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廠的諸多高手,在龍門客棧瘋狂敲門趕人。
這種場景是東方青冥和夜寒軒沒預料到的。
可事實則是,西廠高手是在明着搶房子,暗中確定趙懷安一行人到底在哪裏。
陸小川作為西廠三檔頭,剛剛踹門而入,就看到了兩位白白淨淨的公子哥。
疑惑從心中升起。
趙青蟬和柳玄在他眼中,就應該是江南一代的少俠,身上帶着一些俠氣、江湖氣,唯獨沒有那縱橫荒漠的匪氣!
有的時候。
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就會讓人產生很多疑問。
恰巧。
柳玄的氣息高低不定,正處於三品武夫的境界。
陸小川眼睛一眯,尋思他們就算和趙懷安無關,那也要試探一番,當即便冷笑道:「兩個初出茅廬的傢伙,還不快給我們讓房。」
話音一落。
他便握緊劍柄,出鞘直至距離較近的趙青蟬。
嗡。
劍芒已出。
雖說試探,可若是敵人太弱,殺了又何妨?
西廠就沒有不能殺的人。
然而下一秒。
啪!
一隻修長的手擋在前面,兩根手指緊緊的夾住劍身。
陸小川面色劇變,可任憑他怎麼用力,劍身就像被鐵簽夾住一樣,無法寸動絲毫。
直到其想回抽劍之時。
趙青蟬的食指、中指微微一松。
陸小川連續倒退數步,後背將門框撞出一個裂縫才停下腳步。
「靈犀一指,他跟陸小鳳是什麼人?」陸小川驚疑不定的看向面前過於英俊的男子。
「傻了?」趙青蟬挑了挑眉,便冷笑道:「哪來的回哪去,難不成要讓我在這片極西之地送你歸西?」
「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這就告辭。」陸小川掃了眼過於鎮定的兩人,便謹慎的倒退着走出門,又將木門關上以後,這才多走幾步,對着坐等消息的大檔頭賈延丟了個眼神。
賈延對此不以為意,雙刀獨眼龍馬進良也十分鎮定。
曹少欽更是坐着看戲,啥也不管,啥也不問。
但很快。
在金鑲玉不算太好的面色下,還是有一批常年走私的傢伙被西廠高手趕出了房間。
隨後,賈延就從手下身上拿出一張銀票,走向風韻十足的老闆娘面前,充滿歉意的說道:「實在對不住,我們人多住着不方便,那就只能自己動手趕走一些傢伙,這一千兩銀子,還望老闆娘莫要怪罪。」
「還算你有點眼力見。」
金鑲玉見錢眼開的舔了舔嘴唇,手速很快的將銀子塞入袖子裏,又對指着那些正往往馬棚跑的傢伙罵道:「哼,一群沒卵的玩意,真他麼慫,不服就干啊。」
此話一出。
跑掉的江湖客倒是沒啥反應,反正他們又不是第一次讓金鑲玉罵。
可東廠、西廠眾人卻紛紛面色一黑。
啥玩意?
你特麼罵誰沒卵呢?
好在賈延鎮頗有威嚴,鎮住了住這群傢伙,要不然他們搞不好就要拔刀開砍了。
至於金鑲玉這番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
她也不解釋,只是搖晃着屁股,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
客棧外傾盆大雨。
客棧內滴答滴答。
西廠的三間客房中同樣正漏着雨水。
賈延在手下的伺候中,用着熱水洗了洗臉,他往床上一坐,就有人幫其拖鞋,洗腳、揉腳。
而他則舒服的眯着眼睛,拿着熱茶輕聲道:「可曾找到趙懷安一行人的住處?」
「找到了,人數不多,可剛闖進去就讓人趕出來了。」有太監回應道。
「那這間客棧內可還有其他高手?」
陸小川上前一步,沉聲道:「有兩個極為年輕的江湖人,一個氣息忽高忽低,另一個長相極為英俊傢伙,卻會……靈犀一指,很輕鬆就夾住我的劍。」
此言一出。
賈延面色微變,他挑着狹長的眉毛說道:「嘖,陸小鳳代收的徒弟不是那長青鏢局的譚紹雲嘛。」
「都說他是個劍客,還會獨孤九劍,卻不曾聽說他會靈犀一指啊。」
雙刀獨眼馬進良湊進一步:「大檔頭,莫非那人才是陸小鳳的真正傳人,可沒聽說過陸小鳳和趙懷安有這種關係啊,需要他徒弟來幫忙……」
「錯了。」賈延擺擺手:「我沒說陸小鳳和趙懷安認識,更沒說那年輕人用的一定是靈犀一指。」
「你們不覺得這龍門客棧很怪嗎?」
「咱們且不說趙懷安一行人,他們的兩個宗師,其他的一品高手,我們心裏有數。」
賈延喝了口熱茶,輕聲道:「可那金鑲玉也是宗師,那兩個年輕人一個會『靈犀一指』,另一個有我都看不穿的修為。」
「他們湊在這裏為什麼?」
陸小川愣了愣:「策劃什麼陰謀?」
