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殿前司班房。
羅彥瓌向趙匡胤匯報着今日皇宮發生了一件奇事。
「范相公堂堂宰相,便如做賊一般悄悄地跟着王翰林的身後,他還故意假裝東西掉了,掩人耳目,想想就好笑。」
殿前司的職責是宿衛皇宮,屬於皇宮禁衛軍。
皇宮防務皆是由殿前司負責的。
范質一介文人,還是堂堂宰相,為人也算磊落,什麼時候幹過偷雞摸狗的事情?
他的跟蹤水平,那真叫一個差勁,讓城樓上宿衛的兵士看得是清清楚楚,暗暗好笑。
本來這只是殿前司的一個小小插曲,一天的談資。
無人會追究原因,也不敢得罪大周的首相。
但趙匡胤特別囑咐,宮中有什麼古怪奇特的事情要通知他。
羅彥瓌也不知道這事算不算古怪奇特,就跟趙匡胤說了。
趙匡胤微微愣神,說道:「你沒有看錯吧?」
范質號稱清風宰相,大周立國之後便是宰輔,一直至今,人品德行,有目共睹的。
趙匡胤實在難以相信,他鬼鬼祟祟在宮裏跟蹤人。
羅彥瓌道:「屬下是沒有親眼所見,但見他如此的人不在少數,不可能都看走了眼……」
趙匡胤眼中露出一些感興趣的神色。
王著此人趙匡胤是認識的,當年郭榮定皇儲之位以後,從澶州回到汴京,入主開封府。
而他趙匡胤就是在此時轉為開封府馬直軍使,成為郭榮的直系下屬。
這個時候的郭榮身旁有三個親信,兩文一武。
武是袁彥,兩文一個是王朴,一個就是王著。
趙匡胤還跟王著一起喝過酒,有過點點交情。
知道王著此人生性豁達,心直口快,學識過人,年少時期,便已名動天下。
當年周太祖郭威聞其名,召他門下,得以與郭榮相識。
後來郭榮鎮澶州... ...
第66章各方算計 (第1/5頁),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任命王著為觀察支使,是僅次於王朴的幕僚。
在趙匡胤的印象中,郭榮對王著極為親厚,若不是王著嗜酒如命,大周宰相早有他的一席之地,何至於混到現在還是一個翰林學士?
趙匡胤眼中透着一絲興奮,贊道:「幹得好,你去幫我查查,范質跟王著之間有什麼往來。」
羅彥瓌興奮地道:「屬下這就去辦。」
趙匡胤心頭火熱,這當上殿前都點檢,正式成為殿前司的第一把手之後,頓時有一種眾生皆在腳下的感覺。
尤其是現在,羅幼度遠在幽州,而韓通忙於侍衛親軍司內部安穩。
軍方以他為首,以他為尊,那感覺趙匡胤只能說四個字……夢寐以求。
范質的異樣,趙匡胤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只要羅幼度一日不回師,自己就是軍中第一人。
而范質則是文臣第一人。
若兩人可以合作聯手,那豈不是如虎添翼?
**********
趙宅。
趙普、張進再度聚在了一起。
之前兩人隔幾日見一次面,匯報一下情況。
但自從符清兒得到傅裕警示,郭榮病情惡化以後,趙普便讓張進將所探得的情報一日一報。
越是這個時候,趙普相信對手的動作就越大,越容易露出破綻。
而破綻就出現在各處細節瑣事之中。
趙普看着自己統計的名單,也忍不住暗暗咂舌。
趙家父子的人脈,遠超乎他的想像。
不過短短的十餘日,趙匡義就親自走訪了六十餘家勛貴。
走訪的理由很充分,還禮。
趙匡胤晉升為殿前都點檢,城中有頭有臉的大多都送了禮。
趙普通過逗留的時間來分析彼此關係的好話親疏,發現與其中三十二家勛貴相處的時間過長。
其中又以王審琦、王彥超、李繼勛、藥元福、張令鐸這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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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呆的時間最久。
這些人都是軍方老一輩響噹噹的人物啊!
