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街道外,又響起一陣隱隱的轟隆聲,仿佛夏日夜晚從遠處傳來的雷聲,又像是厚重的鼓聲。
觀戰區,溫書玲呆呆地坐在原處,她用手捏着袖子,有些怔怔地站了起來,看向擂台下方,看向院門口。
那裏莫雲和黃英衛兩人的背影剛剛消失。
短短的幾分鐘裏,發生了太多事情,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方才,她只看到那個陌生的調查員被黃英衛扔到了擂台上,又被莫雲抓住,兩人交談了片刻,那人就狼狽地跑了回來,而莫雲和黃英衛聽到街道外傳出的轟隆聲後,則是直接沖了出去。
難道剛才響起的爆炸聲,和他們的同伴有關嗎?究竟出了什麼事?
溫書玲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她站起身來,朝着剛才狼狽跑回看台的青年調查員問道:「你們剛才說了什麼?」
那青年見到溫書玲,立刻搖搖頭,「我不認為這件事和你有關係,但我給你一個勸告,不要上那個擂台,否則可能會有你難以想像的危險。」
「莫雲是我的朋友,如果他覺得有危險,那麼這件事也和我有關係。」溫書玲目光直視着對面的青年,「請你務必告訴我。」
「我沒有這個義務。」青年搖頭道,「另外,我要離開這裏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我叫溫書玲,你叫什麼名字?」溫書玲依然不放棄。
「我叫賀同濟,我也再說一遍,這件事和你無關,他們為什麼離開不也不知道,總而言之,我要離開這裏。」
說罷,賀同濟無視了身後的溫書玲,直接轉身就要離開。
但就在他決定邁步的那一瞬間,只見到對面女孩的眼神陡然一凝,「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溫書玲冷哼一聲,一股陰冷詭異的感覺,瞬間將賀同濟籠罩。
剎那間,他感覺自己的雙腿像是被粘在一起的一次性筷子,怎麼也邁不開腳步。
他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的上下嘴唇仿佛被固體膠黏在了一起,舌頭好像也消失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恐懼感和窒息感瞬間將他籠罩,這一刻,賀同濟感覺他仿佛不在寬闊明亮的擂台上,而是在陰冷黑暗的冰窖里。
他哆嗦着身子,將目光轉移向視野左側的排行榜,找到了溫書玲的名字,「10,溫書玲」。
「我靠……」賀同濟傻眼了,他才意識到,站在他對面的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女孩,並不是什麼普通貨色,而是排名在前十位的高手。
而且,她的能力……竟然讓自己無法反抗,此刻賀同濟感覺自己仿佛隨時都會被這股寒意佔據身體,然後悲慘地死去……
恐懼感佔滿了他的內心。
「我再問一遍,你們剛才說了什麼。」溫書玲表情平靜,但說出來的話卻讓賀同濟不寒而慄,「如果這次你不開口,那你將永遠失去開口的機會。」
她就那樣平靜地站在那裏,卻給賀同濟一種無比恐怖的壓迫感。
溫書玲面無表情地盯着眼前瑟瑟發抖的賀同濟,在她眼裏,這就是只是一個隨手可以殺掉的傢伙,和她之前殺過的那些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要知道,她可是短短一個月內就順利完成三次生存任務的特殊存在。
因為有着被厲無情傳授的殺人經驗,還有着朝夕和江訓清相處時培養出來的機敏心思,溫書玲可以說兼備了冷酷和聰慧兩種特製。
參加的幾次生存任務,她基本上都是毫不費力地度過,雖然她的身體基本上和普通人差不多,但她的能力依舊保留了下來。
那就是精神控制和干預,對敵人進行精神上的打擊,迷惑他們的心智,控制他們的身體。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溫書玲要比單純只會下毒的許孤荷還要恐怖得多。
畢竟許孤荷的能力還需要食物作為介質,但溫書玲卻不需要。而且,她的攻擊同樣也是毫無徵兆,令人防不勝防。
「最後三秒鐘時間考慮。」溫書玲冷冷道。
或許是被厲無情和江訓清所影響,溫書玲現在只關心自己認識的朋友,對付這種沒有膽氣又只會磨蹭着拖延時間的調查員,她甚至比黃英衛還要極端。
她的威脅並非是空口白話,如果賀同濟再說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她就真的會殺了他。
而對她而言,殺掉賀同濟,和用手挽起頭髮一樣簡單,只是動動念頭的事。
經歷過三次任務,現在她的精神控制能力,對於實力不如自己又沒有領悟意境的人來說,那就是夢魘一般的無解!
