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十分簡樸的小院內，只有一間簡易的磚瓦房和一間灶火房，院的角落裏有一個鞦韆和躺椅。
一個小身影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專心致志地寫着什麼。
葉歸嵐皺眉看自己寫的字，她本來就寫的不好看，幼齡化之後更是寫得歪七扭八。
一道身影推開門走了進來，看着小臉皺緊的她笑了。
「還在寫？」少年過來，看着這七扭八歪的字低笑，「你這樣寫，方懷瑾也不一定能看懂。」
葉歸嵐抬眼狠狠瞪了一眼，少年輕笑着抽出這張紙，「需要幫忙嗎？」
「不用。」葉歸嵐抬起胳膊，月無爭像是在故意逗她一般，將手中的信紙舉高。
「無爭！」葉歸嵐直接站起身子，小手揪着他的衣襟，「把信還我！」
小身子投懷送抱，少年自然不會拒絕，將軟糯的她一把抱在懷中，他的臉貼近，「你不用寫信，我帶你去親眼看看她不就好了。」
「在恢復之前，不要讓師姐知道。」葉歸嵐拿回自己的信紙皺眉，「她會擔心的。」
「傻瓜，我是帶你去看製藥比賽。」
葉歸嵐雙眼一亮，月無爭輕笑着將她抱得更高一些，「我們和別人一樣，當觀賽者。」
「又一屆新的製藥比賽要開始了看看也好。」葉歸嵐連連點頭，就這麼看看也好。
「月家小子，你可在家呢？」有人在外面笑呵呵地敲門，方才眼底還一片溫情的月無爭瞬間冷了臉色。
懷中的小人卻忍不住偷笑了出來。
他們在這個五等城待了有三個月之久，在最近幾天，月無爭莫名被上門說親。
雖然他易了容，但氣質和姿態是無法隱藏的，偶然舉手投足之間展現出的樣子，是與真正的普通人有着本質區別。
「你的未婚夫被人惦記，你還笑得出來。」月無爭用鼻樑去蹭懷中小人的嬌小鼻子，別提心頭有多火大。
「說明你優秀啊，我為什麼不能笑？」眼睛眨了眨，月無爭輕聲一嘆，單手抱着她上前開門。
他們從來沒有隱瞞兩人的關係，但這些人就跟眼瞎了一樣看不見。
「哎呀，你在就太好了。」外面，一個中年女人笑呵呵地看他，看着他懷中的葉歸嵐，眼睛猛然一亮，「我這有件事要和你說。」
「我已經說過了，我」
「哎呀哎呀，不是你。」中年女人擺擺手，一雙眼賊兮兮地看着葉歸嵐，「是你妹妹。」
還在偷笑的葉歸嵐一愣，啥？
「那個五等家族的王家，那個王家三公子缺個媳婦，你妹妹雖然不大，但可以做童養媳啊，我看你們兄妹倆這麼清貧，多少手頭困難吧。」
葉歸嵐忍不住仰頭看他的未婚夫，小手連忙抱了上去。
「總比讓你妹妹跟着你過苦日子強吧，你還能得一筆錢，娶個媳婦啊。」中年女人呵呵一笑，「就我上次說的那個姑娘，她家也不錯！」
中年女人一個踉蹌，只覺得一陣強風吹來，直接將她給吹得連連退後。她被門檻直接絆倒，一聲驚呼，滾了出去。
砰！
門在她面前狠狠關上。
「無爭，彆氣。」葉歸嵐小臉蹭了上去，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過普通人的日子，反倒被亂七八糟的人和事纏上，也是沒誰了。
無爭被人惦記也就算了，怎麼現在她也能被人惦記來撈一筆？
少年冷冷一笑，若不是小嬌妻剛才的抱抱，他只怕當場就能一個『不小心』要了那個女人的性命。
「這裏看來是不能待了，我們走吧。」葉歸嵐奶聲奶氣的開口，月無爭嗯了一聲。
稍晚時候，兩人便離開了這個城市，繼續他們的旅程。
距離上一次的製藥師大會已經時隔六年多，正統製藥自上次的大勝之後氣勢不減。
葉歸嵐錯過的五年之內，正統製藥依舊生機勃勃，人才輩出。
交易行內，一雙小手翻看着交易行的交易手冊，看着那上面出現的藥品種類和等級，眼底都是笑意。
此刻的兩人在一個二等城內，月無爭負責去看看有無幻靈靈種，葉歸嵐低着頭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手冊。
不錯啊，藥品的種類已經多了很多，而且很多都來自製藥學院。
葉歸嵐翻看到某一頁，忍不住停了下來。
這一頁，是從前從未有過的。
改良配方丹藥。
她和月無爭走了幾個月，去過的城市最高等級是三等，三等交易行內的交易手冊是沒有這些的。
葉歸嵐仔仔細細地看着這一頁的每一個字，越看越笑得開心。
月無爭走過來，仿佛見到自己小嬌妻的腦袋瓜上長出了一朵花。
