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曹府懸掛的佩劍,那選用的均是最上好的鑌鐵。
佩劍被匕首震碎了,這…
「咕咚!」
一口口水咽進肚子裏。
很罕見的,曹操的眼眸中變得驚詫,變得不可思議,天哪…
敏銳的曹操一下子就覺察到這匕首大有玄機,呼…輕輕的呼出口氣,曹操頓了一下,「來人!」
踏踏。
幾名甲士迅速的闖入,方才聽到兵刃碰撞的聲響,他們已經靠了過來,等候在門前,此刻曹操一聲呼喊,哪裏還敢停留,迅速的踏入其中。
「即刻,取倚天、青釭二劍來!」曹操直接吩咐…
那鋒銳的匕首震碎的畢竟只是鐵劍,若要檢驗它的成色到底如何?那…必得用倚天、青釭來試!
「喏…」幾名甲士匆匆退出後。
整個正堂又陷入了可怕的寂靜中…曹沐依舊是牙齒咬着紅唇,丁夫人依舊是花容失色,而曹操那鐵青的面頰中,多出了幾許期翼的光芒。
這一刻,曹操浮想聯翩,沐兒…沐兒去陸羽的府邸不過一個多月,難不成,她真的鍛造出如此神兵了麼?
難道…她真的只是…只是純粹的為了鍛造?絕無半點兒兒女私情嘛?
難道,是自己太敏感了,誤會了他麼?
曹操的眼眸鬆動了一些。
「沐兒,坐…」
短短的三個字,可聽在丁夫人,聽在曹沐耳中猶如和煦的春風一般。
…
…
陳留郡,夏侯府。
後廚之地,夏侯惇與夏侯廉圍着一個火爐,上面有一口大鐵鍋,而鍋內正在熬藥,準確的說,不是熬藥,而是小火熬水。
只是水中多出了幾許中藥…
10克黃精,20克枸杞,20克桑葚,10克龍眼肉,還有20克紅棗…與一、兩片花旗參!
說起來花旗參,夏侯惇遍尋藥鋪都沒有找到,不過也無妨,陸羽說了,可以用黨參代替。
至於克,原本夏侯惇還有點懵,啥叫「克」呀…
好在陸羽特地提到了,「克」與「兩」的兌換比例…
陸羽這小子總是喜歡搞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計量單位,兌換起來挺麻煩的,不過…因為懷揣着對「恢復雄風」的夢想,夏侯惇很樂意去嘗試。
他再也無法忍受時間短、身子虛…還有小妾那欲求不滿的眼芒。
「好了沒呀,陸羽不是說了,沖水即可嘛?有必要熬這麼長時間麼?」夏侯惇眼巴巴的望着大鐵鍋里的水…
「陸公子還說…小火慢熬可以發揮藥性,大哥…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再等會兒!」夏侯廉回道…
夏侯惇唯獨將這方子告訴了夏侯廉,主要是這個弟弟一直在追問。
於是就有了如今的一幕。
「廉弟啊,你跟哥說實話,你這麼關心,是不是也不行?」夏侯惇像是找到了患難與共的戰友…
啊…啊…
夏侯廉有點尷尬,他其實想說,我就是再不行,也至少比你持久吧?
可話到了嘴邊,終究是沒有說出口,他怕夏侯惇揍他。
「大哥,人到中年…誰還沒點兒身體被掏空的感覺呢?這藥方…陸羽說的這麼神,咳咳,主要是,我有個朋友…他比較虛!」
此言一出,夏侯惇狠狠的瞪了夏侯廉一眼,你妹的,你說的朋友該不會是我吧?
越是這麼等,越是焦急的很…
夏侯惇忍不住又問道;「陸羽只說小火慢熬一會兒,可這一會兒是多久啊?誒呀…要我說,還不如直接沖水喝了。」
講到這兒,夏侯惇等不及了。「盛出一碗,我嘗嘗!」
夏侯廉索性拿勺子盛出一碗遞給了大哥…
夏侯惇喝了一小口…「誒呀…」他瞳孔一緊,驚叫一聲。
夏侯廉趕忙問:「大哥,這藥效這麼厲害的麼?一口就讓大哥…如此亢奮哪?」
夏侯惇則是將碗放在桌子上,旋即伸出拳頭猛地砸了下夏侯廉的腦門。「笨蛋,是太燙了!」
講到這兒,夏侯惇又把腦袋湊到桌子邊兒上,眼巴巴的等着這藥涼了…
「大哥,要不咱兌點兒涼水?」這次換夏侯廉急不可耐了。
「怎麼能兌涼水呢?」夏侯惇又沒好氣的瞪了夏侯廉一眼。「陸羽怎麼吩咐的,咱們就怎麼做,別整出什麼么蛾子!」
呃…夏侯廉有些尷尬,可等待的時間總是很長。
「大哥,剛剛你嘗的那一口啥味兒啊?」夏侯廉對這泡水中藥太好奇了。
夏侯惇「吧唧」了下嘴巴,略作思索。「像是農家的山泉水一樣,有點兒甜!」
這中藥的確會有些甜,陸羽交給夏侯惇藥方時就少說了一句——糖尿病患者慎用!
