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冷寂而黑暗,最璀璨的光芒都在遠處。燃字閣 www.ranzige.com
死靈淵附近更是如此。
這裏方圓百萬里的虛空都被邪靈族強者封鎖。
李含光剛剛靠近,便感知到許多位邪靈古祖級的強者,仙君級邪靈更是數不勝數。
在人族軍部的資料中,邪靈族古祖總量一直與人族仙王的數量保持相對持平,這個現狀在近幾年才被打破。
誰能想到,單單是這裏便有如此數量的邪靈族古祖?
來的路上,他路過邪靈族祖地,發現那裏的守衛也遠不如這裏。
準確的說,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關於死靈淵的存在,邪靈族一直隱藏的很好,沈天他們也是在最近幾十年發現端倪。
如今,他們如此大張旗鼓地派遣重軍守衛在此,顯然已完全沒有了遮掩的意思。
死靈淵守衛森嚴,以李含光的實力,想要把這附近的邪靈全部剷除,也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他現在沒有那個時間。
但若只是想進入卻很容易。
沒過多久,他便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進入了那道漆黑而陰森的深淵。
……
死寂!
這是死靈淵給李含光帶來的第一印象。
這裏沒有任何聲音,一切都是靜止的,最黑暗的深處湧現出了極為豐富的光彩,卻不顯明亮,反而愈發讓這幅畫面顯得悲涼而悽慘。
李含光感覺到了一股束縛力,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力量,想將他與此地同化。
讓他也成為靜止的一部分。
這股力量無形無質,若是尋常人遇到了,連抵禦都不知該怎麼做,只能看着一切發生。
李含光第一次遇到這種力量,但他並不驚慌。
他心念微動,一道龐大的世界虛影自背後升起,帶着一股浩瀚而不可擋的力量,同時還有獨立而完善的規則。
世界虛影沒有繼續擴張,只在他周身三尺處緩緩旋轉,看着就像無盡星海中某些星星的衛星。
那股無形的力量被世界虛影阻隔在外。
李含光眼中的世界頓時動了起來,不再靜止,雖然有些緩慢。
眼前所有的光彩都在微微旋轉,不斷向遠處蔓延,看上去就像隧道,不知終點在何處。
他邁開步子,緩緩走出一步。
這一步在外界可以跨出億萬里虛空,在這裏,卻只是簡單的一步。
存在時空,卻並非真實的空間!
李含光在心中默默對此做出判斷,隨後閉上眼睛,想像自己是大海上的一根浮木,隨波逐流,
兩旁的光彩頓時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向後退去。
許久後,他睜開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唏噓一段久遠的光陰。
方才那瞬間,他穿越了足足萬年時空。
他眺望前路,視線延伸到不可知的盡頭,並沒能看見那兩道熟悉的影子。
他忽然伸出手,手指拈起,拈住了一縷無形的氣息。
是沈曉的氣息!
他如今所在的位置,比十年前他眺望死靈淵時,沈天和沈曉所在的位置要深入的多。
可依舊只能看到他們留下的痕跡。
這說明二人已成功將那位所謂仙帝級的邪靈阻擊回足夠遠的時空,這是好事。
但,他們人呢?
他繼續前行,又行過了數百萬年光陰,終於看到那單一而複雜的光彩內,出現了另外的東西。
那是一道繭。
通體被濃郁的仙光所包裹,世界虛影在其中若隱若現,抵禦這死靈淵中無形力量的侵蝕。
那些仙光蘊含極強的動力,正在將這道繭向外推。
李含光微微計算,很快便確定那些仙光中剩餘的力量足夠將這道繭送出死靈淵,乃至離開邪靈族一眾強者的包圍圈,回到人族勢力範圍。
那道仙光上有李含光很熟悉的氣息。
繭里有一個人,容貌極美,此刻閉着眼,像睡着一般,卻自有一股亘古不易的威勢。
那是沈曉!
