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巨大的水泡中,被整理好的書籍一本本懸浮着。
塞拉留下的水泡十分多,足夠路禹和歐爾庫斯使用。
歐爾庫斯不停地從城堡地下室取出大量的書籍,因為之前轉移書籍時候就已經根據書籍的珍貴程度進行了分類,因此兩人能夠很快的確定先讓笨龍把什麼書籍吃進肚子裏。
對於塞拉讓笨龍吃書這一點,兩人是震驚的。
龍的胃裏的確有巨大的空間,如果有辦法保證書籍不會被腐蝕,的確算是個不錯的點子,但是笨龍畢竟不是霍古,吃下上千本書就是天方夜譚。
塞拉給出的方案是貴重的書籍保存在肚子裏,不貴重地就背在笨龍的身上,如果超重,就在城內隨手抓幾隻會飛的魔物,反正肅伊城這麼大,總會有出租魔物的地方。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笨龍很快就把歐爾庫斯最為珍貴的收藏吞下,並且仔細感覺了一番之後表示似乎還能再存放一些。
為了贖罪,為了能跟璐璐呆在一起,笨龍對這份工作表達出了極大的熱情。
如果霍古在這裏,看到笨龍這般作態,一定會覺得他是龍族之恥吧…
歐爾庫斯在忙碌,路禹則是在趁機翻看一些可能會被歐爾庫斯遺棄在這裏的珍藏。
按照收藏眼光來看,歐爾庫斯收藏的召喚書籍就沒有差的,不少可能已經成為孤本,要麼就是收集難度極大,讓他在這些書籍中選擇性遺棄,看得出他也十分糾結。
好幾次,歐爾庫斯手裏同時捧着幾本書,糾結不已,如若不是笨龍一直在發出「啊啊啊」的聲音提醒他自己還張大着嘴,他可能會呆站在那更長時間。
一邊看書,一邊支棱起耳朵聆聽的路禹好奇地說:「居然沒有繼續打起來嗎?」
歐爾庫斯本來忙得腳不沾地,聽到路禹這麼說,他停了下來,側耳聆聽。
「好像是哦…剛才都已經感受到有不少魔法師出現了,而且魔法釋放產生的衝擊都已經出現,可他們到現在都沒有衝進來…你的這位兔子朋友,怎麼做到的?」
塞拉自我介紹是六階,一位六階同時應對兩位六階的魔法師是歐爾庫斯認知當中的極限。
如果對手是一堆實力不錯的五階,而且五階集體釋放魔法圍攻,那六階除了跑路真的沒什麼好的選擇。
路禹也不太好跟歐爾庫斯解釋塞拉的身份,塞拉要求他對外不能說自己是神選,也不能說她從何而來。
梅拉大陸應該沒有值得如此諱莫如深,兔子出身教國,難道是這次她出門不能以教國的身份行事?
考慮到她接下來要前往科萊,路禹還真好奇教國到底為什麼放出自家的神選來到如此遠的地方。
又一批孤本被笨龍吃下,笨龍晃了晃身子,感受了一下胃中正在晃動地水泡,略帶為難地說:「飽了,吃不下了。」
「還有多少?」路禹跟着歐爾庫斯進入地下室,發現這裏還有非常多的藏書。
「保守估計還有七八百本,不行,果然沒辦法全部拿走。」
歐爾庫斯的幻想破滅了,不得不接受遺棄書籍的現實。
「我們來到這裏雖然身份還沒暴露,但是你們的皇帝陛下之後應該會得知這裏有藏書的事,根據聯想,也能猜測到是你的東西…恕我直言,無能狂怒之下,你這些書可能保不住。」
路禹雖然與比迪利斯素未謀面,但是在藍水城一戰中,他也算是推測出了這個皇帝的一些性格特點,以及他發動戰爭的原因。
路禹也算是隔空贏了比迪利斯一回。
比迪利斯的制衡水平很菜,現在身為皇帝的他權威兩次三番受到挑戰,戰爭又陷入泥沼當中,春耕時分是否撤軍都猶豫不決。
這樣的人,你讓他處理難以解決的事,他可能會反覆權衡,難以決斷,但是拿軟柿子出氣,他是絕對沒什麼心理障礙的。
歐爾庫斯又一個幻想被路禹戳破了。
他原本的想法是,書籍是知識,也是財富,遺留下來的召喚藏書被塞列爾收繳,歸於帝國所有也算是個好的結局。