走過去，少年看見了手冊上的內容瞭然，改良配方丹藥，這是方懷瑾一人創出的格局。
葉歸嵐看見他回來了，連忙將手冊收起來，月無爭看着她眼底的興奮和喜悅，莫名覺得她頭上的那朵花開得更大了。
月無爭抱起她，知道她已經按捺不住要開始夸自家師姐了。
交易行的門被人推開，一道曼妙身影走入，頓時吸引了大批人的目光。少年面無表情的直接擦身而過，葉歸嵐則是偷偷看了好幾眼，小臉帶笑。
「眉行長」
裏面的交易行人員熱情的迎了上來，眉十六低聲說着什麼，月無爭已經抱着葉歸嵐直接走出交易行。
葉歸嵐趴在他肩頭看着交易行裏面，眉十六曼妙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交易行內部。
「幾年不見，十六姐姐又美艷了許多。」葉歸嵐小聲嘀咕，嘿嘿一笑，「也不知道她找到意中人了沒。」
月無爭挑眉，他的小嬌妻關心的人倒是不少。
「歸嵐，你知道眉家人的特殊體質麼？」月無爭抱着她走在街道上，隨便逛着小店。
「你說的是雌雄同體嗎？」
月無爭驚訝地看她，「眉十六告訴你的？」
「是啊，但是我看十六姐姐更喜歡成為女性。」葉歸嵐的小手去碰一個小布偶，「她多以女性體態示人嘛。」
「這算是眉家的特殊血脈之力，並不是全族都有這個特徵。」月無爭看了眼那個小布偶，心裏嘀咕了一句，沒有你做的可愛。
「眉家有這個血脈之力的族人，似乎能養一種特殊的蟲體。」月無爭微微皺眉，「在這一點上，有點和虞家相似。」
「能將渡靈蟲的能力發揮出來的，是不是只有虞家？」
月無爭嗯了一聲，「鴉養過渡靈蟲，但是在他手裏渡靈蟲就是一隻普通的蟲子而已。」
「那眉家養的特殊蟲體」
月無爭笑了，「並不知曉，這是他們的家族血脈之力，不可能輕易透漏給別人。」
少年的臉蹭了過來，「就像你和我一樣，擁有這樣特殊血脈之力的家族秘密，外人一般都不知曉其中一二。」
葉歸嵐被他蹭得很癢，小手推着他的臉往後推，不管是什麼血脈之力，一定和虞家有本質區別。
「別蹭了，好癢！」
懷裏的小人嬌聲抗議，少年噙着笑容蹭得更是放肆，柔軟的黑髮不斷掃過她的臉頰和脖頸。
「無爭，我和你說師姐真的好厲害，這幾年她竟然又研究出了很多新的改良配方，我看改良配方藥品已經成為這邊的主流了。」
少年抬起頭，笑道，「方懷瑾讓我刮目相看，她自身實力雖然不高，但在製藥上的能力堪比幻靈級別。」
「嘿嘿，那可是我師姐！」
少年無奈探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是是是，知道了。」
「這一次的製藥大賽黑禁藥應該還會來吧。」路上的人討論聲傳來，葉歸嵐忍不住看了過去。
「肯定會來啊，現在兩邊都直接亮出旗幟了，怎麼可能不來。」
「上一次他們輸的那麼慘，這一次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葉歸嵐應該會參加吧？」
「不清楚，這幾年都沒有關於葉歸嵐的動向，倒是偶爾會有她的藥品出現在交易行，被瘋搶不說價格也高得離譜。」
葉歸嵐聽到這話，多半知道應該是十六姐姐放出來的，有些無奈笑了。
十六姐姐在交易之道上，看來更上一層樓了。
「除了偶爾會出現在交易行，也只有在四大宗門裏能有葉歸嵐的丹藥了。」
「我看很多家族願意成加入這邊，多半是看上了葉歸嵐的丹藥，畢竟現如今四大宗門的入門門檻越來越高了。」
「是啊，想想幾年前那一次招生標準，現在真是想都不敢想，那不就是天上掉餡餅麼。」
「哈哈哈，估計好多家族腸子都悔青了。」
葉歸嵐聽得有些害羞，小臉忍不住縮了回來，月無爭卻是眼藏驕傲，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
「我最近才知道，葉歸嵐竟然還是御靈宗門主的親傳弟子！」
「哇！那可真厲害啊，是厲害的御靈師吧！」
「製藥比賽，葉歸嵐為正統製藥出戰，贏得徹底，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代表四大宗門，出現在宗門對抗賽上啊。」
宗門對抗賽？
葉歸嵐和月無爭同時皺眉，一個在家族試煉之境，一個在莫名過了五年，都不知道還出現了宗門對抗賽。
「葉歸嵐出戰的話，一定也穩贏吧。」
「哈哈哈，那還用說。」
月無爭垂眸看懷中小人，葉歸嵐也抬眸看他。
出戰？沒有契約靈獸的她？