李含光視線落在沈曉的身上,眸中道光匯聚,很快便將她身體內外探查了個一清二楚。
受過很重的傷。
血脈中有極為恐怖的邪力在肆虐。
她已陷入空寂狀態,醒來不知需要多久,但她還活着。
李含光微微沉默,抬手間凝成一枚玄奧的道印,拍在繭身上。
隨後手掌輕揮,這枚繭以更快的速度離開死靈淵深處。
他沒有選擇將沈曉救醒。
雖然他能,但要解決那位邪靈仙帝級強者留下的手段,需要耗費他足足十二個時辰的時間。
這樣的時間很短暫。
甚至不如他每一步所跨越時間的萬分之一,但在現在而言非常重要。
那枚印法里存在着解決她體內問題的辦法。
沈曉回到祖庭後,讓白知薇和藍玉煙等人見了,便會得救。
做完這一切,他繼續向前走。
轉眼便跨越了無數時光。
那種侵蝕之力越來越強,時間的力量讓他的混沌世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草木瘋長。
隨意一株植物皆經歷了數億年的光陰。
各種奇獸異種皆成了精。
那些在天地間誕生的人類一如所有的故事裏那般,從羸弱不堪,被異獸欺凌,到衍變出文明,再到文明漸漸強盛,到巔峰,再到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場洪水或是其他天災,所有一切從頭開始。
那些故事漫長而古老,或悲或喜,不知是多少代生靈的一生。
可在李含光眼中,只是他邁出了幾步的時間。
他沒有把心思放在內世界裏,也沒有在天災爆發時選擇出手改變什麼,哪怕那是一個念頭就能做到的事。
理由之一自然是處理那些事,哪怕只需一個念頭,一需要分散他的注意。
死靈淵內詭異之處極多,他不願在此刻分心。
另一點,則是在心態上細微的轉變。
對於那個世界而言他就是造物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創造,不論是人還是物,洪水還是山峰。
為了那些生命延續,而阻止其他事情的發生,多少有左手打右手的荒唐意味。
這並非意味着他修到如今的境界便斷絕了人情,而是他漸漸明悟了道的真意。
生命本身就有征服一切困難的偉力。
蓬勃綻放這件事,何須藉助他人之手?
對於祖庭而言,每一位人族都是生命本身,為了活下去,擁有把奇蹟轉變為現實的能力。
包括他自己。
他正在這麼做着!
……
無盡光明盡頭忽然出現了一道亮光。
有些刺眼。
這句話看起來有語病,但事實就是如此。
死靈淵內的各色光彩從不黯淡,卻容易給任何人帶來黑暗的感覺。
那道亮光也沒什麼特異之處,偏偏就是那麼明亮。
就像山洞盡頭的出口。
到頭了嗎?
李含光忽然停了下來。
他望着那道光亮,陷入思索與沉默。
死靈淵內的空間看似像隧道,實則進入之後,根本沒有方向可言,就像地下暗流。
他能夠憑藉強大的道心,使得自己不迷失在其中,確保走的是一條直線,沿途也不止一次感受到沈天他們留下的氣息。
可……如果他沒走錯,那光亮盡頭,難道就是邪靈族的來處?
那古老時代的紀元?
難道沈天也到了那裏?