但是根據他對比迪利斯的了解…路禹說的才更接近現實,一把火把書籍燒掉是惱羞成怒的比迪利斯能幹出來的事。
看着歐爾庫斯痛心疾首的模樣,路禹忽然回想起了什麼。
「你之前說過,比迪利斯找了不少人向你學習召喚術?」
歐爾庫斯嘆氣:「我歸類出來可能會被遺棄的書籍基本都是理論為主,與召喚術使用本身無關,反而跟召喚術的區域歷史,演變有關,可以說十分學術,比迪利斯只要看一眼就會斷定這些東西無用。」
事到如今,歐爾庫斯也只好賭比迪利斯腦子不至於混亂到連知識都付之一炬了。
就在兩人把書籍全都裝入水泡,在笨龍背部固定好時,不遠處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
塞拉提溜着箱子走進了庭院,看見兩人還沒有完事,問:「還沒好嗎?」
「他們人呢?」路禹反問。
「他們?」塞拉狐疑道,「你在說誰?」
「塞列爾的魔法師,剛才我都能感覺到有大量魔法釋放的氣息了,怎麼現在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塞拉把箱子往地上一方,活動了一下手指,然後呵呵一笑。
「發現打不過我,因此退走了,怎麼,很奇怪嗎?」
「…」
歐爾庫斯咽了口唾沫:「多少魔法師?」
「大概三十個,我也沒仔細數,不說這麼多了,你們速度快一點,等塞列爾的人反應過來,我們可就不太好走了。」塞拉說,「笨龍吃了這麼多東西,又要載重,可不太好飛,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的。」
「咔噠咔噠。」
「咔噠咔噠。」
路禹耳朵微動,剛才塞拉說話時,他似乎聽到了類似齒輪轉動的奇怪響動。
循聲望去,路禹的視線停留在了箱子上。
塞拉也發現了路禹的這一舉動,她斜了一眼箱子,用腳輕輕踢了一下,齒輪轉動地聲音隨之消失。
「哈啊…真是麻煩,看來離開的時候應該稍微維護一下的。」
路禹也沒多問,自己目前和塞拉還不算特別熟,而且在這兩天的相處中,他總是覺得塞拉對自己有種很奇怪的敵意,倒不是那種想要致路禹於死地的敵意…一時間路禹還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這種感覺。
雖然塞拉隱藏得很好,但是眼神這種東西,是沒辦法一直偽裝的。
路禹倒也希望是自己太過敏感了,畢竟塞拉和璐璐是摯友,自己又幫了璐璐這麼多,怎麼也不該對自己有敵意。
但是長期的旅行讓路禹警惕性很足,上次因為「衝動」吃了一次大虧之後,他的膽子就更小了,因此他決定,在璐璐醒來前,暫時不要過多地提及塞拉不主動說的東西。
笨龍連吞帶載,扇動翅膀地頻率都變得緩慢了不少,甚至讓路禹覺得笨重的笨龍已經沒法再飛起來了,打算給他減重。
然而笨龍卻倔強無比。
「沒事,我能飛,塞拉說過,只要我完成了,就把璐璐給我一天的!」
「你們快上來,我們這就走。」
笨龍對璐璐地執念強得嚇人。
不過也難怪笨龍這麼鍾意璐璐,一個從小就被父母遺棄的孩子,感受到最多的就是無助,每天的日常就是被欺騙,被欺負,餓肚子只是常態,吃飽了能好好休息才是奢侈。異族覺得他是個傻子,抽他的血用來牟利,亦或是當素材使用。
遭遇了這麼多的惡意,能活下來也真是多虧他是龍,身體素質驚人。
笨龍就是這麼渾渾噩噩地四處漫遊,最終遇到了剛剛在梭倫失意的璐璐。
璐璐管了笨龍飽飯,給他治療,幫忙驅趕走想要傷害他,覬覦他身體上每一處有價值位置的人,還承諾為他煉製能夠變換體型的藥劑。
雖然璐璐在和自己說這些事時很是輕描淡寫,覺得這麼做理所應當,但是對於笨龍而言,這應該是他被遺棄之後,少有的感受到溫暖。
雖然他的腦子真的不好使,但是他就是認準了一個死理。
璐璐就是一切!
