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聽出郭榮是真的生氣了。
如他預想的一樣,開封府的地位特殊。
作為負責國都治安民生的要職,開封府的第一把手特地留給儲君擔任,可見一般。
郭榮在確定皇儲身份之後的第一要職也是開封府府尹。
這擅闖開封府,委實不是一件小事。
就算自己大度的饒了石守信,郭榮這裏不會輕易過去。
羅幼度很配合的說道:「臣領旨謝恩。」
郭榮點了點頭,說道:「先生且回去,朕得多問幾人,看看誰還有會出放棄府州的主意。」
羅幼度作揖而退,心底鬆了口氣。
他是真怕郭榮為了所謂的合理,利益,將自己的疆域給讓出去。
後來的宋朝就幹了這種事,先是檀淵之盟將北方讓給了遼國,然後又將橫山山脈讓給了西夏。
為的就是所謂的大局!
結果有宋一朝就沒有憑藉自己的本事拿回送出去的土地。
燕雲十六州倒是拿回了,可是那是人家送的。
遼國那給金兵打成兒子的殘兵敗卒,一樣將宋兵當做孫子收拾。
終宋一朝疆域最大的時代居然是宋徽宗這個亡國之君,因為拿錢買了燕雲十六州,不得不說這是莫大的諷刺。
至於有人說檀淵之盟不是恥辱,送出去的錢遠比賺回來的多。
這真是天下的笑話,偷換概念。
檀淵之盟的核心壓根不在於歲幣,而是在宋遼擬定以白溝河為邊界,這一盟約。
這個盟約一定,等於是宋朝承認了白溝河以北的地方不在是華夏疆域。
這是最致命的。
宋遼的和平不是歲幣換來的,而是割讓土地換來的。
儘管那些土地早為遼國佔據,以宋朝的軍事實力讓高粱河車神霍霍一通,也確實打不過拿不回來,勉強進攻只會損兵折將,但承認與不承認是完全兩個概念。
打不過沒辦法,認,忍着憋着,哪怕當一隻烏龜縮着發展都可以,甚至苟死了,也算盡力了。
可不能打不過就放棄,直接化敵為友當兄弟啊!
這叫什麼事?
要知道燕雲地的百姓是一直心向着中原王朝的,後漢、後周、宋初,燕雲百姓無不期盼王師北上,收復失地。
北方官員百姓南歸事件,數不勝數。
後周、宋初的北伐,響應的地方百姓到處都是,好些城池根本就不是打下來的,而是半打半送白給的。
但就是在檀淵之盟以後這種情況就不存在了。
不是燕雲的百姓投敵,是宋朝完全不要他們了,將他們割讓給了遼國。
百年一過,北方百姓的根就屬於遼了。
跟中原華夏,再無半點關係。
也虧得後面有一個朱洪武挽救了一手,不然丟出去的東西就再難找回來了。
最搞笑的是居然還有人黑朱元璋?
人家確實有很多小毛病,可是就憑再造華夏這樣的功績,除了秦始皇的一統六國,哪個帝王的武勛能頂得住。
漢武帝、唐太宗這種前無古人的開疆擴土之功都得站在一邊。
意義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的。
羅幼度拍了拍臉頰,將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想掃了出去,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怎麼着也不能重蹈覆轍吧。
「不要讓我知道是那個混球出的主意,不然定要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那麼紅。」
羅幼度一邊嘀咕着,一邊回到了御營司的駐地。
兵卒們風風火火的做着各種訓練,經過這些日子的訓練,他們已經適應了訓練的強度。
相比在碼頭上沒日沒夜看不見希望出路的苦幹,在御營司的訓練固然幸苦,可好吃好住,還有好的盼頭,上上下下格外賣力。
這嘗過苦日子的人,最懂得珍惜機會。
除了在讀書習字的時候,兵卒們叫苦之外,其他的時候莫不是認真的完成每一項訓練。
這種氣氛也影響着訓練他們的統帥潘美。
潘美近日來就沒有合過嘴,睡覺都帶着笑。
御營司兵卒精氣神皆全,羅幼度也忍不住說了一句:「某士可用。」
就這情況,四個月後,定有一戰之力。
帶着愉悅的心情,羅幼度出了大內,回到了開封府。
在府衙外,羅幼度意外見到了高懷德,在府外來回渡步。
他也發現了羅幼度,高懷德搶先一步說道:「羅兄弟,你回來的正好,幫我拿個主意。」
羅幼度將高懷德帶到了辦公署,給他倒了杯茶,說道:「不知兄長何事要我幫忙?」
面對這群武夫,羅幼度也習慣了他們相處交談的方式。
不管熟不熟,年長的就叫兄長,見了面就是兄弟。
高懷德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想了想,還是說道:「趙老哥,也就是趙都虞侯有一妹妹,有意將他許配於我。」
羅幼度不動聲色的說道:「這是好事啊,恭喜兄長了!」
高懷德嘆氣道:「哪有那麼簡單,某聽說趙老哥這個妹妹彪悍潑辣,我與香蓮姑娘情投意合,興趣相同,必然是要納她為妾的。我擔心若娶了趙老哥這個妹妹,她日後會欺負香蓮姑娘,一直拖着。最近趙老哥的那個弟弟說動了我娘,逼得我左右為難。想找人商議一下,發現身旁玩的來的好友皆與趙老哥熟絡,肯定偏向趙老哥的。想來想去,也只有羅兄弟能夠公允的拿個主意了。」
羅幼度心底暗笑:就您老哥這性格,一般人誰受得了。
他拍着胸口道:「這個兄長放心,我這邊絕對的公正。」
趙匡胤的妹妹?
就是那個拿着擀麵杖追着趙匡胤打的那位?
確實夠潑辣的。
羅幼度故作沉吟了片刻,說道:「照弟的看法,這親,還是不結的好。趙家小妹的性格弟也聽過一二,跟知書達理是挨不上邊。兄長酷愛音律,她也插不上嘴,整日看着自己的丈夫與他人琴瑟和鳴,任誰都受不了。或是自己氣出病來,或是趁着兄長在外征戰時報復皆有可能。不管如何,都會傷及兄弟情義。不如直接拒絕,長痛不如短痛。」
「至於咱娘這邊,她老人家並不在乎兄長娶的是誰,在乎的是兄長至今單身,無法為高家傳宗接代。只要兄長尋一位賢良淑德,上能侍奉娘親,下能照顧後宅的良家女即可。同樣精於音律,那更好了。」
高懷德雙手一合,道:「兄弟言之有理,就這麼定下了。到時,請兄弟上門喝喜酒。我去了,不用送。」
他風風火火的就走了。
羅幼度翻了個白眼,嘀咕道:「這討老婆這麼說的跟吃飯喝水一樣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