他忽然掐動手指,以常人難以理解的方式推算起來。
得到的結果十分模糊。
但大致可以確定的是,這條路不對。
他一路走來的方向沒有錯,結果卻錯了,死靈淵內的時空原來一直在變幻。
迷失在時光長河內,是一件無比麻煩的事。
若找不到回去的路,等同於放逐。
也許沈天本身存着類似的心思,與那位邪靈族強者的戰鬥場地漸漸偏移,來到此處。
他這般想着,漸漸靠近那道光亮。
一道吸力爆發,他沒有反抗,任由那道裂縫將自己吞噬。
……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原始叢林。
天地間爆發着惡戰。
無數龐大的難以想像的生靈揮舞着翅膀和利爪,血腥與殺戮無處不在。
這些生靈極其強大,最小的也堪比山嶽。
這片世界極廣,有幾隻足足十萬丈高大的霸主般存在,頭顱也未觸碰到雲層。
李含光出現的位置很不巧,就在交戰中心。
整個世界忽然安靜下來。
那些生靈停止了交戰,好奇地打量着突兀出現的比螻蟻還要小的存在,不知為何他的身上散發着讓他們感覺恐懼的氣息。
李含光環視一眼,神識覆蓋了整個世界,明白自己大概是,到了無盡虛空中一方奇特的天地,至於時間……天曉得。
他無意在此逗留,那道裂縫正在消散,他可不想留在這裏。
便在這時,一道巨大的吼聲陡然響起,天地驟暗,一隻鋪天蓋地的黑影自天邊盡頭而來,咆哮着,噴吐黑炎,焚天滅地。
看上去,像是李含光曾經了解過的某種龍族,生有雙翼。
所有的生靈都開始顫抖,蜷縮起來,像是跪拜,如同感受到來自靈魂深處的畏懼。
那突然出現的黑影像是他們的王,讓他們心甘情願臣服。
李含光腳步微止,從那道吼聲中聽出了些許意味,挑釁?還是宣戰?
不論是哪一種,他都沒興趣,依舊打算離開。
但那道黑影明顯不這樣想。
恐怖的黑炎席捲而至,佈滿了四周的虛空。
這些生靈的修行之法分明與李含光所知的任何一種都不一樣,那黑炎看似只是吐息般的手段,卻具備焚滅虛空的威能,極為恐怖。
李含光微微感知,便明白這隻大怪物擁有堪比祖庭人族仙王境界的實力。
可若真鬥起來,只依靠本能的它自然不會是人族的對手。
幾個念頭過去不過是千分之一息,那黑炎席捲至近前,李含光卻忽然消失。
再次出現時,他已站在那黑龍眉心前。
唰!
一根手指無聲點在其額間。
所有的咆哮陷入靜止。
黑龍目中的凶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
隨後身形如石頭般墜落下去。
它的肉身龐大的難以想像,就這般自高空墜落,給這方世界帶來了近乎毀滅般的打擊。
無盡大地龜裂開來。
四周其餘的龐大生靈皆陷入一場毀滅的盛宴。
天地傾覆。
李含光看着這一幕盛景,內心毫無波瀾,消失在裂縫之中。
……
他繼續沿着朝前行去,對於時間的的流逝已漸漸沒了印象。
不知過了多久,又一道光亮出現在面前。
他沒有猶豫,一步跨了進去。
一片荒原撞入了李含光的視野。
這片荒原死寂一片,沒有半點生命氣息。
大地上紅褐一片,就像鏽跡斑斑的鐵。
李含光微微閉目,神識如水一般擴散出去,剎那間覆蓋了無邊疆域。
他忽然發現了什麼,眉頭微蹙,消失在原地。
再度出現時,面前依舊是荒原。
只是有所不同的是,地上出現了無數個難以想像的巨坑,小山般粗大的裂縫遍佈大地。
這裏經歷過一場恐怖的惡戰。
但那好像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至少有數百萬年。
他落在地上,在荒蕪的大地中行走,步子不快,眨眼間來到一處高聳的巨峰。
附近皆是裂縫和深淵,唯有這座巨峰詭異地保持完好。
看上去極不協調。
李含光踏足在巨峰之頂,忽然跺了跺腳。
整個世界晃動起來。
巨峰上的塵埃與巨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齏粉,沙沙滾落,朝着四面八方流淌而去,露出一具無比巨大的骨架。
骨架晶瑩如玉,宛如山嶽般大小,上面刻滿了細密的紋路,似蘊含某種道意。
這具屍骨不知在此停留了多少年,被風沙一天天掩蓋,最終居然成了一座真的山峰。
李含光沒有猜測這屍骨主人的身份。
早在他看到的第一眼便知道了。
他揮手輕拂,整個巨大的屍骨緩緩轉向,最終只有額骨對着他。
那上面有一個淡淡的指印!
