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們爭論,法空沒有插嘴多說。
他們各自堅持,那最終就只能妥協。
妥協而來的,最終可能是四不象,誰也不滿意。
所以還是要爭吵,還會繼續折騰,不知道要折騰幾次才會徹底老實下來。
時間多的是, 他們這般年輕,生命還很悠久,浪費一些也是一樁樂趣。
他在一旁看得很快活。
晚膳是在望江樓吃的,一行人吃過飯後,又回到了靈空寺,繼續先前的爭論。
誰也說服不了誰。
楚靈甚至都沒回皇宮, 直接留在永空寺。
法空沒有再理他們, 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負手站在院子裏欣賞明月。
明月高懸,皎潔如玉盤。
正是修煉玉液固形訣的好時候,正準備修煉,徐青蘿輕盈而來。
她端着檀木盤,盤上一玉壺美酒,輕手輕腳放到桌上,笑盈盈的道:「師父。。」
法空笑笑:「鬧夠了?」
「沒呢。」徐青蘿嘻嘻笑道:「我們最終決定,比武決勝負,一共打三十六場,誰贏得多,誰就說得算。」
法空道:「何必打那麼多場,十二場就足夠了吧?三局兩勝。」
徐青蘿搖頭:「這樣更穩妥,也更公平,萬一有人突飛猛進了呢?」
「也對。」法空笑道。
徐青蘿道:「師父,那個老傢伙解決了嗎?」
「嗯。」
「真解決了啦?!」徐青蘿明眸瞪大:「就這麼無聲無息解決了?」
法空笑道:「還要敲鑼打鼓不成?」
「那可是九元老人啊!」徐青蘿讚嘆道:「不愧是師父, 九元老人也照樣拿下,還不聲張。」
九元老人可是老妖怪, 能夠讓國師忌憚不敢亂動的老妖怪,整個大永都拿他沒辦法。
否則, 早就把他滅了。
可現在,竟然被師父悄無聲息的解決了,說出去恐怕沒人相信。
也就自己絕對相信師父不會騙自己。
法空笑笑:「不該由我聲張,……你的計劃呢?」
「我準備將鳳凰樓遷到神京!」徐青蘿道:「不想跑去大雲啦。」
她很想成為鳳凰樓的樓主,覺得很有趣,獲得了啟王的記憶之後,尤其覺得有趣。
法空有轉移記憶之珠的能力之後,她已經獲得了啟王的完整記憶。
再有啟王的面具及信物,他也在悄悄修煉了鳳凰樓的心法,進境極快。
再過半個月,就能將鳳凰樓的鳳凰引神功練到足夠火候,能瞞得過鳳凰樓弟子與長老們。
法空頷首:「隨你吧,我不會過問具體動作。」
「多謝師父。」徐青蘿嫣然笑道:「師父放心,我一定會將這樓主做好。」
法空點點頭。
他相信徐青蘿的智慧與反應,能做好這個樓主,況且做不好也沒什麼。
徐青蘿道:「師父,皈依大典馬上就要舉行啦,師父怎一點兒沒動作?」
法空道:「隨司禮監安排便是。」
這皈依大典的舉辦儀式與流程,自己這個師父沒什麼說話的餘地,一切都交給了宮裏的司禮監。
司禮監做這種事最拿手,他也懶得多問。
到時候在眾人見證之下,受冷飛瓊三叩六拜,收為自己的皈依弟子便是。
徐青蘿道:「皇上那邊不會弄出一些事,讓師父猝不及防吧?」
法空搖搖頭。
徐青蘿道:「師父收了冷飛瓊為皈依弟子,真要指點她修行嗎?」
「那就看她願不願意了。」
「她當然願意嘍。」
「那可未必。」法空搖頭道:「她身份尊貴,心高氣傲,主意極正,不會聽別人的。」
「別人是別人,師父你不一樣呀。」徐青蘿道:「沒有師父你指點,冷貴妃何時能親手報仇?」
「你覺得不一樣,她未必這般覺得。」法空搖頭道:「是殿下讓問的吧?」
「她沒說,我知道她是有這擔心的。」徐青蘿搖搖頭:「畢竟冷貴妃跟皇后娘娘是對手,師父你該站在皇后娘娘一邊的,現在卻幫冷貴妃,甚至還收她為皈依弟子。」
法空笑笑。
徐青蘿看他笑容古怪,明眸轉了轉,驚奇的道:「難道皇后娘娘不恨她?」
法空道:「皇后娘娘是難得的純良之人。」
在皇宮裏保持這份純良,當真是罕見,讓他大為讚嘆,這也是幫她的根本原因。
雖然這份純良不適合後宮,但有太后護着,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尤其這一次之後,皇后娘娘相當於又加了一層金身,更沒人能害到她。
徐青蘿道:「師父,那為何不將皇后娘娘也收為皈依弟子。」
法空笑了。
徐青蘿看他笑容古怪,驚奇的道:「難道皇后不想皈依到師父門下。」
「冷貴妃皈依,是無可奈何,是用我的名聲擋一擋流言蜚語,皇后為何要皈依到我門下?」
「皇后娘娘虔信佛法,一直想皈依到師父門下的。」
「皇后娘娘如果不是皇后,那沒問題。」
「……原來是皇上不願意。」徐青蘿恍然點頭,若有所思:「是覺得這麼做,會讓師父的地位太高吧?」
法空點頭。
谷謵
徐青蘿嘿一聲,撇撇紅唇,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
皇上太過小家子氣了吧?
