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此言一出,眾人頓時呆住。
緊接着,老龍傾東臉色一變,對傾洛怒目而視,喝道:「混帳,在父王面前還敢如此放肆,還不滾到一邊,省得在此丟人現眼。」
傾洛卻也不怕,沖張翼軫擠了擠眼,一轉身便揚長而去,走了幾步,頭也不回地說道:「姐夫,等你回來,可要記得教我法術,到時我便告訴你如何整治姐姐的臭脾氣,呵呵……」
直到傾洛走出老遠,老龍還感覺臉上火燙,訕訕一笑,說道:「犬子無教,翼軫不要見怪才是。」
張翼軫也是一臉尷尬,忙岔開話題,說道:「還是請傾蜃快快傳授我一些化物之法,也好讓我多加練習幾次,省得學藝不精被人識破。」說着,眼光有意無意間掃過傾穎,卻見傾穎正一臉若有所思地向他看來,眼中卻有猜疑之意,似是疑心他和戴嬋兒之間別有隱情。
張翼軫忙錯開目光,只見傾蜃俏皮地笑着,過來拉住他的手,示意他俯下身來。張翼軫一彎腰,傾蜃便在他耳邊低語說道:「其實姐姐一個人為你偷偷哭過多次,上次她假裝九天仙女捉弄於你,倒也不算過份……」
張翼軫點頭稱是,說道:「我不怪她……蜃兒,你這就傳我化物擬幻之法!不知此法與那幻影術可有相通之處?」
傾蜃雖是小小年紀,卻於化物擬幻之上頗有心得,是以昂然說道:「幻影術乃是因心神失守,被施法之人帶入幻境而成,本是自心生幻,外物並無變化,因此一般只可迷惑一人。化物擬幻本是轉化外物,模擬幻境,若是運用得當,可以擬假成真。令人真假難辨,可以迷惑眾人。不過若是幻影術練至大成,達到夢幻泡影的至高境界。也可以在方圓百里之內影響所有人的心神,令眾人心神失守,陷入自心幻境之中。」
張翼軫暗暗點頭,是了。先前青丘在吳員外家對他施法之時,只怕也是小有所成,當時青丘令他進入幻境之中,同時還令靈空和吳員外一家人如醉如痴,眾人皆是心神失守。不過若是細心比較,還是幻影術來得厲害一些,畢竟不管普通人還是修道之士,最難堅守的便是自心意志。一旦心神失守。若要清醒極為不易。
將此想法說出,傾蜃聽了卻是靜思片刻,說道:「翼軫哥哥言之有理。化物擬幻雖是巧妙無比,即便達到大成之境。與四周真實之物渾然天成,迷惑的不過是肉眼,若是地仙靈眼和飛仙、天仙的仙眼一掃,便幻象俱滅,露出本來面目。不過麼,這化物擬幻之術卻有一個最大的好處……」
說着,傾蜃將身子原地一轉,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傾蜃轉眼間身形撥高。急速長高至張翼軫一般高低,相貌卻變成了一名絕美的少女。雖是打扮不盡相同,但眾人一眼還可看出,傾蜃所變之人正是傾穎!
傾穎一見不由慍怒,責怪說道:「不得胡鬧,蜃兒,怎的變成我的模樣?」
傾蜃卻是嘻嘻一笑,說道:「翼軫哥哥,這化物擬幻之法最大地好處便是,你可以變化模樣,除非對方修為高出你許多,否則尋常人等都無法分辨真假。」
傾蜃假扮的傾穎張口說出「翼軫哥哥」,人是傾穎模樣說話間卻是小孩聲音,直讓眾人看得大感有趣,好在傾蜃還是怕傾穎下來罵他一通,做了個鬼臉,又立時變回孩童模樣。
當下,傾蜃便將化物擬幻之法的心得細細說出,張翼軫細心體會一番,覺察其中有些精妙之處,與道門之中地幻術頗有相通之處。不過道法之中的幻術甚是粗劣,遠不及傾蜃所說精細微妙罷了。
萬物同根同源,皆由道而生,若是回歸本源,自可互相轉化。便是尋常事物,火燒為灰,灰化為土,土又生木,這也是萬物轉化其中之一。如此一想,其實世間萬物時刻在轉化之中,即便是人,也有七日來復之說,謂之七日之內,周身血液往復一遍,全身經脈由盛至衰,再由衰至盛一次。若再大而言之,女子七年為之一紀,即七年為一周期,容顏次第衰老。男子因其陽氣而盛,以八年為期衰老。所以女子衰老周期較男子更快,正是紅顏易老,青春難葆。
張翼軫胡思亂想一通,忽然又想起在未名天之時閒來參看《金剛經》,其上有一句話說道「心能轉物」,若是心能轉物,自是萬物皆由心生。想通此處,張翼軫心到意到,化物擬幻立時發動,只覺一陣波動從上而下自全身而過,耳邊聽得眾人驚呼一聲,張翼軫心中一喜:成了!
