運氣逆了天了!」乾爹說道:「不過這書我現在還沒見着,是海峽出版社出版的《新時期中篇名作叢書》,你的那篇《一名特殊的黨員》也選在了裏邊……」
「他們怎麼都沒跟我說?!稿費也還沒給!
」
「可給你臉了!你就是在裏邊濫竽充數的!」乾爹心裏這個恨啊,這娃的遇到的好事兒簡直是層出不窮:「趕緊準備材料,我要給縣裏市里報喜!
「啊這……」周至感覺怪不好意思:「這不是吃老本嗎?我今年寫的都是論文,還有……飲食藝術……」
「藝術個屁的藝術!」乾爹哭笑不得地手扶腦門:「可無奈菜譜商業化挺成功……說回來!海峽出版社那套叢書,可是得了國家獎的!」
「哈?!」這般峰迴路轉的嗎?這不成了東邊不亮西邊亮了?
「我真的懷疑你是充數的。」乾爹這才認真分析起來:「這套叢書的入選作家一共有十多位,其中包括王蒙、馮驥才、陸文夫、張賢亮、張承志、賈平凹,明白不?」
「明白。」周至知道乾爹的意思了。
這批作家是現在的主流,代表的是對人性的反思和對悲情的刻畫,最擅長的就是「以單個小人物的命運,映射民族悲劇」。
一個作家這樣做是沒問題,但是一批作家這樣做,就有點那啥了。
用另一世後來的話說,就是都是「負能量」,缺乏「正能量」。
悲劇固然是厚重的,容易發人深省的,深刻剖析人性的,深具人文價值的,然而文壇如果全都是這樣的作品,就有點偏頗了。
出版社估計也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將周至的那個中篇給選入了進去。
用乾爹的話說,就是「濫竽充數」。
「看在獲獎的份上,我就原諒他們了。」周至說道:「不過要是不把稿費給我,休怪我請律師。」
「臉可真大。」乾爹好氣哦:「帶你得獎,拿到這麼大的榮譽,結果還帶錯了是吧?」
「難道不是?」周至表示不服氣:「對前邊你說的那些作家,出版社敢這樣對他們?」
「好啦好啦,人家出版社也不會欠你這點錢。」乾爹:「除了寫報喜的材料,順便把你的創作成績填好表,有今年的這些成績打底,可以申請國家作協了。」
這個證就是絕對實力的象徵了,至少在這幾年還是如此,不說別的,如果說省作協的證件可以在省內各風景區免費採風的話,國家作協證,現階段可以在全國各個旅遊景區、工礦企業、企事業單位從事採訪採風工作,相關單位一般都會積極配合。
而且如今的作家也不矯情,為了寫好大桉紀實,那真是深入刑警隊跑外勤,跟着法醫驗屍體;為了寫好農村題材,深入鄉村和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為了寫好軍事題材,跟着把自己練成拉練不掉隊的軍事素質……都是大有人在。
現在周至的《川味趣談》得到了一個國家圖書獎提名獎;中篇入選的《新時期中篇名作叢書》,得到了一個圖書獎,入選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說起來你還要感謝一個人。」乾爹說道:「劉副主任電話里還說了,王老也在關心你的情況。」
「哪個王老?」
「我們夾川的老鄉,美學家,王昭文。」
「誒?他不是凋塑家嗎?」
「除了是凋塑家、美學家,他還是文藝評論家。」乾爹說着從抽屜里取出一個超級大的大信封:「他是這次三百位評委裏邊相當有分量的人,現在待選作品的創作人員裏邊冒出一個老鄉的名字,還兩次,還這麼年輕,難免會引起注意。」
「這是他托省里參會同志轉交給你的。」
「哦。」周至感覺乾爹今天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行事說話大失正常邏輯,這東西不是早該拿出來?
將大信封打開,裏邊是一幅寫好的書法。
老實說字只能叫一般,但是內容很好——雛鳳清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