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信貴山城本丸的四重天守閣被上杉軍僅有的一門佛郎機炮轟得是殘垣斷壁後不久,負責留守山城一國的齋藤朝信、神余親綱二人卻派遣使者前來信貴山城外的上杉軍本陣,告知總大將八條景定一則急報——北近江諸郡一向一揆蜂起,至少三萬餘眾向比睿山方向不斷迫近,其中還夾雜着不少淺井家的武士。
景定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與上杉謙信一同出陣越中、加賀、能登等國之時,所遇上的一向一揆眾皆是以萬為單位的,他很清楚這些一向一揆眾的裝備、士氣如何。
因此,景定在看完之後就將這份急報藏在懷裏,並沒有告知任何人,哪怕是自己兒子的今川氏定都沒有透露一絲有關訊息,但並不代表他對此事無動於衷。
景定隨即令親信近臣五味高重前往北大和的添上郡,負責調集兩萬石糧草以及白銀一千兩輸送給比叡山延曆寺,並請求應胤法親王儘可能阻擋一向宗江北十寺所組織的三萬餘一向一揆眾的南下。
同時,景定還不忘令今川氏定的與力加賀爪政豐火速進駐界町,表面上是協助千利休加快採購佛郎機炮,實際上則是想方設法對佛郎機炮進行壟斷。景定的意圖是,界町之中不論是誰,都不能將佛郎機炮出售給上杉將軍家以外的任何一家大名、國人領主,哪怕是南蠻人也不行,違者將盡數流放至陸奧北郡或者是蝦夷地。至於違法法度的南蠻人,則是禁止其船隻停靠在上杉將軍家所控制的所有沿海領國。他如今並沒有完全信賴千利休、今井宗久、津田宗及等僅剩下的界町會合眾,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
之所以景定能直接贈予比叡山延曆寺一千兩白銀以及有底氣再購入九門佛郎機炮,就是因為他曾經將池田勝正所領有的多田銀山收為上杉將軍家直轄,而且還是以池田勝正救援足利義昭不力為由沒收的。雖然池田勝正的本據仍然是池田城,但其領地已經縮水至表高六千石了。
原先,上杉軍在沒有獲得佛郎機炮之前是無法奈何信貴山城的,但如今就不一樣了。僅僅一門佛郎機炮就將信貴山城本丸的四重天守閣輕易摧毀,若不是這門佛郎機炮的子炮以及火藥不足,景定甚至都打算將信貴山城三之丸的大手門都一併轟開。
此時的松永久秀、松永久通、松永孫六郎、內藤如安、瓦林秀重、奧田忠高、飯田基次等人皆是被守軍從四重天守閣的廢墟里拉出,等他們稍微恢復一些後除了松永久秀皆認為不應繼續與上杉軍交戰。
而松永久秀在用清水洗完臉後,仍然不願與上杉將軍家停戰議和,反而打算繼續堅守下去。
「只要我軍繼續堅守下去,那麼石山本願寺的顯如上人就會趁機扇動攝州、泉州、河州、播州、江州等近畿諸州的門徒眾舉兵,屆時信貴山城之圍自解。眼下向上杉軍本陣派出使者只會是前功盡棄!」松永久秀可不認為上杉軍還能繼續在信貴山城外進行長期圍困。
儘管松永久秀對近幾諸國局勢的了解較多,但並不代表信貴山城中的所有人都與他的想法相同。
雖然上杉軍佛朗機炮沒有對信貴山城的守軍造成多大傷亡,但是將信貴山城的象徵——四重天守閣一舉摧毀,這比擊斃松永家多名重臣的影響力還要大不少。
其中,最先喪失戰意的就是森好之、松倉右近、岸田忠氏、中坊秀右等原筒井家家臣。他們原本以為在自己的不斷奮戰之下,待一向一揆眾、淺井家、織田家等近畿諸國強力勢力向上杉將軍家發起攻擊後,就能在上杉軍解圍後奪回舊領、恢復家名。但他們的夢想隨着信貴山城的四重天守閣被摧毀後也隨之破滅了。
因為駐守在信貴山城最外圍三之丸的就是森好之、松倉右近、岸田忠氏、中坊秀右等人,他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上杉軍在距離信貴山城兩百步開外的距離安裝好佛郎機炮,並向信貴山城本丸開炮。
這可絕不是什麼松永久秀因燒毀東大寺、松永久通參與弒殺足利義輝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遭到了神罰,而是上杉將軍家已經擁有了比鐵炮威力更大、射程更遠的強力火器。上杉軍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信貴山城完全摧毀,而信貴山城的守軍卻沒有任何反擊的措施,只能坐以待斃。
很快,還沒等松永久秀坐在一堆廢墟之上休息多長時間,森好之、松倉右近、岸田忠氏、中坊秀右等人在經過一番商議後,就立即率麾下軍勢同時向本丸和大手門兩面發起突擊,意圖將松永一族一網打盡,並獻給上杉將軍家的大老八條景定,以求能赦免自己加入松永家一方的罪過。
結果,本來就士氣低下、失去外援、上下離心的松永軍根本就沒有料到曾經的同袍會對自己舉起了屠刀,松永軍很快就在筒井眾的突襲之下迅速崩潰,松永久秀得知此事後驚得是差點昏厥過去。
當然,松永久秀也自知松永家如今大勢已去,土崩瓦解,無法收拾。根本無法等到與一向一揆眾、淺井軍、織田軍合流的那一天了,更不可能奪回信貴山城的控制權。
在萬般無奈之下,松永久秀只能與松永久通、松永孫六郎、內藤如安等人率十餘人趁着城中一片混亂之際縋城而去,意圖向一向宗所掌控的南攝津一帶突圍,以求獲得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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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松永久秀還是輕視了城外的八條景定。
在景定看來,如今的松永久秀已到了窮途末路的境地,完全失去了任何殺傷力,前來參陣的諸將其實都在眼巴巴地等待這一刻。
若是誰擒殺松永久秀,那麼誰就是信貴山城之戰的第一功臣,這個誘惑實在太大、太刺激。上杉軍諸將不論是誰都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等到上杉軍完全壓制信貴山城,並對城中死者一一辨認後,卻並沒有發現松永久秀、松永久通、松永孫六郎等人的屍體,更沒有發現天下六十六州聞名的茶器平蜘蛛。
柳生嚴勝倒是因為先前身負重傷無法抵抗被俘,而柳生宗嚴則是不忍拋棄柳生嚴勝,只好放下武器向上杉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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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梟雄勢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