他微微沉默,消失在地面,出現在天穹極高處,認真地俯視這片大地。
這片天地的大小與形狀,乃至山川大河對於李含光來說都很陌生。
但某些區域,卻給他一種怪異的熟悉感。
像是在哪見過。
他來到某座山上,看着對面數千里處,幾座山峰如劍一般高聳筆直。
天底下這樣的山峰有太多。
可那些劍峰組成的形狀,卻再度給他帶來熟悉感。
是的,他真的很熟悉!
他念頭微動,天地間的山石自行運轉起來,有些下墜,有些堆積,儘可能模擬出正常滄海桑田的模樣,最後成型。
看着那幾座山峰,李含光終於明白過來。
原來是傲劍仙門。
這裏是五域?
天地大小不對!
五域遠不足祖庭任何一個道域龐大。
但五域原本只是祖庭的一小部分。
原來這裏是祖庭!
很久很久以前的祖庭!
大概,是好幾個紀元之前那麼久!
祖庭,並非是自一開始,就那般廣大無邊的。
李含光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場景,暗道不知被自己擊殺的那頭黑龍,到底是哪個紀元的生靈。
若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那豈非代表,那個紀元是終止在自己手中?
想着這些問題,他回到了死靈淵通道之中。
這條通道居然連接着古往今來的祖庭!
這讓李含光感到訝異。
他原本以為這只是雙向的橋樑,只能抵達邪靈族所在是時空或者他所在的時空。
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也不知邪靈族的文明到底發展到怎樣的程度,這條通道真的是被他們的頂尖強者開闢?還是自然生成,邪靈族只是發現和利用者?」
他的心裏忽然湧現這樣的疑問。
如果說邪靈族真的擁有開闢出這等通道能力,想必他們的文明必然已走到絕對的絕巔。
李含光甚至可以肯定,邪靈族中必有達到了超脫之境的強者。
若是那樣,對於人族而言真不是什麼好事。
他繼續在通道中行走,見了光亮便踏入進去,將祖庭古往今來一個個紀元時空收入眼底。
這些歷史整合成起來,是一個難以想像的天文數字。
如今一切卻像放電影一般,一幕幕出現在李含光面前。
他漸漸知道祖庭這方土地上經歷了多麼久遠的歷史,多少種族爭霸,時代更替,誕生過怎樣不可一世的強者。
相比起來,人族的幾百萬年,真與滄海一粟毫無區別。
他的心態漸漸轉變,不再作為一個看客,心中抱了幾分學習的態度。
祖庭無數年的變化歷程,絕對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最好的老師。
——前提是你悟性足夠的情況下!
他的實力,放在任何一個紀元都算得上頂尖。
可他沒有展露過多的手段,只是化身紅塵中一位普通的生靈,感受其中的一切。
進化之路,天地規則,大道本質,以及一種又一種被開闢出來的不同的道路。
許多原本難以理解的事,當李含光一遍又一遍看紀元開始,紀元湮滅之後,通通被悟透。
他在每個時空待的時間都不長,原因自然是那些裂縫並不穩定,隨時會消散。
李含光初步判斷,應該是沈天與那位邪靈族仙帝級強者戰鬥所致。
但修為到了他這地步,有些事,一眼看懂了,便悟透了。
「天地大道,變幻無窮!」
李含光站在一處山巔,下巴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撇鬍子,眼中滿是飽經滄桑的光芒,就像一位看盡世事的智者。
他忽然笑道「歸根結底,哪來的無窮,終究有定數!」
「時空之術,果然玄妙!」
他轉身,消失在這方世界。
他回到那條通道,一切如故。
但在他眼中,一切又變得不一樣起來。
啪!