貴妃能皈依,皇后就不能皈依了?
不過這也是一個好消息,說明在皇上眼裏,皇后的地位更高,在冷貴妃之上。
楚姐姐聽到這個,應該徹底放心了,省得一直擔心皇上會廢后,扶冷飛瓊為後。
法空輕啜一口美酒,抬頭看向明月。
「師父,這月亮可是有問題?」
徐青蘿總覺得法空的目光不太對勁兒,不像是平時欣賞月景,而是有別的味道。
她感覺敏銳之極。
法空扭頭打量她兩眼。
徐青蘿疑惑道:「師父?」
「你的太陰小鍊形練得如何了?」
「已經練到圓滿層次了呀。」
「繼續練,」法空道:「太陰小鍊形別有玄妙,不僅僅於到此地步。」
「別有玄妙……」徐青蘿迅速回想自己修煉太陰小鍊形的情形,及一些感悟。
太陰小鍊形玄妙,但沒有太大威力,只是洗髓洗骨,圓滿身體而已,不能用來對敵。
所以在練得圓滿之後,便沒有再繼續練,自己的時間有限,要練更高深的武學。
「繼續練。」法空道。
「是。」徐青蘿毫不猶豫答應:「師父,那它到底有何玄妙呀?」
法空搖搖頭:「暫且等等。」
他已然將太陰小鍊形與玉液固形訣相結合,發現隱隱有一條脈絡可循。
兩相對照,他有了新的感悟。
他想試試能不能將玉液固形訣與太陰小鍊形結合起來,即使不能結合一體,也能彼此促進,更勝從前。
徐青蘿頓時生出無限的好奇。
法空一邊喝着美酒,一邊欣賞着明月,擺擺手:「去吧。」
「是。」徐青蘿應一聲,輕盈退出,跑去跟楚靈他們繼續討論。
其中便有皈依之事。
——
小妙蓮寺,誦經聲與木魚聲悠悠傳盪。
元德和尚正在自己的小院裏練拳,忽然心有所覺,停下了拳勢,轉身出了小院,離開小妙蓮寺,穿過大街上的喧鬧人群,來到永空寺。
他一抵達永空寺門外,永空寺的大門便被拉開。
卻是法悟正站在門後,恭敬的合什行禮:「元德大師,住持有請。」
危險既然解決,他們便又返回了永空寺。
法性幾人輪流做迎客僧,今天便輪到法悟。
他現在看到元德和尚,已然心如止水,不起波瀾,唯有激勵與奮進之志。
元德和尚合什一禮,沒有說話,邁步跨進寺內,不必法悟帶領便來到了法空的住持院子內。
法空正負手在院內觀賞鮮花。
一朵朵鮮花還沾着露水,嬌嫩鮮亮,觀之沁人心脾,仿佛自己也浸在清新之中。
元德和尚來到近前。
法空轉身合什,微笑道:「大師,一個好消息。」
元德和尚俊目一亮:「難道九元老人走火入魔?」
法空笑道:「已經送他升天。」
元德和尚愣了一下,半信半疑看向他。
法空笑道:「大師不信?」
「九元老人?」元德和尚追問:「是他本人,沒弄錯吧?」
法空伸手從袖中一掏,笑着將一塊鮮紅如硃砂做成的牌子拋給元德和尚。
元德和尚接過來,打量一眼,神情迅速變得嚴肅,看看紅牌子,又看向法空:「真是九元老人?」
他見過這幅令牌的圖畫,這一塊是九元聖教的教主令牌。
法空笑道:「看來要帶你們去看一看他的屍首,不過距離此地可不近。」
「遠近無妨。」元德和尚道。
法空道:「我還是帶他過來吧,……雖說入土為安,可也顧不得啦。」
「還是我去吧。」元德和尚道:「也想看看交手的情形。」
他想觀察交手現場,能把當時的情形推出個八九分來,也趁機看看法空的虛實。
法空點點頭,從袖中掏出一幅地圖,在地圖上指指點點,告訴元德和尚位置所在。
元德和尚接過地圖,轉身便走。
他先去小妙蓮寺與國師本因老和尚稟報一聲,然後直接動身去往法空所說的地方。
兩天之後的夜晚,他來到了那座小山村,來到一座山峰的半腰找到了法空。
明月高懸在夜空。
清輝籠罩着山峰,樹林裏一片靜謐。
法空靜靜坐在一座墳前。
他來到法空身邊,看向這墳墓的碑石,看到上面所寫,輕聲道:「這便是九元老人的墓?」
法空指了指墳頭:「他便在裏面,打開來看看?」
「阿彌陀佛!」元德和尚宣一聲佛號,低聲誦經。
法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