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秀是為求中原出兵而來,她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心中醞釀着國破家亡的惆悵情緒,一副悲傷淒涼,一副需要人呵護的模樣。
以至於羅幼度在昇平樓見到皇甫秀的時候,眼眸中也不由透着一絲驚艷,
不得不說顏值這東西在很多方面確實佔便宜。
皇甫秀膚白貌美,端莊秀氣,本就屬於不可多得的美人。此刻她輕蹙黛眉,顯得楚楚動人。那弱質纖纖,人見人憐的氣質,給人一種將之擁入懷裏輕憐的衝動。
不過眼前場合,出乎皇甫秀的意料。
皇甫秀在遠來的途中閒來無事,已經寫了一套扇情的說詞,一路而來,修修改改,加以潤色,一番說詞,可謂潸然淚下,只盼着見到羅幼度這個中原天子,以最悲涼的情緒,乞求中原出兵。
可來到昇平樓,皇甫秀卻有些呆滯。
昇平樓大殿依次坐着四十餘人,他們以熱情歡快的態度隆重的迎接她們的到來。
位於皇甫秀身後的金靖林小聲的提醒道:「公主殿下,在場的都是天朝的達官貴胃,不可失禮於人前。」
金靖林說這話的時候滿是驕傲。
他是常駐在汴京的高麗外交使者,將這一切都視為了自己的功勞。
若不是自己平時跪舔的勤快,高麗會有如此外交地位?
皇甫秀只能將釀造了許久的情緒憋了回去。
中原用如此陣仗迎接自己一行人,若毀了氣氛,與他們得事情也會有不利的影響。
隨着皇甫秀一同而來,主要負責外交往來的左丞崔知夢也是同樣的意思。
一行三人來到了近處,行了拜禮。
「三位遠來辛苦,免禮,入座吧!」
羅幼度很隨意親和的指着一旁的空位。
皇甫秀很是謙卑,入殿以後一直低垂着眼帘,直到此刻謝禮時,方才望了最上首的羅幼度。
儘管知道羅幼度少年英雄,年紀輕輕就登上九五之位,短短數年內一統天下,重現漢唐氣象。
但還是驚訝於他的年青,怎麼也想不到掃平動亂的居然比她的兄長還要年少。
羅幼度和悅的與他介紹着陪酒的大臣。
皇甫秀發現位於上首的一些人並非是她想像中的宰相將軍,而是臣服於中原的王侯。
如自己對面的就是曾經的吳越國王錢弘俶,現在的膠東王。
羅幼度最初封錢弘俶為膠東國王,但是錢弘俶為人低調,不久後就自請去除國號。
羅幼度准他所請,故為膠東王。
在錢弘俶下首的是邢國公留從效,接下來是南唐李景、北漢劉承鈞等。
這些人雖然無權,但是地位奇高,因故成為羅幼度宴請的常客。
看着一個個縱橫一方的霸主,皇甫秀心中有着小小的季動。
年紀輕輕就將這些雄踞一方的豪強一一擊敗,坐穩了中原,取得了天下。
能與之相比的唯有唐朝的太宗皇帝與天皇大帝了吧。
唐朝對於高麗的影響極大,作為唐王朝最出色的皇帝,李世民在高麗上下有着極高的威望。而李治滅百濟、高句麗、破倭國,救當時的新羅與水火,在高麗人的眼中並不亞於李世民。
皇甫秀出身於高麗皇室貴族,眼界奇高。
此刻見那些地方雄主,皆臣服於在席上談笑風生的青年,腦中突生一個念頭,想着能侍奉這樣的英雄,似乎也不錯。
新羅的英雄是天皇大帝,高麗的英雄為何不能是中原的羅天子?
皇甫秀偷偷向上瞄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心底莫名竊喜。
當皇甫秀回過神的時候,她發現崔知夢、金靖林兩人居然面紅耳赤,說話時舌頭都大了。
皇甫秀如此漂亮的一個女子,又貴為高麗的公主,遠來中原目的為何。
宴會上的人精焉能不知。
身為皇帝未來的女人,赴宴的陪客自然不敢放肆。
但崔知夢、金靖林就少不了輪流灌酒了。
能夠成為外交大使,酒量都不差。可海量再足,也抵不過四十多人的輪番敬酒。
論及酒文化,敬酒的說辭,高麗拍馬難及中原萬一。
崔知夢、金靖林連還嘴的本事都沒有,給灌的七葷八素。
別說商議事情,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皇甫秀急紅了眼,卻也毫無辦法,直至宴會結束。
皇甫秀只能帶着兩個醉鬼返回了四方館。
崔知夢、金靖林酒醒來之後,也知自己誤了大事。
身為女兒家的皇甫秀,此刻已經不方便在覲見羅幼度了。
兩人只好自己出面,找人托關係,希望能夠得到中原的支持。
方剛體會到中原酒文化的兩人,再一次感受到中原的太極功夫是何等的博大精深。
雖然距張三丰出生,還有四百多年,但官場太極的「推」文化,卻早已深入骨髓。
崔知夢、金靖林奔波了兩日,似乎有成果,可細細一想,又一點效果也沒有。
兩人也意識到中原並不願意出兵救援高麗。
金靖林一臉無奈的說道:「長公主殿下,中原的情況與當年的唐朝與新羅完全不一樣。昔年唐朝的天皇大帝繼位時,得到的是一個完整強大的國家。他們休整了很久,累積了充足的實力。現今的中原朝廷,建立還不滿五年,天下一統,也不過是最近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想要說服中原出兵跨海救援,實在太難太難了。」
金靖林言語中透着幾分向着中原的意思。
這常駐中原,他已經不怎麼想回到故國了。
崔知夢也暗然道:「羅天子說,他的承諾依然奏效,只要能夠供給中原十萬大軍一年的糧餉到位,他立刻派兵北上。可是我們根本沒有本事將十萬大軍的糧食,從高麗送到登州港口。現在唯一辦法就是讓羅天子效彷昔年的天皇大帝,遣中原勁旅跨海支援我國。我國負責一切糧草供給,但羅天子並不認同此法。」
皇甫秀見崔知夢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樣,也知這位在高麗地位極高的大臣,在這裏沒少低下他高傲的頭顱,嘆道:「為今之計,唯有等本殿進宮了。就讓本殿說服他吧……」
她語氣中有着幾分捨生取義的意味,可心底卻意外沒有了排斥感,反而有些欣喜。