他打了一個響指,四周光彩微頓,開始以更快的速度流動。
只是方向與原來截然相反。
時間開始倒流!
一道道裂縫自他面前划過,他微微一瞥,便知那究竟是哪一紀元的時空。
他站在原地不動,四周的通道漸漸變得熟悉,那都是他曾走過的地方。
他忽然向左側看去。
眸中生出別樣的光彩。
他的眼裏出現了一幅畫面,滿是玄光的通道中,一道白衣身影正在前行。
他望向右側,同樣是一條通道,同樣有一道白衣身影,那人卻在逆通道而行,似在折返。
左前方處,有人以無上神通,對着通道攻伐,似要破開時空。
另一邊,他看到有人被時空之力侵蝕,最終陷入空寂,與四周環境融為一體,不知何時徹底寂滅。
所有的這些人……模樣都相同。
都是他!
「因果嗎?」
李含光喃喃自語。
那些畫面並非原本就存在,只是從他眼中顯現出來。
那是一種種不同的可能和發展的方向。
換句話說,那些都是不同的因果。
再換個表達方式,那類似於許多人對平行時空的理解。
他眼中的那些場景都是真實的,在另外的時空正在發生。
這個世界遠比所有人想像的要更為廣袤。
這裏的廣袤不在與空間,而在多維度。
時間,因果,平行時空……
人們所處的這方時空,原來只是無數個時空中的一種。
每個時空有近乎無盡的時間長河。
那些時間長河中的每一瞬間,都存在無比廣袤的天地空間,其中生活着不可計數的生靈。
而絕大多數的生靈,活在那方天地里,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他們身在此山中,永遠無法得知廬山真面目。
想要看到那些畫面,只有一個辦法。
——跳出來!
於是他跳了!
他縱身而起,身形扶搖直上,要破開死靈淵的通道。
死靈淵乃時空通道,壁壘外是無窮無盡的時間亂流,一旦踏足出去,便會迷失,將萬劫不復。
但他沒有絲毫猶豫,眼神平靜,渾身都在散發着金色的霞光,眼中的光芒更甚,宛如獲得了某種升華!
嗡!
他接觸到死靈淵的壁壘,身形如水一般融入進去,消失無蹤。
咔嚓嚓!
陣陣撕裂聲出現在他耳畔。
他如今的身軀堅不可摧,即便是仙王級大能也難以傷害分毫。
時空壁壘雖然危險,卻也無法造成這樣的傷害。
那些聲音來自於他的靈魂中。
他窺見超脫之境,從靈魂層面擺脫了生靈生來的束縛,靈魂深處的枷鎖被消解,被撕裂。
他前所未有的自在。
那種感覺讓他忍不住想要仰天長嘯。
但他沒有。
因為他看到了一幅畫面。
天地毀滅,生靈塗炭。
恐怖的邪氣籠罩着整個祖庭,無數人族慘死在邪靈族大軍的攻伐之下。
那些人包括他熟悉的葉承影,楚宵練,還有藍玉煙,沈傲雪……
「祖庭被邪靈族攻滅了?」
他不禁失聲,有些難以置信。
他臨走前在祖庭佈置下了許多手段,按照他的推算,至少可以再堅持五百年的時間。
若五百年後葉承影他們成長起來,還可以爭取更長的時間。
隨即他明悟過來,原來這樣的畫面四周到處都是。
他放眼望去,無盡的畫面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那一幕幕皆是祖庭中的景象。
原來是不同平行時空,不同因果樹下的祖庭。
「看來在無數種因果中,有祖庭無法承受邪靈族的入侵,被徹底攻佔!」
邪靈族代表一個紀元文明的巔峰,實力恐怖至極,傾全族之力做這樣的事,成功率本就是極高。
李含光心中微微沉重。
雖然那方時空與他所處的時空並不相同,但……那些人都是真實的。
所發生的一切也都是真實的。
又不是在做夢!
