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陸羽琢磨了片刻,旋即開口:「曹公,我其實沒有太多的看法,我只知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陶謙那邊既已出手,曹公卻畏手畏腳,傳出去…曹公豈不是成了縮頭烏龜?」
「大漢以『孝』治天下,曹公置父仇於不顧,那…世人會如何議論曹公?朝廷會如何看待曹公?那些賢才還會來投靠曹公麼?」
「若然如此,莫說是別人,縱是我身處曹營也覺得丟人,也會畏懼於世人的目光!其實,謀取徐州並不是一個選擇題…這徐州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特別是陶謙,必須誅殺!」
呼…
曹操眼珠子一轉。
陸羽這哪裏是跟戲志才撕逼呀,這是把他曹**到了「不得不發」的境地。
當然,陸羽沒有提及的是攻下徐州的利處。
此時,荀彧也徐徐起身。「除了陸羽公子提到的報仇之事外,這徐州人口充沛,百姓富足,若然能攻下,主公就多了一處糧倉啊!陶謙用人不明,違背道義,是自取滅亡!主公若然不攻,那反倒是主公違背道義人倫,為天下所不恥啊!」
曹操頷首點頭…
誠然,陸羽提到的報仇是一方面,也就是所謂的道義,而謀取徐州,讓徐州成為他的糧倉,這才是更令曹操垂涎的地方。
除了摸金外,曹操也需要一些正當的謀得財富的途徑呀。
為難,曹操是真的為難。
徐州,他想攻,卻有太多顧慮;
大軍全力攻伐,兗州必定空虛,可若是只帶半數人馬,又沒有必勝的把握!
還真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一時間,曹操陷入了兩難之境。
此刻…衙署中卻有一人眉頭倒立而起。
戲志才,沒錯,正是這位曹操委以重任的軍師祭酒——戲志才。
他長袖一甩。「文若與這位公子是顧左右而言他。誰不知道,徐州是香窩窩,試問,天下諸侯誰不想攻,可現在的關鍵問題不在於想不想,而在於能不能!」
講到這兒,戲志才的語氣更添一分嚴肅。「你們且說說看,若然大軍壓往徐州,有人奇襲兗州,那當如之奈何?大軍腹背受敵,又要怎麼辦?」
怎麼辦?
涼拌唄…
陸羽就打算開口,他也是醉了,終究是逃不過與戲志才撕逼的命運。
哪曾想,他還沒說話,曹操搶先開口了。「昨日這個問題,我就詢問了陸功曹,陸功曹的意思是,劉表與袁術即將於南陽開戰,而公孫瓚與袁紹也將於北境不死不休,如此一來,每人能妨礙咱們謀得徐州!」
嘶…
戲志才先是一驚,繼而他笑了,笑的無比燦爛。
這陸羽難道是猴子請來的逗逼麼?他說「打起來」就「打起來」了呀?難道他是…天下的主宰,亂世的至尊?一呼百應?
呵呵…戲志才真的「呵呵」了。
「戲某不知道這陸功曹有何本事,讓主公與諸位這般篤信…但,戲某覺得,北境公孫瓚與袁紹休戰多月,南方袁術與劉表更是相敬如賓,這戰事緣何生起?難不成,就是因為主公要打徐州?他們也相繼而戰?」
依舊是堅持己見!
戲志才就是這樣,只要是他認為正確的事,就一定要勸服曹操,哪怕勸不住,也要勸,往死里勸!
呃…這讓陸羽感覺有些難辦…他撓撓頭。
戲志才這麼軸的人…怎麼能理解呢?
還真是因為徐州這個火藥桶才引起了天下的亂局…
說白了,各路諸侯就是瞅着老曹這兒打起來了,他們不打的話,感覺手痒痒,感覺吃虧。
可打徐州、或者偷襲兗州的話,他們又害怕背後有人捅刀子、抄老家!
再說了,老曹與陶謙打,各路諸侯還覺得後方穩定,沒有後顧之憂呢。
要知道,亂世之中,這些諸侯是老曹威脅的同時,老曹也是他們的威脅呀!