在眾人眼前的淡然少年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粗壯地大漢,只見這位大漢生得人高馬大,孔武有力,鬍子長得猶如扇子一般,雙目圓睜,一望之下如同站山為王的強盜!
眾人叫了一聲「好」,傾蜃也是一臉驚喜,贊道:「翼軫哥哥,你好厲害,這麼快就學會化物擬幻之法,當真了得。這壯漢生得如此飛揚跋扈,不如改名叫張飛罷!」
老龍傾東也是微微點頭讚許,說道:「翼軫悟性超絕,老龍也是好生佩服。」
傾穎見張翼軫得眾人誇獎,也是喜不自禁。張翼軫卻是知道他自是吃過青丘幻影術之苦,是以一直以來始終於幻術之上多有涉獵,且隨身攜帶的《金剛經》之中更有精深精妙的破妄之法,雖是破妄,若是反向思之,便是化物擬幻,是以張翼軫在初聽傾蜃所講之下,思忖片刻才一試便成。
張翼軫客套幾句,心道以如此形象入得世間,應是無人可識,心中掛念世間之事甚多,便要告辭離去,傾東卻又攔住去路,說道:「翼軫,先前贈你流光飛舞本是一件飛仙法寶,只是徒有其寶卻並無使用心法,卻是憾事。不過既然是仙家法寶。你如今成就地仙,閒時可以以靈力注入其中一試。靈力雖不比仙力,卻也是蘊含仙家之氣。或許另有機緣也說不定。」
老龍如此殷殷叮囑倒讓張翼軫頗為感動,當下謝過龍王關愛,又與傾穎依依惜別。
眾人送到水晶宮外,張翼軫拱手向眾人告別。心意微動,海水立時將他托起,自龍宮御水而出。初得御水之大成,連隱水訣也無須施展,張翼軫在水中快如閃電,片刻之間便來到海面之上。
略一定神,認清中土方向,張翼軫頓時腳下升風。須臾間便飛至空中,朝中土世間疾飛而去。
人在空中,張翼軫這才得空感應體內先前戴風所贈風團之內隱含的御風之法。果不其然,這御風之術與御水之道頗有相似之處。運用到極致,比不上控風靈獸的風我一體可得天地元風的本源之力的境界,卻也可以但憑心意微動便可操縱天地清風,化擬萬物或是摧毀萬物。不過戴風畢竟有上萬年御風體悟,張翼軫細細參悟,一時也收穫頗多,不由對戴風心生感激。
御風之術分為三種境界,第一境界便是以道力御風。此為最低境界。以體內道力感應外界天地清風。待感應純熟,可以動念之間喚風成團。托人飛空便為初成。第二境界便是以心意御風,此時便無須體內道力,即便全無半分道力,卻是心意與風相通,萬風為我所用。戴和戴蛸子等人便已達到此等境界。第三境界便是無心御風,心便是風,風便是心,哪裏還分心意和風力,兩者不可分辨之時,便是御風之道大成之境。此為戴風之境界。
自然,以上只是御風之道,即便修至大成之境,卻還不如初得控風之術地張翼軫,所為何故?只因御風之道所感應的只是天地清風,無法從天地清風之中感知到蘊含其內的天地元風。天地元風乃是萬風之精華,無風不破,是以張翼軫才輕易便破去戴和戴蛸子地御風神通,倒也並非二人神通低下,只因境界相差太大。
張翼軫細細領悟戴風的用風之道,又將如何感應戴嬋兒所在之處地方法用心記下,雖是情知無用,卻也暗中施展,搜尋一番,自是一無所獲。也不氣餒,此事也不急在一時,腳下不停,眼見離中土越來越近。
忽然間又想起束在發梢的流光飛舞,便試着以靈力注入,試了片刻卻無一絲反應,心道若是一直沒有心法可用,這般妙用無窮的法寶難道只能用來束髮不成?