隨即他調整道心,去查看更多的畫面。
他如今初窺超脫之境,可看到無盡時空長河中的無數因果。
人族與邪靈族的戰爭,結果無非勝負兩種。
難道無數個平行時空中,沒有一個是人族勝利的?
只要找到,一切都有機會!
他開始尋找,在難以想像的因果所衍生的畫面中搜尋,想找到那一線生機。
失敗!
……
人族全滅!
……
祖庭被吞噬,全部同化為邪靈!
……
人族誓死不屈,全體人族同時自爆,景象空前悲壯!
……
沒有!
一個也沒有!
他如今的神識強大無邊,一息之間可以看到無數萬萬個畫面,卻遲遲沒有看見希望。
難道人族註定失敗?
他越來越沉默,不禁握緊拳頭。
「想要改變這一切,只怕要徹底踏入超脫之境,超脫因果之外,擁有扭轉因果之能!」
可這一步太難,他不久前才初步窺得超脫,能看見諸多因果。
想要達到那樣的境界,不知還要花費多少年。
也許要經歷無數個紀元,也許……永遠也不可能!
他眉眼低垂,俯視那無盡因果,視線還看到更遠處的時空,像長河一般流淌。
他的目光忽然聚焦在一道散發着光亮的裂縫中。
那種裂縫他很熟悉,之前曾踏入過許多次。
可這次,他眼中卻看到了更多的信息。
他看到了一個人,以無上的偉力,硬生生把完好的時空通道,轟出了裂縫。
隨後那個人鑽了進去。
直至裂縫消散。也沒出來
那個人影李含光不陌生,正是沈天。
他們真正分離,在現如今的時空來看,只有十餘年時間。
但沈天身上的氣息卻無比古老,像是經歷了無數年光陰。
他進入了那方裂縫,再也沒出來。
李含光不知道沈天去了哪個紀元,但可以預想的是,他……很難再原路返回了!
也許,只有一條路!
那就是從那個紀元,一天一天活到今日!
李含光不相信沈天不知道自己行為的意義。
那麼他那樣做一定另有深意。
他忽然想起什麼,望着四面八方那些悲慘的畫面,喃喃道「原來,你已經來過了!」
「所以,最終也只有這個笨法子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消失。
他來到那時空通道內,望着某處壁壘,元始劍出現在手中。
滄啷!
這一劍,匯聚了他七成以上的精氣神。
劍光一閃,恐怖的劍意在時空通道內肆虐縱橫,將那宛如流光般的通道斬出一道明亮的裂隙。
那道光線照亮了李含光的臉。
雪白的光,襯着他的黑髮也在閃着白芒。
他不知道這道裂縫通向哪個紀元。
他沉默着,提劍走入。
沒過多久。
那道裂隙一閃而逝,徹底消失在時空通道中。
……
荒蕪的大地,高聳的群山。
天地間滿是寂寥,唯有少數靈智未開的生靈在追尋本能獵取食物。
李含光出現在高峰上,神識掃過整個世界。
整個世界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生靈戰戰兢兢,齊齊下跪。
李含光眉頭微蹙。
這方紀元生靈的實力羸弱的可憐,難道是某個紀元之初。
他沒有想太多,隨手開闢出一道洞府,便盤坐在其中,開始修行。
那道裂縫已被他關閉。
他已無退路。
他需要在這方紀元一直修行,直至參悟出真正的超脫之道。
到了那時,他便可擺脫時空長河的束縛,擺脫因果的束縛,回去改變一切。
他需要的只有時間,其他一切他都不關心。
若有足足一個紀元的時間供他參悟,邪靈族,可破!
