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笑道:「你不跟公主商量一下?」
「公主是一個豁達之人。」獨孤夏晴道:「更何況,你在這邊,公主也來這邊,自然就見到了。」
她不覺得讓兩人直接見面有什麼不對勁。
她雖然天資絕世,而且直覺敏銳,但對人情世故卻不那麼精通,也不屑於精通。
她眸子轉了轉,若有所思:「這麼說來,你對公主頗有幾分敵意呀?」
法空道:「我聽說她是萬毒門的門主,所以特意了解一二。」
「萬毒門?」獨孤夏晴沉吟。
她最終搖頭。
沒聽說過這名字。
但聽這名字便知道不是什麼善茬兒。
想想昭華公主的模樣,還有柔弱的模樣楚楚動人的氣質,她實在沒辦法跟萬毒門的門主聯繫到一起。
法空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吧,夏晴姑娘你看人準不準?」
獨孤夏晴輕笑道:「怎麼,你覺得我看錯了公主?」
法空道:「人心難測,夏晴你雖靈覺驚人,可未必不會被矇騙。」
「我這一雙眼睛,閱人多少?」獨孤夏晴指了指自己的雙眸。
她五官普通,唯有這一雙眼睛極美,湛清分明,宛如水銀一般流光溢彩。
她每次舞劍都有上百人圍觀,舞劍之際,心與劍合一,自成一方天地,隱隱能感受到到眾人所思所想。
所以她自忖對人心是極為了解的,別人很難在自己跟前隱瞞心思。
法空笑道:「那我便親自見識一下這位昭華公主!」
「那明天過來便是。」獨孤夏晴道。
法空點點頭。
獨孤夏晴道:「我昨天聽說,現在大乾與大永連手,一起對付大雲。」
「好像有這回事。」
「看來天下又要多事了。」獨孤夏晴嘆道。
且不說聯盟之後,會不會有戰爭,即使不會有戰爭,也會有暗戰。
暗戰之下不知會牽扯多少人。
法空道:「你難道準備進大雲朝廷里做事?」
獨孤夏晴搖頭:「我們獨孤家是不准進入朝廷,不准為官的。」
「這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宦海兇險,如果對權勢沒有太強的渴望,還是不進官場的好。
「可我現在發現,權勢這種力量多麼的強大,」獨孤夏晴嘆一口氣。
法空眉頭一挑。
獨孤夏晴道:「有人看中了杏花塢這處地方,想要奪了這地方。」
「哪一個如此大膽?」法空問。
要知道獨孤夏晴可是大宗師,不管大宗師在神京或者在雲京有多少,都沒辦法忽視大宗師的力量。
不要輕易招惹大宗師,這是基本的認知。
即使手執權勢,也是一樣。
尤其獨孤夏晴這個大宗師可不是一般的大宗師,如果權勢之人自然有高手保護,這些高手難道看不出獨孤夏晴的厲害?
恐怕看她是一個女子,並沒有真正放心上。
而且獨孤家只是劍舞世家,雖然名聲甚大,可並沒有權勢,所以更不放在眼裏。
獨孤夏晴道:「二皇子的三世子。」
「怪不得呢。」法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世子的話……就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獨孤夏晴容貌普通,卻並不是丑,眼睛是極美的,而且她身姿優美,一旦劍舞當如仙女下凡塵,美得不可思議,讓人如夢如幻難以自拔。
有人看中了她並不奇怪。
獨孤夏晴「嗤」的笑了:「你想什麼呢?那可是世子呀,什麼樣的美人見不到?」
法空點點頭,正色道:「正因為見多了美人兒,所以才會更欣賞你,美人在骨不在皮。」
獨孤夏晴笑着搖頭。
法空道:「他身為世子,何處美景找不到,何處地方找不到,為何非要來占你的杏花塢,顯然是別有用心。」
「反正不可能是這個緣故的。」獨孤夏晴笑道:「有可能這杏花塢下面藏有秘寶?」
法空失笑:「倒也未必不可能。」
「可惜……」獨孤夏晴收斂了笑容:「不可能給他的,杏花塢絕不能讓與人。」
「那你要如何做?」法空道:「不會去刺殺世子吧?……也未嘗不可。」
「嗯——?」獨孤夏晴蹙眉看他。
這話也忒離譜了。
自己劍法再強也不可能刺殺得了世子,世子身邊的大宗師可能不多,可一旦刺殺了世子,恐怕就會有超多的大宗師圍剿自己。
法空搖頭笑道:「想想也有趣,依你現在的境界,足以橫行一方,是世子巴結你才對,反而變成了你受欺負的。」
「我哪有這麼強。」獨孤夏晴不以為然。
法空道:「看來你並不了解你自己到底有多強。」
獨孤夏晴道:「我也跟別人切磋劍法的。」
「卻從沒用過全力。」法空道:「你發現世間的高手沒有一個能比得過你。」
「有,你呀。」
「我不能算。」
「如果不算你的話……」獨孤夏晴蹙眉沉吟。
