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劍氣森嚴的百萬劍池之中。
深入百丈是個坎。
因為越深入青冥劍池,能聽到的劍鳴聲就越多,其壓力也就會越大。
甚至能壓的人抬不起頭,邁不動腳,乃至於趴在地上……
最初衝進去的那些青年才俊,四位天驕,兩個冒牌劍修天驕。
他們已然深入劍池兩百丈,算是徹底與其他人拉開差距。
可到了兩百丈的距離……
周遭近乎都是無窮無盡的劍鳴和劍壓。
處於這裏的人,哪怕是陸地神仙,也稱得上是寸步難行。
也就在兩百三十丈左右。
四位天驕的差距也近一步拉開。
葉傾城已然接近三百丈。
白浪處於二百八十丈左右。
蕭翟紫位於二百四十丈附近。
鄧燕霞則停留在二百三十丈以後,就再也無法寸動。
這一刻,
按道理來說,應該很多人都在關注葉傾城和白浪,想知道他們何時邁入三百丈內的劍池。
因為深入劍池三百丈,就代表他們必有踏入天人境的潛力。
再從他們的速度來看,三百丈不成問題,甚至會走到更遠。
然而,
如今的觀眾們看的卻並不是他倆……
而是那個默默無名的英俊劍修……
他不知用何種手段,將原本會針對大家的壓力,全部以一己之力抗下,又以更加柔和的方式,將那些劍鳴釋放出去。
如此一來,
那群少年少女不需要承擔更多的壓力,只需要跟隨許仙走的更遠,接受更為清脆劍鳴帶來的好處就夠了。
十丈、
二十丈、
三十丈、
無數人注視着那個年輕劍修,以承擔三百三十六人壓力的代價,他硬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了九十丈的劍池以內。
「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難道有什麼好處嗎?」有人很不理解,明明他一個人獨自深入劍池,才會獲得更大的好處和聲望啊。
碾壓同代天驕,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可問題就是,
許仙自出道以來,就很少和人一爭高下。
嗯……
他只爭生死!
「不要再走了,沒必要走那麼遠啊……」某些散修父母動容的呼喊道。
但有人卻感慨道:「可走得遠,那群少年少女獲得更多的好處啊……
因為劍池深處的劍鳴,就好像擁有某些天道法則一樣,能進一步淬鍊孩童的體質,也就不是單純的洗骨伐髓了。
傳言,若是有未曾修煉的孩童,能進入劍池百丈,再堅持一段時間,興許都能被塑造出一副後天劍骨。
可這種擁有大毅力的少年,
當真是千年難出一位……
曾經能做到這一步的人,無不如那書中的主角一樣,一飛沖天。」
「後天劍骨和先天劍體比起來又如何?」
「雖說比起來很有點吃虧,可若擁有一身劍骨,卻也代表其劍道資質前途無量,未來能走多遠,那就是看個人的努力了。」
說到這裏,
有人終於恍然大悟了。
什麼叫劍道氣運?
這就是劍道運氣啊。
他在以一己之力,要為整座劍修界,帶來數百個劍道天才。
這群散修孩子興許算不上什麼天驕,可足足數百位劍道天才,足矣為劍修界帶來龐大的氣運。
輸贏?
很重要嗎?
如今的劍修界,遠遠不是一場勝負就能崛起的。
就算氣運回穩,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收穫更多的劍道天才,甚至撐不到下一代年輕劍修的崛起。
聶凉看到這一幕,心中感慨萬千。
不愧是老神仙教出來的徒弟,腦迴路和他這種粗人就是不一樣。
這種操作,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作弊了……
可現在看來……
許仙真的僅是一品元神嘛?
自己這是看走眼了?
槽,絕對看走眼了。
他可是老神仙的徒弟,李白的師弟啊……
許仙就算寂寂無名,可他所在的師門,又豈會有所謂的弱者?
試問現如今。
到底是更多的人關注許仙,還是更多人在關注誰走的更遠?
自然是前者更多……
某些前來觀禮的修仙勢力、宗門,乃至於望仙宗的那位地仙長老,同樣也在緊緊的盯着許仙。
他們就想知道。
此人能不能帶着那數百孩童,一步步走向百丈之內的劍池。
而他們能看到的則是,
許仙走得很慢,很慢……
哪怕他的身姿不曾出現任何變化,依舊是仰首挺胸,還用那寬闊的臂膀,給背後的數百孩子撐起一片天。
可他們能感受到……
那位年紀輕輕,長相極為英俊的劍修身上,明明是扛着一座山,在步履蹣跚。
「他又向前了……」
「他剛剛停頓了三息……」
「還差十步,還差十步他就能跨越百丈的界限了啊。」
「看看那群所謂的青年才俊,他們很多人都未跨過二百丈,就已經全部倒在地上了……
這群人絕對不會想過,他們才嘲笑過的那些孩子們,也能走到這裏吧?」
啪,啪,啪。
許仙一步一個腳印的繼續向前。
可劍池外面的眾人,卻已然屏住了呼吸。
還差十步,他就能跨越百丈之距。
九步,
八步,
七步,
他又一次停下了,他摸了摸一柄豎立在旁邊的劍,似乎在說些什麼。
六步,
五步,
四步。
……
一步!