……
整個世界再度恢復平靜。
天地間所有的生靈回到了以往的日子。
這個世界的確如李含光所猜測的那般,只是紀元之初。
約莫過了千萬年,那些原始的生靈漸漸悟道,化形,有了修為,憑藉汲取天地精氣強大自身。
他們開始大規模廝殺,爭鬥,為了利益和資源!
就像所有生命的發展史一樣,無聊,又不斷重複。
其中一隻種族祖上曾擁有無上榮光,血脈記憶之中存在些古老的知識。
他們僅剩的族人被敵族追趕至深山,窮途末路。
隨後他們想起,這座看似尋常的山上,遠古時期天地初開時曾出現過無上的神明。
不管在哪個時代,神明,永遠是走投無路時的選擇。
他們秉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對着那群峰中各個山頭瘋狂朝拜,口中喊着信仰的口號。
他們的敵族見到這一幕,開始嘲笑他們的愚昧,並放言要把他們連同所謂的神明,還有這群峰,一同埋葬。
然後……
沒有然後了。
天穹上忽然出現一隻滔天巨手,一掌就把那些囂張的傢伙拍成了齏粉。
從那一日起,這座山便被整個世界奉為神山!
說來也巧,也許是冥冥之中的氣運所鍾,那些被神明無意救下的種族,在一系列極偶然的機緣下,漸漸壯大,成軍,成為整個世界最龐大的勢力之一。
他們花費了足足數千萬年的時間,統一了整個世界,建立帝國,自稱神明的奴僕,也稱神族。
神族統一之後,神帝親赴神山,拜謝當年救命之恩,並提出想拜訪神明。
神明當然沒理會他。
事實上,整個過程就像他在對空氣說話。
這件事被神帝很好的隱藏下去,隨後吩咐天下,在這座神山上設立神廟,建神像,要所有子民一同參拜。
眨眼間,又過去無數年。
神國所有的子民都從骨子裏習慣了神明的存在,每日至少三次禱告,家裏都供奉有神像,無比虔誠。
相應地,這也讓他們對效忠神明的神國政權無比忠誠。
神國高層一直安享太平,對於先祖以宗教之法,把控民心的舉措無比敬佩。
只是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從無數年前那日起,每一天,都有常人難以看到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斷地匯聚到那座神山上。
……
不知從何時開始,整個世界顯得沒有生機起來。
那種感覺無比詭異。
分明花草長得極好,可看在所有人眼裏,卻像死了一般。
人們的話越來越少。
江水不知從哪一日開始枯竭。
地裂頻繁發生。
神國各地災禍不斷。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提醒世人,有大事要發生。
……
便在這一日,天穹忽然塌陷。
毀滅二字佈滿了整個天地,所有的文明皆被掩埋在廢墟之下,不知還要掩埋多少年。
神國最新的帝王想起家族代代相傳的神話,報着最後一絲希望,前往神山,在那金碧輝煌的神廟中,叩請神明出手救世。
李含光立於虛空中,望着那年輕的帝王,漠然不語。
他沒有出手的意思。
原因並非單純漠然。
他用了整整一個紀元的時間參悟超脫之道,收穫寥寥。
今日醒來,原因只有一個。
這一紀元要滅亡了!
天地寂滅的氣息,其餘生靈無法感知,他卻很清楚。
紀元滅亡,乃無上大劫。
即便是他,也需要全神貫注去應對,哪有閒工夫管其餘人?
轟隆隆!
神山崩塌,恐怖的毀滅氣息自無盡虛空中逸散出來,所過之處,所有生靈皆無一倖存。
整個世界徹底陷入死寂。
過往的繁榮與興盛像是一場夢。
李含光站在峰頂,四周唯有他腳下的山峰完好無損。
他閉着眼睛,眉頭緊蹙,似在與什麼力量做抗衡。
一股無所不在的恐怖力量自靈魂,與肉身各個方面傾軋而來,要將他徹底撕碎,化為天地的養分。
「嗯哼!」
他忽然悶哼一聲,渾身氣息浮動,面色微白。
只這一剎那,他體內混沌世界中,所有生靈盡數滅亡。
「滅亡之劫,果然恐怖!」
他說着,有血絲自七竅中緩緩流下。
他的身形不斷幻滅,消失,似要化作飛灰。
又在下一刻,被一股源源不斷的生機給修復,循環往復,眨眼間便過去數萬次。
他受傷極重,至少需要幾百萬年才可痊癒。
這還是他如今修為已近乎登峰造極的緣故!