站上去，得多尷尬。
「問情節就要到了，不知道又能成全幾對佳偶啊。」
路邊人的話語聲傳了過來，葉歸嵐聽得雙眼再次發亮，這個節日她沒參加過！
小手一個揪緊，月無爭無奈笑了。
「歸嵐，你和我不用過這種節日，過這個節日的都是沒有婚配的人。」
「看看，看看還不行嘛！」
小人軟聲軟語的開口，抱緊了他的脖子，「帶我看看嘛，好不好？」
這麼軟糯的撒嬌，誰受得住？
月無爭本就滿心滿眼的愛着，懷中抱着的雖然外表是五六歲的葉歸嵐，但實際上，這就是他貨真價實的妻子。
少年紅着臉別開眼神，他差點沒控制住，親上了她的紅唇。
他們早已有肌膚之親，現如今他倒是純的不能再純，連吻都不敢去吻。
「無爭，好不好嘛。」小小的身子抱了過來，少年紅着臉喃喃低語，「好，都聽你的。」
幾天之後，問情節如期而至。
夜色剛落，這個城市的主街道卻是燈火通明，一片曖昧朦朧。
走在街道上的男男女女，身穿華裳，臉上帶着遮擋半臉的各色面具。
彼此試探，彼此問情，彼此換情。
月無爭探手拿過一個攤位上的狐狸面具，一大一小，他輕輕的將小面具戴在葉歸嵐的臉上，接着手指一探，將大的扣在自己臉上。
葉歸嵐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這簡直是異世中的異世，戴着面具的各色人等穿行其中，唯有彼此的眼神交錯，情誼交匯。
月無爭抱着她沒有走在街道上，而是走在街道邊緣。
懷中的小狐狸好奇的看着，月無爭揚起嘴角，忍不住想起從前有些不愉快的記憶。
她參加過這樣的節日，那時候的她是十一二歲的模樣，長的很是嬌俏美麗，那一年的問情節，她穿着在他眼裏很是沒品位的衣服，戴了一個十分花哨的面具。
她去找了柳如玉，但是他沒有理會她。
月無爭忍不住眼神複雜，她為什麼像從來沒參加過般好奇。
少年抱着她慢慢走着，越想越是奇怪，一場自殺落水，真的會讓一個人，徹底改變嗎？
他自然是不信的，但最後確定這的確是葉歸嵐。
「歸嵐。」少年低低開口，懷中的小狐狸嗯了一聲，興奮的都沒回過頭看他。
「所謂問情，也是在問彼此的真心。」
懷中的小狐狸一愣，終於迎上了他的眼神。
「交付彼此的真心，交付彼此的感情，交付彼此的人生，問情，定情。」少年的眼睛抓着她的，修長的手指摸上面具下面的那半張小臉。
「我的真心給了你，你呢？」
葉歸嵐看着少年的眼睛，在這一刻，她有一種月無爭已經知道她是誰了的錯覺。
「為什麼你像是從來沒有參與過問情節一樣。」少年的手指撫摸上她的小狐狸面具，不再開口，似乎在等她解釋。
葉歸嵐所有的聲音卡在了嗓子裏，是啊，無爭把他的一切都攤在她面前，而她，最重要的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他的一顆真心，捧到了她的面前。
他在春遠鎮看了那麼多年，知道的事情不會比她少，他也有過懷疑，但這個身體的確還是葉歸嵐的。
小手帶着微微的顫抖，握住了他的手。
「無爭，我如果說我不是她，你會信嗎？」
少年的眸色一沉，手握緊了她的，「所以，你真的不是她。」
「不是。」葉歸嵐說完，忽然就覺得心頭輕了很多，「原來的葉歸嵐已經死了，為情所困，為了她喜歡多年的柳如玉死了。」
面具下的小嘴扯出了一抹苦笑，「我在自己原來的世界也死了，來到了這裏，成為了她。」
「你不是她。」少年握着她的手，薄唇揚起，「我愛的葉歸嵐，不是她。」
懷中的小狐狸忍不住揚起頭看他，葉歸嵐心頭蕩漾，他說的話宛若糖漿，澆進了心坎上，讓她甜的發慌。
大狐狸面具緩緩靠近，少年和她額頭相抵。
「問情節，你沒有參加過，我也沒有。」
葉歸嵐的小臉一紅，在朦朧夜色之下，看的少年心頭有火在燒。
得知她不是原來的葉歸嵐，他愛上的這個姑娘，從頭到尾，都是屬於自己的，沒有一丁點屬於過別人。
狂喜，快要將他淹沒了。
修長的手指將她小臉上的面具輕輕挪開，也將自己的面具移走。
手臂拖着她的身子，往面前送了送。
「我可以吻你嗎。」
朦朧夜色，問情男女。
葉歸嵐紅着小臉，輕輕的將自己的紅唇送了過去，「可以。」
不顧別人的目光，不顧任何的聲音。
少年的唇輕輕的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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