最終,許仙邁過去那一步的同時。
他頭頂上突然出現一柄懸浮的巨劍,似乎要對他當頭斬下!
然而,
僅過了片刻。
也沒人發現是為什麼,那巨劍虛影就瞬間消失……
而他,依舊在緩慢向前,為身後的孩童們留下足夠多的空間。
直至三百三十六個少年少女,全部來到百丈劍池以內……
許仙終於停下腳步,背對眾生,盤膝而坐。
「他累了……」
「天人來了也會累的。」
「可他明明承擔着足足數百人的壓力啊,卻還是能走到百丈劍池……」
「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劍道天驕嗎?」
「劍修界的壓軸代表……」
「好強!」
「我願稱他為當代最強劍修。」
許仙停下了,
這群散修少年,同樣也知道自己一路走來,到底有多麼不易。
他們就有模有樣的學着許仙,紛紛盤膝而坐,儘可能咬着牙,乃至咬破嘴唇,也要承擔那更加痛苦,卻不會帶來太大壓力的劍鳴。
這群孩童的體質在發生改變。
近乎每一個呼吸,都會為他們帶來巨大的好處。
他們的根骨在發生變化。
他們的筋骨皮在不斷接受劍鳴的淬鍊。
他們的天賦……很難出現質的轉變。
可他們的意志,卻在劍鳴的洗禮下,不斷變得更加堅韌。
這些孩子並不知道自己獲得了多大的機緣。
但劍池外面的散修,諸多勢力的地仙長老們,卻已然陷入了沉默。
因為眼前的年輕人,用自己的行動,給他們上了一課。
氣運並非一層不變。
也並非需要你爭我奪。
只要培養出更多有資質的修煉種子,同樣也能獲得更多的氣運。
除此之外,
就是無數懷春少女們的憧憬了……
她們咬着嘴唇,不可置信的看向那道背影……
一時之間,
險些哭濕了裙子。
嗯,流量較大。
………………
「那人呢?」葉傾城的勝負心很重,她只想一心一意的變強,往前沖的更快。
可當她終於跨越三百丈以後,又看着白浪,如同死狗一樣,咬牙切齒的緩緩跟上。
她心中生出了一絲疑惑。
那個英俊劍修,
難不成是個軟柿子?
「既不能深入,也不持久……」葉傾城咬着嘴唇喃喃道,突然就認為許仙的樣貌哪怕再英俊。
「嗯,也不是不能容忍。」
「不過二百丈總該有的吧?」
葉傾城回頭望去,一雙眼眸微微放光。
很快。
她看到了那一幕……
頓時,葉傾城驚呼般的捂住了小嘴,眼眸中再次流露出成噸的情愫……
她誤會了。
他不是不願向前走,他只是相當個真正的男人。
葉傾城看了很久,久到雙腿顫抖的有些合不攏,便也盤膝坐在原地,接受着劍鳴所帶來的諸多好處。
而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那個男人若是孤身走進來……到底會走多遠?
四百丈?
還是最中心的九百九十九丈?
…………
作為武神白帝之子。
白浪從小就有着不服輸的性格。
同樣的,他自小也在用某些不着調的性格,來掩飾身為武神之子的悲哀。
你是白帝之子……
你是武神之子……
喲,你差點就追上你爹的修煉速度了……
喲,你超越你爹的修煉速度了,你爹是給你多少天材地寶啊?
喲,白浪公子功力再次精進了,不愧是白帝城的少城主。
最初的時候,
白浪聽到這些話,心中總會十分憤怒。
這導致他年輕的時候,常年因此事打架,甚至搞死了不少宗門、勢力的傳人。
好在,老爹也真就在不斷幫他平事,還從不埋怨他。
他不知道老爹為什麼不怪自己,明明自己闖了那麼大的禍……
可等他逐漸長大以後,
他也就明白了。
有些事情,
必須要經歷時間的磨鍊,才會真的有所成長,有所領悟。
不經歷的某些事情,哪怕長輩與你說的再多,你依舊還是不會理解某些道理。
於是乎,
當白浪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以後,也就從最初一個好戰狂,變成了如今的好色狂……
咳,就是少打架,多泡妞!
他作為白帝城少城主,到不至於強迫江湖女俠。
至於為何要成為海王?
因為白浪只想以追求女俠、女修為藉口,持續自己的爭強好勝之心。
可當葉傾城回頭望去,
他也回頭望去的時候……
白浪心中大驚。
好傢夥,這也能讓你裝到?
這是泡妞的新方式?
…………
許仙走得慢是壓力大嘛?
嗯,反正也不小。
畢竟那群劍器都跟小浪蹄子一樣,實在太粘人了,完全不想讓自己走啊。
其中那道千丈劍影最過分,它還要威脅自己,並要和自己談談心,琢磨着讓他繼承青冥劍主之位……
還好,
他手中的破傷風之劍輕鳴一聲,
諸多劍器劍靈的威脅,頓時就消散一空。
若不是劍身很難彎腰,它們險些就要跪下來了……
不過,
走了百丈也夠了。
因為他截取的……
只是一線生機。
多一寸,太多。
少一寸,不夠!
這也和他為人出世的方式相當,只要敵人並非那些業障纏身之人,他也都儘可能的交給除妖司……
劍修,
最重要的不是斬出那一劍。
而是,
忍住不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