塞拉跳到笨龍的身上,「啪」地一下打了個響指。
沒有裝載書籍的水泡應聲破裂,裝滿書籍的水泡則是快速地漂到了龍背上。
水泡的邊緣伸出大量的觸手,他們不斷地延伸,輕輕地纏住笨龍的身體,綁穩。
等到路禹和歐爾庫斯上車,笨龍用力地吼叫着,奮力地扇動翅膀,只一瞬間,便飛上了天穹,偌大地肅伊城一下子變小了不少。
在起飛地瞬間,路禹視角的餘光看到了城堡正門。
在那裏,存在着大量的水泡,那其中,包裹着一個個正在不斷掙扎的人。
像是被封存在琥珀當中的昆蟲,前來支援肅伊城的魔法師們全都被塞拉死死地控制住了。
塞拉銀色的頭髮被風吹得狂舞,紅色的眼睛在閃着銀光的髮絲下若隱若現。
似是注意到了路禹訝異的目光,塞拉微微側身,斜視着路禹,送給他一個淡淡的微笑。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很多時候,我真的不過塞拉。」
「她成為神選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教皇勞倫德看中了她的潛力,以及她的人品…雖然我覺得她沒什麼人品就是了…那個傢伙真的很惡劣!」
路禹的腦海里,閃過璐璐對於塞拉的評價。
此前他對於塞拉的強大沒有直觀的印象,璐璐也展現不出七階魔法師該有的實力,一切只能靠路禹想像。
可現在…
一個人讓塞列爾的魔法師全部失去戰鬥能力,這真的是六階的魔法師能做到的?
就算璐璐不斷地和路禹強調,位階不代表實際戰力,但是這也太誇張了一點吧?
「有那口箱子的幫助,還是她本身就是這麼厲害?」
塞拉把箱子墊在屁股下,偷偷地瞄了一眼似乎在沉思的路禹。
在璐璐家混吃等死…
能召喚出奇怪的召喚物…
還不錯的魔法天賦…
璐璐還很信任他…
塞拉不太喜歡路禹,雖然她也清楚這種敵意不合適,路禹對璐璐而言幫助頗多,這個傢伙以二階的實力穿越如此多的地區來到摩斯塔納本就是一種本事和勇氣…可她還是沒法發自內心的感激路禹。
經過梭倫事件之後,璐璐十分自閉,也完全沒有了社交環節。
不和人接觸就不會難過,這個想法雖然很蠢,但是對於璐璐來說真的是個最好的解了,而且她也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塞拉不斷地努力,終於讓璐璐稍微接納了自己,這個努力的過程很困難,但是總算在她的心裏搶到了位置。
然而一切都因為璐璐的爆炸中斷了。
一夜之間,璐璐變成了煤球,傳送到了遙遠的地方,身負封印不說,還徹頭徹尾失去了溝通能力。
路禹的出現有力地填補了璐璐內心中的空缺,並且他還依靠着這一點不斷地影響着璐璐。
塞拉努力了這麼久,路禹突然出現,把成果直接摘走…這讓她真的無法接受。
自閉社恐的璐璐是容易被人影響的,這種狀態下的人一旦感受到一個人對自己的好,就會忍不住把自己最優秀地一面全部展示給他,期望能夠牢牢地抓住這份難得的情感。
這是一種討好,而非真正意義上的喜歡。
此前地幾次通話中,璐璐話里話外基本都有路禹的影子已經讓她十分焦慮,她很擔心璐璐無法分清楚自己真實地情感,只是去虛抓一把空氣。
如果路禹只是個沒有一點能力地傢伙,她完全可以發自內心地鄙夷這個想要依靠璐璐混吃等死的人,可他偏偏不是…至少還算有那麼一點能力?
「遠離那些煩人的傢伙,過自己的生活…」
塞拉喃喃着,這是璐璐曾對她說過地願望,而這個願望也出現在了路禹的口中。
他是在附和着璐璐的夢想,還是單純地與璐璐有着共同地願望呢?
「真煩人…璐璐啊,你為什麼非要爆炸那一下呢…莫名其妙跑出來一個路禹,真的好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