「我……我跟他說,有人在通過這個擂台賽,來獵殺調查員……」
這一次,賀同濟體會到了溫書玲的殺意,他哆嗦着開口,終於說出了有用的內容。
「你是說,有人在藉助擂台賽,來獵殺我們。而莫雲和黃英衛追查的事情,就與此有關?」溫書玲重複了一遍。
「我不知道,求求你,放我走吧……」賀同濟顫抖着說。
「什麼,有人在獵殺我們?究竟是誰?」距離他們位置最近的女調查員雁玉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臉色一變,也加入了談話。
「我也不知道是誰,總之是我們惹不起的人,我真的要走了,我擔心……」
賀同濟的聲音忽然停住,他的瞳孔因為恐懼而劇烈收縮。
雁玉和溫書玲同時愣住,四周瞬間安靜下來,原本躁動着的看台上,所有人都靜止了。
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將看台上的所有人籠罩,整個看台的空氣仿佛都收縮了一下,像是心臟在顫抖。
順着賀同濟的目光,溫書玲的餘光朝着下方的地面掃視,發現地上多出了一個長長的黑影。
有人站在她的身後!
雁玉咬了咬牙,「你是誰,你也是調查員?你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只是想請你們跟我走一趟而已。」身後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是你在獵殺我們?」雁玉並未相信對方的話,「我認識你,你是擂台賽的舉辦者,於家的那位……」
「在下蘇天路,見過各位。」
身後的聲音淡淡的說。
「你……」雁玉猶豫了下,轉身就逃,縱身一躍,朝着看台下方跳去。
但她的身影剛躍至半空,一道身影閃爍,轉瞬間就出現在雁玉的身後。
那身影輕輕一擺手,就將雁玉給抓在了手裏,像是抓住一隻跳起來的兔子。
溫書玲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眯起眼睛,對賀同濟的控制毫不猶豫地放鬆,緊接着對突然出現的那人施展了自己的能力,精神控制,最大效率!
她集中了精力,讓自己身體內的血液加速流動,一股寒冷的氣息從她體內散發出來,順着空氣,朝着那突然出現的身影包裹而去。
轟!
仿佛炸彈在腦殼裏爆炸一般,就在那股寒冷氣息接近那道身影周圍半米的時候,溫書玲的嘴角和眼角瞬間溢出血跡。
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身子軟軟地倒下,但她依舊用手扶住了旁邊的椅子,堅持站立着。
而對面的那道身影,也驚訝地發出一聲驚嘆,朝着她看來。
嗡……
兩人對視的那一刻,她的視野里,整個世界都暗淡了下去。
只有周邊的一小片地方,顯現出橙紅色的光芒,那光芒從頭頂灑落,像是一盞掛在頭頂上方的枱燈,照亮了以她自己為中心半米的一個圓形區域。
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冷風呼嘯着穿過街道,她此刻忽然身處於一個陌生的環境,周圍的院牆,寒風都是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蘇天路嗎?排行榜第一位,光暗心……」溫書玲咬緊牙關,意識到這是她加入生存遊戲以來遇到的最強的調查員。
僅僅是接觸,那股反震力就將她震傷。
雖然她不確定對方是否受傷了,但為了保險起見,在與蘇天路對視的瞬間,她依舊利用自己的天賦能力,將對方拉入了這片特殊空間。
靈·精神幻境
只是,蘇天路原本應該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可現在,她的眼前只有深不見底的黑暗!
他去了哪裏?