「滾。」賈延瞥了他一眼:「策劃陰謀需要來這個鬼地方,此番我們必須要小心行事,無論他們和趙懷安有沒有什麼關係,都不要輕舉妄動。」
「不過我覺得這地方沒那麼簡單。」
「派人,給我翻翻這個龍門客棧,不傷人,可我必須知道這裏都藏着什麼玩意。」
「是。」馬進良點了點頭,就指揮西廠人馬出去打探情況。
…………
轟隆隆。
白光閃爍。
「啊……」
兩聲慘叫於夜空中響起,緊接着,柳玄就看到兩道影子從窗戶旁掉落。
「喲,這是挨雷劈了?」
「打雷下雨還上房頂,他們不挨雷劈,誰挨雷劈?」趙青蟬手中擺弄着小飛劍,眯着眼睛又笑道:「你再爬窗戶看一眼,那兩個傢伙的屍體也該沒了。」
柳玄不信,可剛要探頭爬窗戶,他謹慎的摸了摸脖子,回頭說道:「你是不是用天眼看到什麼了,有人埋伏在窗口等着斬老子一刀?」
「你想法這麼多咋不去寫?」
柳玄撇撇嘴,卻還是運用妖力增強防禦,探頭那麼一瞧。
頓時。
他趕忙縮回腦袋,倒吸一口寒氣,說道:「槽,這他娘的是黑店啊,看得早不如看得巧,我正好發現有個傢伙手持殺豬刀,在那兩人的身上砍了幾刀,這才將屍體拖入地窖。」
「唔,怪不得那群人不吃包子,搞不好是人肉餡的,那接下來怎麼辦,就這麼看着?」
趙青蟬再次拿出紫金羅盤推算一番,又從窗戶看着閃爍着雷光的雨夜,輕聲道:「等。」
「等什麼?」柳玄反問道。
「等場六十年一次的風暴。」
…………
西廠的密探死了兩個倒霉鬼,其他的倒是活着回去了,唯獨沒帶回太多有用的消息。
而金鑲玉則暗中去了密道,找到了姍姍來遲的風裏刀和顧少棠。
老闆娘見到這兩個痴男怨女,就沒好氣的說道:「怕死啊,怕死就別來,走什麼地道啊。」
「我倆本想上門裝樣子,可這他娘才剛來,就看到一群高手在客棧外面找來找去的,我還以為客棧被搶了呢。」風裏刀長相俊俏,在大漠之中混日子,皮膚也不算太黑。
只不過言語之中,給人一種流里流氣的感覺。
「就是嘛,客棧內怎麼來了那麼多人,他們都是幹嘛的?」女扮男裝的顧少棠出言問道。
「都他媽是來送死的。」金鑲玉罵了一句,卻還只能解釋道:「算了,給你們解釋清楚吧,現在客棧內除了咱們以外,還有三伙人。」
「趙懷安那隊人,有兩個宗師,其他一品,框裏背着兩個孩子要逃難。」
「而人數更多的那伙人,他們說話的聲音、內功、都給我一種陰陽怪氣的感覺。」
「我若沒猜錯的話,肯定是東西廠的探子,足有三個宗師,一個小宗師,數個一品,似乎要追趙懷安那伙人。」
「至於第三伙人,就是兩個俊俏的公子哥,實力不弱,卻不知道他們為何來了這裏。」
金鑲玉嘆了口氣:「結果,一場大雨讓所有人都留在這裏,那趙懷安不跑,西廠的人估計也不會離開。」
風裏刀面色很難堪,他們為了大白上國的寶藏,已經在龍門客棧準備了三年。
眼看着六十年一次的黑風暴就要到來。
此處卻多出這麼多江湖高手。
這他娘的不是坑爹嘛。
他仔細琢磨一番,便寒聲道:「若無意外,雨過天晴以後,黑沙暴就要來了!」
「他們現在不敢輕舉妄動,那是摸不准情況。」
「可咱們卻能藉助地形優勢,暗中傷人,挑起他們的戰鬥!」
金鑲玉、風裏刀、顧少棠對視一眼,三方就同時點頭。
若是客棧這群人還留在這裏,他們佔據的優勢簡直太少了。
於是乎。
深更半夜。
龍門客棧的所有客房,幾乎同時都遭到了暗器的襲擊。
「啊……」
「那個傢伙暗器傷人?」
「草他媽的,你們是活擰了啊。」
一時之間。
西廠的探子率先衝出來,趙懷安隊伍中的兩個光頭武夫同樣殺了出來,還有某些不曾被趕走的江湖客,當時就打成一團。
到處都是金石交擊的聲音,火花四射,殺聲不斷。
很快。
嘭的一聲。
趙懷安隊伍里的光頭武夫撞破了木門,口吐鮮血的倒在地上。
而出手的不是別人。
正是獨眼雙刀馬進良,他掃了眼屋內的趙青蟬和柳玄,冷笑一聲,手中雙刀就暴砍而去,刀氣凜然。
趙青蟬大袖一揮。
唰。
一柄長劍出現在手中,劍身上環繞着青色劍芒,硬生生擋住了宗師高手的下劈刀勢。
「多管閒事?」
可柳玄卻突然暴起,腳下地板嘭嘭碎裂,一拳對着馬進良便錘了過去,兩者就如同炮彈一般,轟然砸入樓下。
而趙青蟬走出來,他看着西廠高手再次圍上來,手一抖。
唰!
一道血線濺射到空中。
二樓足有一排人,便紛紛倒在地上。
其他人回頭望去,當時就張大嘴巴愣住了。
因為……
那不是飛鏢!
因為,
飛鏢就沒有殺完人,還懸浮在半空的……
因為,
飛鏢也不可能拐着歪殺人。
這他嗎,是飛劍啊!
這一刻,無論是誰,他們看向趙青蟬的目光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