只是…陸羽是真的不好解釋,無論怎麼推理,似乎都不好推導出這麼個結論。
卻就在這時…
「報…」一聲通傳,一名甲士匆匆闖入大帳。「荊州、南陽、冀州、幽州均發來急件…」
其實,急件均是昨夜傳來的,兗州內藏着各個勢力的細作,其餘各州郡也均藏着曹操的細作,他們往往會用一種古老的傳訊方式——飛鴿傳書,將情報傳回。
所謂飛鴿傳書並不是一隻飛鴿飛這麼遠的路途,而是飛至特定的位置,一般是驛站、酒肆,經由此處的聯絡人更換飛鴿,繼續傳書!每個飛鴿只是飛行一小段的距離…但整個飛鴿傳書的速度卻極快!
便是為此,各地的風吹草動,少則三、兩日,多則五、六日,都可以傳入曹操這邊。
而今日,四地均有飛鴿…這在兗州,也算是極其罕見!
「念,直接念!」
曹操吩咐道…
甲士則是取出一封封絲帕,上面的字很小,甲士將絲帕往眼前瞅了瞅,才朗聲念道:「幽州戰報,公孫瓚率三萬大軍於『界馬水』之地迎戰袁紹!」
「冀州戰報,袁紹調派十萬兵馬征討幽州,於『界馬水』安營紮寨…與公孫瓚大軍對持!」
「荊州戰報,劉表調派六萬大軍出征南陽,南陽戰報,袁術派五路大軍迎擊劉表!」
轟…轟隆隆!
甲士的聲音不大,可這些情報念出,整個衙署霎時間安靜了,落針可聞的靜謐。
曹操整個人瞳孔瞪得碩大,心頭也是猛地一緊,旋即…是釋然,如釋重負一般的釋然。
預測對了,袁紹與公孫瓚,劉表與袁術大戰在即…羽兒這次預測的全對。
哈哈…哈哈哈哈…
登時,曹操忍不住就要笑出聲來。
與此同時,荀彧、荀攸、戲志才、毛玠的表情也僵住了…
尤其是戲志才,他的面頰好似剎那間凝固了一般,就宛若那琥珀里的化石!
隱隱中,他覺得不可思議…
可隱隱中,他又覺得胸口疼…漸漸的,不只是胸口,他覺得臉也疼,就像是被人猛地扇了一巴掌一般,不光疼的厲害,還羞的厲害!
毫無徵兆,毫無徵兆之下…這陸羽…他…他怎麼就能預測到北方與南方的戰事?
這…這需要何等不可思議的洞察力與對局勢的判斷力呀?
呼…呼…
戲志才長吁着大氣,他呆呆的立在那兒,雙目無神!
他自詡運籌帷幄,算無遺策,卻…卻連這北方與南方的戰事都沒有算準,在這點兒上,他輸了,完完全全、一敗塗地的輸給這個十餘歲的少年公子!
這於一向自負的戲志才…是一重極大的打擊!
…
「天助曹公,天助曹公啊…」
從驚愕中醒轉過來的荀彧、荀攸豁然而起,眉宇間盡顯四個字——歡呼雀躍!
千載難逢,這不正是他們苦苦尋覓,苦苦等待的千載難逢的時機嘛?
料對了,「隱麟」全都料對了!
大軍進攻徐州再無阻撓…
拿下徐州,曹操就有資本與各大諸侯一較高低,也有機會去實現他們潁川才俊復興漢室的夢想!
一想到這裏,荀彧與荀攸難掩激動之情。
誠然,你最多也只能短暫的質疑陸羽的話語,但…隱麟的話,那是泄露天機,從來不容置疑。
身處曹營,他們潁川士人可以永遠相信「隱麟」。
同樣的,他們潁川士人來投曹操是對的…
得隱麟者得天下,月旦評誠不我欺啊!
…
…
第八十九章 魚和熊掌偏要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