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將從駱成松那裏拿到的名冊遞給了晏筠。
後者翻開名冊,掃了一圈上面的名字,隨後用手指圈出了七人來,頓了頓,又多加上了一人。
「前七人可能和魔道有些關係……注意,我說的是可能,實際上能來參加今日這場正道會盟的,哪怕只是跟着師父長老來的,也都是各派中的青年才俊,本身有着光明的未來,老實說會勾結魔道的可能性都不大。」
「那最後那人呢?」
陸景看到最後一個名字,發現這居然還是個熟人。
逍遙山莊的呂梅郎,此君是白玉公子呂屏的孿生弟弟,之前在鄔江城殺人書事件中,陸景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他爹是呂輕侯,幾乎不存在反叛的可能,我注意到他是因為他今天明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晏筠道,「至於有沒有人身懷詭物,這個就不好說了。」
陸景對此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不管怎樣,能先排除了有人勾結魔道的可能也是好的。
於是他對晏筠道,「這邊八個人咱倆一人四個,先去探探他們的底怎麼樣?」
晏筠下意識的就想反駁。
告別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無論是之前下定決心,還是之後收拾心情。
雖然下午的時候她一直表現的很淡然,然而內心深處其實並不像是表面看起來那麼平靜,陸景走後,她又練了很長一段時間劍法,這才勉強平復了心神。
結果轉頭又要和那人牽扯到一起。
但是陸景的理由又讓她無法拒絕,身為書院弟子,又是雲水靜慈閣的大師姐,無論詭物作祟還是魔道來犯,她都不能坐視不理。
況且今晚這麼多正道宗師在此,若真有什麼閃失,對於武林未來將會是難以估量的巨大打擊。
事涉正道興亡,顯然是應該凌駕於兒女私情之上的。
所以晏筠並沒有太多猶豫,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一炷香後,還在這裏碰頭。」
雖然邪魔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但是眼見有了強援相助,陸景的精神也是一震,和晏筠分開後隨便找了個年輕弟子一打聽,就向着第一個目標走去。
那人名叫管潮,來自洗劍閣,師從十三名劍之一的斷水劍袁柳白。
陸景先在一旁觀察了一會兒,見那管潮和今晚來參加會盟的其他年輕弟子一般,正在利用今晚這難得的機會,四處走動,與人結交。
等他和一個天刀門的弟子聊完後,陸景就主動迎了上去。
管潮的臉上帶着笑容,雖然他並不認識陸景,但還是客氣的沖陸景抱了抱拳,「恕在下眼拙,不知閣下是哪一派的朋友?」
「我嗎,和這裏的人都不一樣。」陸景道。
他的話讓管潮一愣,結果管潮還沒說什麼,就見陸景忽然又向前半步,湊到了他的耳邊,壓低聲音道,「情況有變,今晚的計劃取消。」
管潮退後一步,皺眉道,「什麼意思?」
陸景望着管潮的眼睛,從裏面看到了深深的警惕與不解,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情緒。
於是陸景道,「呂梅郎沒跟你說嗎?等會兒會盟結束後,我們打算找家青樓喝花酒去,不過他好像臨時又有別的事情,去不了了,讓我來通知其他人。」
陸景一邊說着一邊還衝管潮挑了挑眉毛,做了個你懂的表情。
管潮聞言眼底的警惕也消退了不少,鬆了口氣道,「原來是呂兄的朋友,但是他沒跟我說過喝花酒的事情。」
「哦,是嗎?」陸景露出一副尷尬之色,「看來我找錯人了。」
「沒關係,」管潮道,看了眼四周,也學着陸景壓低聲音道,「聽韓閣主說,會盟結束後我們還會在京師待兩天,到時你們若真的有什麼好去處,也帶我一個啊。」
「好說好說。」陸景打着哈哈。
同時在名單上暗暗把管潮的名字給劃掉了。
之後兩人陸景也用差不多的方法,把他們給詐了一遍,可惜他們的反應也都和管潮大同小異。
而且都對陸景胡謅的花酒流露出了不同程度的興趣。
好吧,陸景想了想這些正道少俠也挺慘的,跟着掌門閣主出門,平日裏肯定被管的很嚴。
明明到了天下首善之都,望着滿目風華,卻是沒人敢瞎跑,難得有個膽大的願意帶路,雲集響應者立刻便絡繹不絕起來。
可惜陸景這只是隨口畫餅,管潮等人註定只是白白歡喜一場。
一口氣排除了三人,陸景只花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之後他走向呂梅郎。
江湖中如果出一個敗家子排行榜,呂梅郎肯定榜上有名。
明明天賦資質都不差,又身為逍遙山莊莊主呂輕侯之子,這起點堪稱完美,然而卻和他那個天下聞名的哥哥不同,整日只知吃喝玩樂,自甘墮落。
可以說是非常躺平了。
但是陸景知道這一切其實都是假象,呂梅郎做夢都想超過他那個哥哥,之前被那本殺人秘籍迷惑,他將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吐露了個乾淨。
而作為當時酒樓里唯一一個神智還清醒的人,陸景自然也將他的那些心裏話盡收耳底。
當然,這屬於逍遙山莊的家事,陸景也沒打算插手。
不過他卻是清楚呂梅郎心思遠比同齡人深沉的多,呂梅郎偽裝了十幾年,都沒露出什麼馬腳,陸景之前拿來詐管潮三人的小伎倆,在他這裏可就未必還能管用了。
好在陸景另有手段來對付呂梅郎。
今晚的呂梅郎的確如晏筠所說,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這對他來說也挺罕見的。不過他本身也不是一個喜歡交際的人,大家都知道呂二公子寄情山水玩樂,不怎麼管江湖上的事兒。
所以來和他結交的人也不多,呂梅郎樂得清靜,自己找了張小桌自斟自飲。
不過他才喝了不到一壺酒,就有伴兒了。
呂梅郎聽到有人在他面前落座的聲音,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嘆了口氣道,「你的眼光是不是不太好?」
「為什麼這麼說?」陸景問道。
「這酒樓里這麼多等着結交朋友的青年才俊,你卻偏偏挑了唯一一個不想交朋友的紈絝子弟,在他對面坐下,這不是眼光不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