若讓其他人來承受,即便是仙王巔峰,也會在那一剎那灰飛煙滅,絕無幸理。
好在,活下來了!
他吐了口氣,望向死寂的天地,暗道不知沈天如今在哪一個紀元,是否承受住了滅世大劫!
他念頭微動,四周的廢墟與山嶽自行懸浮而起,再度恢復成以往的模樣。
他忽然想起什麼,抬手一揮,連那神廟也恢復了過來。
繼而,他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中,再度閉關。
修行無歲月,眨眼間,又是數億年過去。
這方死寂的大地上漸漸再度生出了生命,有了花草,有了樹木,有了河流……
一切都漸漸恢復過來。
整個世界元始而破舊。
唯獨一座金碧輝煌的神廟立在最高的山峰上,無比耀眼。
無數新生的生靈注意到了神廟,感受着其中的浩然威壓,發自內心跪拜,獻上一縷又一縷信仰之力。
又過去無數年,這一紀元新生的生靈漸漸覺醒,開始琢磨修行之法。
他們越來越強大,最後漸漸走上了那條老路。
爭奪,廝殺,亂戰!
重複而無趣。
唯有高山上那座自天地新生之日便存在的神廟,充滿着聖潔的意味,任何戰火都難以觸及,靜享生靈信仰。
神山下漸漸出現了聚居地。
所有人都知道在這裏可以安享生活。
宛如聖地。
凡是試圖侵襲此地,對神明不敬之人,皆會受到神明的懲罰,這一點已不止一次被證實。
一切像是漸漸好了起來。
直至無數年後,整個天地像是被抽盡生命的老人,緩緩走向滅亡。
熟悉的一幕再度發生。
一切都步入毀滅。
熟悉二字,自然是對李含光而言。
無數年前第一次抵抗滅亡大劫時他差點飛灰湮滅,印象尤深。
這回……
好了很多!
他雖然還是沒能踏出那一步,但在其他方面的進步卻尤為明顯。
大道無涯,這句話的真正意義,他才總算是認識到。
他所理解的超脫,也許,也只是在某個方面的超脫。
所以,他只是付出了體內世界生靈再度滅絕,神魂重創的代價,便扛過了這一次滅世劫。
比起上次,真的好了許多。
……
第三次滅世劫,李含光只受到了不重的輕傷,體內世界生靈也只滅絕了半數。
第四次,代價則更小,只是體內世界塌了幾座山,死了幾千萬生靈,至於身體上……掉了幾根頭髮。
第六次,他渾身毫髮無損,就像屹立在汪洋中的礁石,亘古不易,毫不動搖。
第十二次,他揮手之間,便將即將降臨在他身上滅世之力直接抹除。
此刻的他,像是已經初步完成了想像中的一部分超脫。
超脫生死!
連滅世劫都難以傷他分毫。
難以想像這天地間還有什麼可以傷到他!
他甚至湧現過一絲衝動,現在便返回那個時空,直接沖至邪靈族所在的時代,也許可以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可,另外一個問題又出現了。
他遍尋虛空,足足花費了大半個紀元的時間,也沒能找到死靈淵。
是還未出現?
還是在別的地方?
他不知道!
他對時空之道已有足夠深的理解,但要隨意踏入或者開闢時空長河,還是極難。
要做到那一步,又是另一種超脫。
超脫時間!
於是,他再度沉下心來,精研時空之道。
這一晃,又是三個紀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