她最終點點頭:「目前為止,我確實沒見過比我更強的,可我雖然見的人多,但見的世面並不多,一直困於這杏花塢上。」
「為何不多出去走走?」法空道:「去見識一下世間的繁華還有落寞,以及人心之微妙。」
「……算了。」獨孤夏晴搖頭。
法空道:「你其實很強,可以橫壓王府了,對世子嘛,不殺他,教訓他一頓便是。」
獨孤夏晴遲疑。
她從沒想過這麼做,更沒想過以一己之力與王府對上,那與找死無異。
法空看她如此,笑道:「看來你想找公主說情。」
獨孤夏晴點點頭:「公主畢竟是他的姑姑,說話總會管點兒用。」
「也好,可以一試。」法空點頭。
他隨即道:「只是我覺得,依你現在的境界與劍法,不必這般委屈自己,可以活得更揚眉吐氣一點兒。」
獨孤夏晴搖頭。
她不敢苟同。
法空不再多說。
他知道獨孤夏晴沒那麼容易說服,認準了的事,輕易不會改變,選一條路非要走到盡頭才敢罷休。
她不是這般脾氣,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境界,但正因為這脾氣,所以極難勸服。
與李鶯的脾氣有幾分相似。
——
法空出現在李鶯的小院。
因為想到李鶯,順便過來瞧瞧,有兩天沒過來了。
一輪明月,月光如水。
月光下的李鶯正負手站在小院中央,平靜看着跟前的周天懷與李柱,目光灼灼宛如火焰在輕輕跳躍。
周天懷與李柱皆臉色沉肅。
法空一出現,李鶯便沖兩人擺擺手。
兩人對法空合什一禮,又對李鶯抱拳一禮,退出了小院,輕輕合上院門。
法空打量李鶯。
不用多問,這麼深的夜色里,她還招呼周天懷與李柱,顯然是有急事。
李鶯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瑩白瓜子臉露出疲憊神色:「出事了。」
法空以目光投去疑問。
李鶯道:「越擔心什麼,越來什麼,天海劍派的弟子殺了兩個釣月道弟子,釣月道憤而反擊,殺了四個天海劍派弟子,然後天海劍派弟子又殺了十個釣月道弟子,釣月道正準備報復回去,已經通知了五宗。」
法空皺眉:「釣月道這麼硬氣?就一點兒不怕天海劍派?實力差了不少吧。」
「他們覺得天海劍派不足為懼,天海劍派現在被朝廷打壓,還與大雪山宗鬧矛盾,而釣月道身後有其他五道支撐,絕不會袖手旁觀,所以他們就肆無忌憚。」
「他們不是故意拆你的台吧?」
「應該不是,是天海劍派所動的手。」
「那便是天海劍派出招了。」法空點點頭:「要把魔宗六道扯進來。」
李鶯點點頭,露出疲憊神情。
她在李柱與周天懷跟前表現得很平靜,波瀾不驚,在法空跟前不掩飾自己的虛弱與擔憂。
她一直擔憂的就是這個,可偏偏就發生了這個。
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命運的強大與無情,宛如洪水決堤一般,不可阻礙,也無法避開。
自己還不是魔尊,即使是魔尊也沒辦法讓弟子遇害的情況下不報復回去。
民心如水,民心一旦凝聚而做想某一件事,便如身在洪水之中,只能隨波逐流。
「準備如何應付?」法空問。
李鶯嘆道:「如果不管他們,我怕失盡了人心,將來是無望那位子的。」
法空道:「所以你只能站在釣月道一邊對付天海劍派?」
「只能如此了。」李鶯道:「縱使知道是錯的,也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走。」
法空點點頭。
李鶯確實沒什麼選擇。
或者支持釣月道,站在魔宗六道一邊,或者冷眼旁觀,那就會讓魔宗六道寒心。
所以她沒有選擇。
李鶯道:「釣月道不是不知道天海劍派的強大,可還是這麼做了!」
她臉色充滿了怒火:「這是把所有人都帶進火坑裏,大家一起玩蛋!」
魔宗六道在三大宗內都有秘諜,殘天道能知道的消息,釣月道豈能不知?
甚至比殘天道知道得更多。
明知道天海劍派如此強絕,還要與天海劍派硬撼,固然是因為魔宗心法導致脾氣大,脾氣一旦衝上來了便無法壓制忍耐,但絕對別有用心。
這很可能是釣月道對魔宗其餘五道的報復,最重要的便是自己這個未來的魔尊。
自己想要成為魔尊就不能退縮,現在是關鍵時候,不僅要打天海劍派,甚至還要狠狠打,打出威風來才行。
可如果這樣,自己便成了釣月道的劍,釣月道的先鋒,簡直是莫名其妙!
法空沉吟:「釣月道……」
「大師可有主意?」李鶯忙道。
法空道:「實在不行,只能讓林飛揚出手,把釣月道的幾個大人物收拾了,那就老實下來了。」
「不行。」李鶯直接否定。
法空露出笑容:「釣月道把你們扯進來,而天海劍派恐怕下一步就要把我們也扯進來,我們真要兵戎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