趙普接過張進送來的情報。
張進說道:「今日一如往常,並未察覺趙家兄弟有什麼異動。不過在調查張令鐸的時候,發現了一件奇事。不只是我們在調查張令鐸與趙家,還有一撥人跟我們一樣,也在調查趙家兄弟。」
趙普大感意外,問道:「誰?誰在調查趙家?」
張進道:「韓家,就是侍衛親軍司的那個韓家。」
趙普皺眉道:「韓瞠眼?就他那大老粗?」
韓通的外號就叫韓瞠眼,因為他眼睛大,一認真看人就跟怒目圓瞪一般,很嚇人,故而有了韓瞠眼一說。
張進笑道:「屬下去調查了一下,韓通剛而寡謀不假,但他有一個兒子叫韓微,因為自幼體弱多病,身子長期勾着,以至於有些駝背,所以叫橐駝兒。此人與其父親相反,自幼聰慧,長大以後更是以智略聞名,常有驚人之舉,每言必中。」
趙普眼前一亮,撫掌大笑道:「這就有意思了……這個橐駝兒不去幫他父親解決侍衛親軍司的內部問題,反而跑過來調查趙家兄弟?」
張進說道:「依照我們掌握的情報來看,他們與我們不同。我們的人跟着趙家兄弟,跟着趙匡義與趙匡美至張令鐸府上的時候,發現有一撥人在監視着張令鐸的府邸。之前情報中有說,先生說我們人手不足,不要節外生枝。但就在今日,我們在趙家附近同樣發現了他們的身影。」
趙普眼中閃過一絲明悟,道:「也就是說,他們原本監視張令鐸的,現在改成了趙家兄弟!」
他看了張進一眼,問道:「張兄可知這意味着什麼?」
張進一臉茫然。
趙普手指在案几上重重地一敲,說道:「意味着趙家兄弟的野心,比我們想像中的都要大。意味着李重進的罷黜,很可能不是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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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韓通的愚蠢,而是着了別人的道了。」
他起身來回走了兩步,說道:「李重進護短案怎麼給捅到官家面前的,知道內情的不外乎兩種人。一種是被陷害的人,一種構陷的人。」
「韓通是最清楚知道自己做沒做過此事,現在韓通的兒子調查張令鐸,就意味着此事不是韓通所為。想來也是,再蠢的人,也不至於揭發自己的上司,何況自己的這位上司還是在庇佑自己人。」
「張令鐸是侍衛親軍司的都虞侯,恰好是負責軍紀的。」
「張令鐸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內情……」
趙普道:「此事現在有兩個結論,一是張令鐸意圖跟進一步,取代韓通,所以構陷韓通。還有就是趙家兄弟為了扳倒張永德而扳倒李重進……」
張進聽得是一個頭兩個大。
但見趙普分析來分析去,從雞毛蒜皮的一點事情中,能分析出這完全不相關的結果,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趙普臉上露着一抹笑意道:「這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張兄弟,你幫我給這個韓微送一張紙條,不要讓他知道是誰。」
他說着用反手,歪歪斜斜地寫了幾個字,遞給了張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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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宅!
韓通有些心力憔悴地坐在椅子上。
李重進在大周軍方威望太大,自己這個「告密者」受到的不只是侍衛親軍司的敵視,同僚都不願意靠近,帶着偏見敵視的目光。
其他人,韓通到不在意,但是侍衛親軍司絕不能毀在自己手上。
想着郭榮的知遇之恩,想着郭榮給自己的任務,韓通握着拳頭,怎麼着也得扛下來。
「父親……」
韓微來到跟前,作揖行禮。
韓通關切地上前扶起他在一旁坐下,說道:「我兒辛苦了,見伱如此忙碌勞累,為父心裏過意不去。」
韓微笑道:「孩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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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早已康復,與常人一般無樣,父親大人莫要將孩兒視為當年幼兒。」
他說着沉聲道:「關於是誰走漏消息,孩兒已經查得八九不離十了。只是沒有證據……」
韓通長嘆了口氣,說道:「你說說看!」
韓微道:「蔡審廷怯戰,李使相將事情壓了下來。父親意外得知,發生爭執,然後讓負責軍法的都虞侯張令鐸內部處置。張令鐸不願得罪你們,便擱置此事。侍衛親軍司中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少,不過你們三人是核心。除去李使相跟父親,孩兒第一個查的就是都虞侯張令鐸。」
「孩兒查到在澶州張令鐸受邀出去喝酒,也是天佑父親。張令鐸出去的時候遇到了張都頭,兩人隨口寒暄了幾句,說是趙匡胤請他去喝酒。巡邏的士兵都聽到耳中……」
「孩兒特地去查澶州酒肆,父親說巧不巧?城中最大的酒肆,第二日讓人收購了。其他酒肆孩兒也問過,都沒有見過張令鐸與趙匡胤……如果不是意外相遇寒暄,對方是一點痕跡都沒有留。」
「查到這裏,一切就明了了。沒有證據,我們是拿他們沒有辦法。可孩兒以為沒有證據就是最好的證據,若非心虛,他們何必掩蓋一切?」
「張令鐸現在在侍衛親軍司大肆拉攏人心,孩兒就覺得奇怪。」
「張令鐸真有野心,想要取代父親,當初為何不跟李使相一併對抗父親?真有野心,為何要等到趙匡胤當上殿前都點檢的時候,再來跟父親相爭?」
「孩兒以為,張令鐸現在的爭是受人慫恿。當初的不爭,正好表明他的清白!」
「父親,您這是成了趙匡胤奪權的墊腳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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