…
…
距離夏侯惇府邸不遠處還有許多間夏侯府,比如夏侯淵,他也住在這附近。
不過,他們府門的牌匾上均會寫着某某將軍府!
這一處是夏侯恩的府邸。
作為曹操的族人、曹營小一輩出類拔萃者,夏侯恩頗受重用,甚至…曹操將自己兩柄寶劍之一的「青釭劍」交給他保管。
也正是因為這樣,後世給他取了一個格外響亮的稱號——長坂坡劍聖!
仔細品品,竟與十里坡劍神這稱號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這還是第一次在陳留郡,這個時辰被叫醒…一邊揉着惺忪的睡眼,一邊聽着甲士的通傳,當聽到曹操要他帶着青釭劍去曹府時。
夏侯恩被驚到了…
就快到丑時了,這麼晚?帶劍去?
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應該是那邊出事兒了!
當即,他不敢遲疑,急忙取下青釭寶劍快步往曹府行去…
青釭劍在夏侯恩的手中,另一柄倚天劍則是在軍營,甲士匆匆取回,正好與夏侯恩碰到了一起。
倚天、青釭齊出?這…夏侯恩心頭的好奇更濃郁了。
迅速的步入正廳。
環視周遭,正廳中沒有太多的人,唯獨曹操、丁夫人還有…曹沐妹子,而地上有一柄碎裂的鐵劍,桌子上則沒入一把鋒銳的匕首。
一副打鬥的痕跡?可…曹操不至於打曹沐妹子吧?
夏侯恩有點暈,憑他的智商,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叔父…」
「曹公…」
夏侯恩與甲士分別雙手捧起倚天劍、青釭劍,遞到曹操面前。
曹操沒有接過,而是緩緩走到桌案前從案牘中拔出了那精鋼匕首…
「你們,拔劍!」
一聲吩咐…
夏侯惇與這心腹甲士不敢遲疑,紛紛拔出了倚天、青釭二劍。
曹操也不墨跡,當先朝甲士吼道。
「接我一刃!」
說話間,曹操雙手用力匕首從而上下徑直朝那甲士劈了過去,甲士急忙橫起倚天劍格擋…
哐…哐啷啷啷啷!
兵刃碰撞,摩擦,激盪起絢爛的火花,那金屬交匯的聲音響徹整個曹府。
曹操的眼珠子徒然眯起,他太想親自試試這匕首究竟有多鋒銳?
緊接着,讓曹操不可思議的一幕再度發生了,匕首與倚天劍碰撞,劇烈的聲音下,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下,兩柄武器竟渾然無事一般!
「相安無事麼?」
輕聲喃喃…
的確,匕首沒有震碎倚天劍,而倚天劍也沒有震碎匕首…
這…
這個結果讓曹操的眼眸徒然瞪大,他的胸口跌延起伏,像是內心中受到了巨大衝擊。
倚天劍…這可是曹操手中的神兵啊,削鐵如泥,斬石斷金…
怎麼會…會連這一把匕首都無法劈碎呢?這匕首難不成…真的…
當然,一次還不夠!
曹操擔心有甲士不敢用全力的緣故,當即朝夏侯恩吩咐道。「子云,來,用青釭劍試試我這匕首,用全力!」
霍…
原本也處於驚詫之中夏侯恩,被曹操猛地提醒,下意識的提起了青釭劍朝曹操手上的匕首方向劈去。
曹操橫起格擋,如此姿勢他能夠感受到夏侯恩施展的力道…也能更清楚的感受出青釭劍的威力。
要知道,青釭劍的鋒銳程度可是尤勝倚天劍一籌的,幾乎沒有兵刃能擋得住青釭劍的一擊。
「哐啷啷啷啷…」
絢爛的火花再度摩擦碰撞而出,金屬交匯的聲音再度響起。
可…熟悉的配方,依舊是熟悉的味道。
青釭劍也…也沒能震碎這匕首。
夏侯恩尤自不可思議,原本單手揮劍變成了雙手,更添上了幾分力氣。
可無論力氣多大,這匕首就好像是磐石一般堅固,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直到最後曹操都感覺手臂被震得酥麻,而手握的匕首卻完全沒有絲毫的裂縫,更沒有絲毫的磨損,就好似…這匕首與青釭劍用的是相同的材質一般。
呼…
長長的呼出口氣。
「咕咚」一聲,曹操下意識的又咽下一口口水…
可怕,可怕呀!
