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風一直刮,誰與我煮酒論天下。
……
客棧的前院中,哀嚎慘吟聲不絕於耳,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着六七十個黑衣護衛,或死或傷。
剩餘的黑衣護衛也露出恐懼之情,根本不敢靠近夏無忌的一丈範圍。縱然身邊還有數十同伴,但面臨如此恐怖而詭異的敵人,人人只覺心膽俱碎,一股涼氣自腳底竄上天靈蓋。
「都說東廠的人個個都是狠茬子,看來也不過如此啊。」夏無忌悠然向客棧中走去,步伐從容不迫,不疾不徐,仿佛是郊外踏青一般:「現在該去見一見魏忠賢了,將來可是我的一條好狗啊。」
他這向前一走,原本圍在客棧前的一眾黑衣護衛恐懼之色更甚,紛紛如同潮水一般向後退走。
「站住!」
魏廷一咬牙,足尖一點,手腕抖了個劍花,盪開雨水,宛如毒蛇一般刺了過來,又快又狠。
義父就住在客棧之中,而眼前這人明顯來者不善,是萬萬不能將他放進去。
面對迎面而來的迅捷劍,夏無忌冷哼一聲,反手一掌拍出。
砰!!
魏廷只覺一股洶湧如天崩地陷的力量湧來,根本無法抵禦,手中的迅捷劍被磕飛,而她身體更是大海汪洋中的一頁扁舟,不由自主的被拋高而起,撞破身後客棧的門上,將其撞破,又重重摔在地上。
「嗚哇!」
魏廷踉蹌着想要掙紮起身,但很快癱軟在地。口中猛地吐出鮮血,臉色蒼白如紙,氣息虛弱到了極點。
夏無忌走進客棧之中,早已埋伏在客棧中的數名黑衣護衛手持弩箭,扣動機括,「咻咻咻」的射了過來。
「無聊之舉。」
夏無忌的袍袖鼓盪,宛如充滿了勁氣,波浪板隨波流動。漫空一卷,風輕雲淡,而射來的箭矢被這衣袖捲動,竟反射了回去,數名黑衣護衛發出一聲悶哼,倒地不起。
黑衣衛士面面相望,看着向二樓走去的夏無忌,竟不敢上前阻攔。
他們雖算非死侍,可對魏忠賢也是忠心耿耿。只要有一線能夠擊敗夏無忌的希望,便會拼命上前。
可對手實在太強了,根本沒有絲毫取勝的希望。
這一下,便再也沒有人敢阻攔夏無忌了。
他走上二樓,將房間的大門推開,便瞧見了一個坐在桌前的老頭,身旁還有一個端碗小廝。
這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頭髮花白,岣嶁着身子,他的生命就像是風中快要燃盡的蠟燭,冷風一吹,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恐怕誰也想不到,他就是曾經權傾朝野,稱號「九千九百歲」的魏忠賢。
魏忠賢手臂晃動,使勁搖動手中的三顆骰子,顯露出專注之色,仿佛將全部心神都放在其中,無法專注到外界的事物。
骰子扔在一隻渾然如白玉碗裏,「叮叮叮」的轉動片刻就停了下來,十八個猩紅小點朝上。
六、六、六。
「嚯嚯嚯,六六大順,今天是我該重新發跡的時候。」魏忠賢拍着手掌,發出神經質的笑容,臉上也顯露出一種癲狂的神色。
「沈總旗,你知不知道,我是一個賭徒,每一次仍出三個六,都說明我的運氣來了,無論遇到什麼事,都可以逢凶化吉。」魏忠賢用乾瘦的手臂抓着夏無忌的肩膀,神情激動。
「你知道我?」夏無忌把他的手拍開。
「當然,東廠乃朝廷心腹,便是要監視所有人,你們錦衣衛上至指揮使,下至小旗官,那個我不認識。」魏忠賢說道。
「你就吹吧,錦衣衛全國皆有分部,每個戶都有千人,加起來至少人數上萬。」夏無忌用刀鞘拍了拍魏忠賢的臉,冷笑一聲:「你能記住我,不外乎因為我和寶船案牽扯。」
接着,他走到桌子面前,拿起那三顆骰子,輕輕一捏,骰子被捏的粉碎,一股白色的水卻骰子裏流了出來,斑斑點點,灑的滿桌子都是。
「你好歹也曾是東廠總督,怎麼還用水銀骰子這種癟三玩的東西。」夏無忌冷笑道:「或者說,你根本就是一個癟三,一個賭運很好,心狠手辣的癟三。」
「沈總旗英明,沈總旗英明,嚯嚯!」魏忠賢嚯嚯笑着,只是笑容有點牽強:「我的確是個運氣很好的癟三。」
從夏無忌開始進入房間中,魏忠賢就開始佈局,試圖讓前者進入自己的節奏。他的手段層層逼近,若是真正的「沈煉」,自是會被他牽着鼻子走。
但他遇到的是夏無忌。
「本來這一趟我是要去你的狗命,你作威作福多年,禍害天下,就是千刀萬剮也是活該。不過,我願意給你個機會,甚至還能讓你重新執掌東廠,不必如野狗一般被人追殺。」夏無忌摸着下巴,嘴角露出笑容。
「好好好,多謝總旗大人給的機會,不知總旗大人有何高見。」魏忠賢抱手躬身。
原本以為只是一顆棋子,但似乎還能帶給自己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穫。
「哦,對了,在說出我計劃前,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們現在這位皇帝如何?」
「我們這位陛下,嚯嚯,雄心壯志是有的,若是再聰明一些,手下肱骨忠臣多一些,未免不是以為中興之君。可惜啊可惜。」
魏忠賢又發出神經質的笑容,但聲音卻偏偏像是從鴨脖子發出來的,好像還有隻腳踩着鴨脖子。
「嗯,你看的倒是清楚。聽好了,我的計劃就是……」接着,夏無忌將一個簡單粗暴的計劃說了出來。
魏忠賢則是眉頭緊皺,等夏無忌說完了計劃,不由問道:「總旗大人這麼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難道只是讓我送死不成?」
「當然不是,我自有安排。」夏無忌淡淡道。
「可你的安排要是出了差錯,那我豈不是自投羅網,再無翻身餘地。」魏忠賢皺眉道。
「都說一睾人膽大,你兩個都沒了,應該膽大包天才對,怎麼顧慮還這麼多。」夏無忌不解道。
魏忠賢:「……」
雖說他早已喜怒不形於色,但還是心頭無名火冒。
「沈總旗,此事最好還是多加考慮,」魏忠賢壓下心中的怒氣。
「唉,看來你還沒明白,你現在的處境。」夏無忌嘆了一口氣:「也對,這是我的錯,畢竟一條剛養的狗,不給它栓鏈子,餵點吃食,它是不清楚主人是誰。」
夏無忌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藥丸來,捏住魏忠賢的下巴,直接餵到他的嘴裏。
「你若能一刻鐘內不喊疼,我敬你是一條漢子。」
手掌在魏忠賢胸口一拍,藥力催發,二樓立時一陣悽厲不似人聲的慘叫聲響起。
……
第一百二十三掌:藝高人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