正這般想着,人已出了東海,來到鐵圍山上空。驀然感覺脖間一熱,銅鏡卻和上次一次,又是突生異象,陡然間散發出黃朦朦地熒光。
張翼軫心中生奇,這銅鏡似乎與鐵圍山之間有些聯繫,為何一經此處銅鏡便會自生感應,不但自身發熱,還另有光華發出?究竟是銅鏡另有玄機還是鐵圍山別有古怪之處?
這般一想,猛然想起在滅仙海之中,曾有一位飛仙靈體被吸入銅鏡之中,時至今日也有了一年之久,不知飛仙靈體如今是否安在?這銅鏡到底是何等法寶,莫非其中另有洞天?想到此處,張翼軫心意一動,便試探着將神識慢慢地探入銅鏡之中。
本以為定無收穫的張翼軫不想一探之下,竟是毫無阻攔地便進入了銅鏡之中。驀然間,張翼軫眼前一暗,神識片刻間有些恍惚不定。若非如今他可以以心意御風飛空,換作以前,方才神識只一恍惚,只怕便已從空中跌落。
張翼軫腳下不停,人在空中,神識卻已然進入銅鏡之中。只覺眼前一片混沌之色,無天無地,無日無夜,無黑無白,莫說感受不到時間流逝,便連一絲生命跡象一絲色彩也不存在,絕對是一個混沌未開之處。
張翼軫心中奇怪,這銅鏡法寶倒也厲害,表面上看來絲毫不起眼,裏面卻是如此宏大無比,無邊無際,寬廣不知幾許,自成天地卻也不成天地,倒是詭異得很。只是不知如此空寂之處,是否真的無限寬廣?
心念一動,張翼軫的神識隨之向外擴散。神識之疾,無與倫比,片刻之間便可遠至十萬八千里。只是張翼軫神識外放了半晌,仍是無法感應到此處地邊際所在,粗粗一算,只怕幾百萬里也是有了,驚得張翼軫連連咂舌,不由想起先前靈空曾說他跌入蟻穴之中迷路了三天三夜,這其大無外其小無內,當真是匪夷所思,更是感嘆仙家法術地高深以及天地萬物地神奇。
張翼軫收回神識,見並無其他收穫,便要離去。忽然感到離此極遠一處,一團仙氣沛然的靈團正在四處飄蕩,用心一查,不由赫然心驚:正是在滅仙海中被銅鏡無意收取地飛仙靈體。
一想到飛仙靈體那高深莫測的神通,張翼軫想了想,覺得還是少去招惹他為妙。不料只一遲疑,那靈體已然有所察覺,驀然化成人形,只一閃,便現身在張翼軫面前。
張翼軫大驚,以為飛仙靈體要對他不利,立時全身戒備,準備奮力一拼。不料飛仙靈體一見張翼軫,竟是喜出望外,立即恭敬說道:「我名商鶴羽,被閣下收入此處,是生是死全憑閣下一念。雖說現在我身為靈體,但一身修為仍在,且神識之中印有無數仙家法術,是以若閣下不計前嫌,不將我燒煉化,並容我在此處修煉,商鶴羽願將一身所學悉數傳授,他日若是修行有成,得以重見天日,甘願聽候閣下差遣一千年。」
商鶴羽上次被張翼軫脖間銅鏡一閃之下吸進此處,開始時驚惶失措,以為此物乃是連天仙也聞之色變的紫金鈸,要將他煉化,當即嚇得魂飛魄散。正在閉目待死之際,半晌卻不見有一絲異常。睜眼一看,只見此處只是混沌一片,一切如舊,莫說要發動大陣將他煉化,便是眼前的混沌一片,並沒有因他地到來而有一絲變化。
如此看來,此物並非那傳說中的紫金鈸了,只是為何其上仙氣瀰漫,且有吸入飛仙之能,若非紫金鈸,這般威力無比的仙家法寶又是何物?商鶴羽自恃見多識廣,尋思了半天,卻還是一無所知,不免有些氣餒。過了片刻,忽又想此處全是混沌之氣,猶如天地未開之時一般情景,腦中靈光一閃,突然心中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