啪!
就在溫書玲心裏慌亂的時候,她聽到背後傳來一聲輕響,從身體右側,忽然有人伸出手,在她的耳邊拍了拍手掌。
啪,啪啪。
這個聲音,似乎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氣,讓她雙腿一軟,無力地向地面倒下。
冰冷的水泥地面在她眼前放大,但她眼眸中毫無波動,反而抓住一刻的機會,朝着身後的那道身影發動了攻擊。
靈·精神穿刺!
嗡……
一股波動蔓延開來,恐怖的反震力,直接籠罩了她。
溫書玲渾身一震,黑暗如潮水般褪去。
當她的意識回歸現實的時候,她站在觀戰區上的身體,也正向着地面倒下去。
但她並未摔倒在地上,一隻手從腰後伸出,輕輕抱住了她,將她放在椅子上。
身穿黑白兩色道袍的蘇天路,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溫書玲的身後,有些意外地看向這個昏迷的女孩,表情驚訝,「沒想到,竟然是這種能力,精神方面……可以說是萬中無一啊……」
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臉色略微有些蒼白。
方才溫書玲假裝被他蒙蔽,假裝摔倒,讓他露出破綻後釋放出的那一下精神穿刺,差點就擊穿了他的防護膜,深入他的精神層面。
而一旦被她深入精神層面,那他的意識就會受創,身體說不定也會被她控制。
但很可惜,就差那麼一點,等到蘇天路反應過來,身體四周自帶的反震力,就直接將溫書玲給震暈了過去。
「居然能傷到我,難以置信。如果她的能力再強一點,出手再隱秘一點,我恐怕真的有可能栽在她的手上。」
蘇天路的眼中,浮現出一抹欣賞的目光,「她是叫溫書玲吧,也是莫雲的朋友嗎?」
他輕輕抬手,眯了眯眼睛,將手放在了溫書玲的脖子上,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殺意。
但猶豫了片刻,他又將手移開女孩的身體,接着將目光投向幾步之外,身體僵硬的賀同濟和雁玉。
他來到這裏的瞬間,那股氣勢就將觀戰區的所有人籠罩在內,讓他們幾乎動彈不得。
「發現了我的計劃嗎?」
蘇天路看向賀同濟,眼眸中閃過一道不屑之意,「我看你明明就知道這背後是我,卻一直不敢為同伴復仇,一直龜縮在看台上,等待任務結束。簡直是個廢物。」
「別,不要殺我……」賀同濟渾身顫抖,聲音也在隨着身體一起顫動。
「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波動,蘇天路眼睛微微眯起,身體忽然移動,抬手一卷,連帶着賀同濟還有雁玉,全部被他裹挾着,飛身而起。
他的身影閃動了幾下,就消失在觀戰區的看台之上。
半分鐘之後,幾道身影閃爍,轉眼間躍上擂台。
莫雲臉色陰沉,看着台上昏迷的溫書玲和失去蹤影的其他幾名調查員,猛地一拳轟在旁邊的座位上,碎片飛濺。
「該死,這是調虎離山。」
「這件事,是我的疏忽。」
隨即出現在莫雲身後的瑟曦的臉上滿是惱怒和羞愧的表情,她低聲說道:
「本來我一直遠距離盯着於家的那片別墅區,鎖定着蘇天路的氣息。但沒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血液裝在了一個瓶子裏,騙過了我。」
「他的速度很快,偷襲又很突然,我還沒反應過來,池慕雲就被帶走了。」
梅新覺和柳承劍的臉上,也滿是憤怒之色,「那傢伙太快了……我們被偷襲,反應不過來。」
兩人聯手,還被敵人在眼皮底下帶走了同伴,這樣的失敗,對他們而言還從未有過。
「那怎麼辦?」一直跟在莫雲身邊的黃英衛皺了皺眉頭,「繼續追上去?他應該還沒有走多遠。但是我找不到那傢伙的位置。」
「讓我來吧。」瑟曦咬了咬牙,「我應該能大致定位這傢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