「收劍…」
隨着他的一聲吩咐,夏侯恩收回青釭劍,此刻,他的眉毛幾乎凝成了倒八字。
削鐵如泥的青釭劍竟…竟有劈碎不了的武器,不可思議…委實不可思議!
這一刻,曹操的胸口跌延起伏,過得許久,他那悸動的心情方才平靜了下來。
「沐兒,這匕首是用何材質鍛造的?」
「鋼!」曹沐開口了。「這是陸羽公子發明的,他提出了讓這鑌鐵變得更堅固的方式,也就是所謂的鍛鋼,如何將生鐵煉製成熟鐵,如何用熟鐵反灌注於生鐵,這些大方向都是陸羽公子定下來了!」
「女兒佩服他,將他視為師傅,視為引路人,也深知這鋼對父親而言意味着什麼,故而每日去蔡府後院去嘗試提高鍛鋼的成功率,如今…女兒總結出一套方法,能讓鑌鐵鍛鋼的成功率提高到九成,據我估算,不出一年,父親將士們就都能換上這削鐵如泥、斬石斷金的鋼槍、鋼戟、鋼刀!」
鑌鐵鍛鋼?
曹操眼前一亮,儘管此刻他的內心中已經是波濤洶湧,可他還是儘量的克制下自己的情緒。他凝視着曹沐,還有一些事,他沒有問明之前,不敢表現出太過的激動。
「你的意思是?現在…每一塊鑌鐵都能鍛造成像這匕首一樣的神兵?」
曹沐自然明白曹操的心思,當即回答道:「我們不會用鑌鐵鍛造匕首的,太過浪費了,可…鍛造出的鋼槍、鋼戟、鋼刀,它們的威力絲毫不弱於匕首!」
曹操頷首點頭,心裏則是長長的鬆了口氣。
現在…他絲毫不懷疑女兒去蔡府的目的。
原來不是談情說愛,也不是去胡鬧,而是真的是去行這鍛造之事?
最終的成果也是斐然!
這點,可比年輕時候在太學嘗試鍛造未果的曹操要出色的多。
而她口中這所謂的鋼槍、鋼戟、鋼刀…若每一個都猶如這匕首般鋒銳,都不弱於倚天、青釭之利,那…對他手下軍隊戰力的加成會是何其恐怖?
猛地,曹操想到了呂布,呂布手下不是有一支裝備精良的部隊——陷陣營麼?
聽說這支部隊以步兵為主,可儼然堪稱是騎兵隊伍的殺手,而他們的盾牌、鎧甲、兵刃無一不是上好的鑌鐵煉製…
若然有這精鋼武器?那…兗州兵、青州兵、譙沛兵未必破不了他們的盾牌,擊不穿他們的鎧甲?
想到這兒,曹操整個人激動了起來。
等等,突然間,曹操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若然陸羽的意思是讓沐兒主管這鍛鋼事宜,那…她若是將沐兒嫁給了夏侯楙,還怎麼能這般肆無忌憚的拋頭露面?
還怎麼能一門心思的從事此鍛鋼事宜呢?
再加上,從方才與曹沐的對話中,他能看出來,曹沐一門心思完全在這鍛鋼之上,他對陸羽的情義根本不是什麼兒女私情,更多的是徒弟對師傅、對引路人的那種感激之情…
如此這般…
呼…曹操呼出口氣,他心頭生起一個大膽的想法,要退婚,沐兒不能嫁呀!
「沐兒,我最後問你一句…」曹操的語氣凝重了起來。「你與那陸羽屬實沒有什麼吧?」
「父親小看女兒了,女兒是要做歐冶子,是要做干將,是要做公孫冶這樣的鍛造大師,兒女情長什麼的女兒根本就不在乎!」
不等曹操開口,曹沐直接發誓。「父親在上,女兒發誓,若然跟陸羽不清不楚,那必定黃沙蓋臉、不得好死!若然去蔡府有除了鍛造之外有其它目的,那女兒註定孤獨一生!」
講到這兒,啪嗒一聲,曹沐跪下了。「請父親允許女兒做自己想做的事兒吧,這於鍛造坊百餘鐵匠,於父親而言都是有益無害的呀!」
動容…此刻,究是曹操也不由得動容了。
他沒有即刻回答曹沐,而是緩緩走到她的面前,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沐兒,這個年紀時,你比你父親要強的多!」
一言蔽,曹操直接大踏步走出了正堂…一邊走一邊吩咐。
「即刻讓陸功曹來書房見我,即刻!」
鍛鋼…
這於曹操而言關係重大,現在的他滿腦門有太多的好奇,太多的問號要詢問…不對…不是詢問,而是請教羽兒。
他一刻也等不及了。
而現在的蒼穹,皓月當空,明星閃爍,天正寒,夜正深!
…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倚天不出,誰與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